血龙涅磐破盾如击败絮,将瑞文轰向后墙,他当场昏死过去。
叶天骥不敢逗留,向屋外窜去。彭府中众人忙于救火,并未听到这小屋里的动静。叶天骥潜出府去,钻入香林,远远听见梅羽儿轻唤。
他一语不发,携着梅羽儿原路返回,不一时又回到迎风宫外的花园。
二人伏身在花丛中,叶天骥正要换上赴宴的衣服,突然胸中气血翻腾,再呕出一口黑血。他身中瑞文一掌,更兼一路急奔,此时竟头晕目眩,有些无法支持。
梅羽儿花容失色,轻抚叶天骥后背,顺畅其气血。叶天骥自己调息半晌,才平下气来,慢慢地换上赴宴服装。
梅羽儿为他拭去嘴边血迹,心疼道:“骥哥,你何苦这么拼命?”
叶天骥强笑道:“没事,我都习惯了!”
梅羽儿眼中泪光闪动,道:“骥哥,我们就呆在紫薇,再不回青境冥域,也别再管那儿的事了,好吗?”
叶天骥捧着梅羽儿的脸,郑重道:“青境是我的故土,我怎能不管?羽儿,别当心。我答应你,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必定会在一起!”
此时二人离开迎风宫已有大半个时辰,恐众人生疑,忙回到席上。
一进门,就听得鲁炎在那儿大嚷大叫道:“叶天骥和羽儿好好的一对,你老彭又来瞎搅和什么?”
彭熏却是不紧不慢,笑道:“只要公主还未出嫁,谁都可以提亲!”
梅临天哈哈大笑,道:“鲁兄和彭侯都不必争了!这事还得听伏姬决断。羽儿,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梅羽儿离宫前听得林逸轩提亲,本来满心欢喜,想不到一来一去,形势立变。她已听出彭熏也代彭宇提亲,心下不爽,嘟着嘴道:“我带骥哥到处走了走。父王,你们怎么这样?出嫁得是我,为何就没人问过我的意见?”
梅临天和伏姬平素疼极羽儿,但婚姻之事毕竟事关终身,不得不好好商议。再加上彭熏在紫薇位高权重,数百年来为紫薇的繁荣稳定立下大功,不好抚了他的面子。
伏姬佯斥道:“羽儿,在各位长辈面前不得无礼。我和你父王这也是为你好!”
鲁炎一拍叶天骥肩膀,道:“老梅,伏姬,你们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这个兄弟,人品好,又是个修真奇才,我看三地之内都找不出这样的人才!”
叶天骥被他一拍,差点喷出血来,梅羽儿关心他伤势,向鲁炎瞪一眼,用手护住叶天骥后背。
彭宇自叶天骥进殿,目光不离二人左右,又看见梅羽儿对叶天骥爱抚倍至,妒火又升。彭熏知道自己儿子自小就是同辈中的独秀,又在家中养尊处优,性格桀骜,怕他当场把执不住情绪,忙起身离座,挡在彭宇眼前,向梅临天禀道:“既然两家同时提亲,我倒是有个建议!”
鲁炎立时不干,道:“要建议也不是你来提!你肯定是偏着你儿子的。”
梅临天笑道:“无妨!彭侯向来公允执重,有什么好建议?说来听听。”
彭熏起身,环顾众宾,说道:“紫薇文武并重,青境则武风较盛,若是单比书画琴棋或是修真武技,对叶天骥和犬子都不公平。海宁盛会上设有追风赛,此赛历来是我国的青年男子争夺爱侣的赛场,何不让两位年轻人届时在场上一决高低,再定公主终身?”
吴尽插道:“风兽是紫薇特产,比追风似乎也不公平罢?”
彭熏道:“那吴大神使可有什么好建议吗?”
梅羽儿心中大喊:“我只想跟着骥哥,你们不要把我当成赌赛的彩头了!”叶天骥见她面有怒色,将她手轻轻握住,低声道:“羽儿,不要说了。他们吵他们的,到时若你父王不允,我就将你偷到青境去。”
梅羽儿转怒为喜,低头嗔道:“偷!骥哥,你也不把我当成个活生生的人啊?”
叶天骥轻轻捏她手掌,笑道:“你先偷走我的心,我才会想来偷你的人啊!”梅羽儿定下心来,只觉得即便是这迎风宫塌陷,也无法影响自己的心情,更何况不过几个人在吵嘴!
只听鲁炎一拍胸脯,道:“好!追风就追风,还怕了你老彭不成?”林逸轩要制止已来不及,鲁炎喃喃道:“怕什么,我们有黑风……”
梅临天见叶天骥一方也有人答应,巴不得先平定下这混乱场面,便道:“好!就这么定了。海宁盛会上的追风赛,本就是年轻男女追情逐爱的舞场。能在追风赛上一骑当先的,才配做我梅临天的女婿。”
既然紫薇王发了话,双方也就不再吵了。在羽裳帮的轻歌曼舞当中,接风宴显得特别短暂……
坐在后宫的石阶上,梅羽儿甜甜地回想着叶天骥刚才分别时说的“羽儿,等我”,手上还带着他宽厚手掌持握的余温。虽然要有几天见不到叶天骥,但她相信,海宁盛会之后,骥哥会来接她的……
宴散,香林夜色中,叶天骥正和蓝雨在一起。
“想不到是彭熏!我一直以为是柳相,他二人都是习得水系通灵期功法。”蓝雨接过叶天骥手中的盛龙鼎,“彭熏向来老沉谋国,而柳相的心计较多些。”
叶天骥想想,道:“照此说来,就理所应当是彭熏了。蓝雨姐分得近半海皇灵元,对于柳相来说并无太大区别——通常,心计多的人也较自私。而彭侯的用意很明显,是不愿让你占去紫薇王独享的真元。”
蓝雨笑道:“其实他这样做又是何必呢,临天他绝不会食言的。”她看了看叶天骥道:“你在彭侯府好象吃了点亏?”
叶天骥苦笑道:“是啊。我自己过于托大了,没料到侯府的总管竟然也是元婴期修为!”
蓝雨对叶天骥帮她盗鼎之举甚为感动,道:“我既看得出,彭熏也必看得出来,你要小心些!”
叶天骥笑道:“彭熏盗鼎不是为他自己,如今事已至此,他再对我报复也是枉然,我是不必担心的!倒是蓝雨姐要好好保存小鼎,莫让彭侯再拿了去。”
蓝雨笑道:“这是你冒死盗回来的,我自然要好好保存。”
叶天骥拱手道:“希望蓝雨姐能记得先前的承诺!”
蓝雨早知他要说这句话,笑道:“战争本非我初衷。”说着坐在山道石径上,拉叶天骥在身边坐下。叶天骥知已入正题,蓝雨马上要表述她和谈的立场,心中不禁嘣嘣直跳。
“有时,我甚至想,待功力提升之后,邀楚莫出来比武,好好地教训他一顿。”蓝雨已将叶天骥当作朋友,说话随意了许多,“可是,这两百年的战争,应该也足够让他懊悔了!我可以和谈。”
叶天骥眼睛一亮。
蓝雨看着他,眼中完全没有了娇媚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忧愁,她道:“可是叶天骥,你想过没有,即使我马上下旨停战,会有什么后果?”
叶天骥自从王帐归来之后,一心只要促成冥青和谈,其后的事,是真没有多想,当下摇了摇头。
蓝雨道:“冥域有数百年的时间,人丁剧长,冥域的水土早已无法供养这么多人。冥域平民的生活之艰苦,你也是见识过的,这应当算是我近五十年发动战争的主因。同时,也是鲁炎没有完全反对战争的原因。”
叶天骥没料到她会扯到鲁炎,诧异道:“老鲁?”
蓝雨微微一笑,道:“你以为能随时出入王帐的人,只是一个顽气十足的疯老头吗?他胸中装着数十万冥域土著呢!即使是现在,他登高一呼,大半冥军中的土著都会响应。”
这大大出乎叶天骥的意料,看来,这和谈之事并不象他想象的那样——只是蓝雨和楚莫之间的事。
蓝雨又道:“光是冥域人的生存,就已经很难解决。更何况,我昨日听了你提到望川军塞之事,心中又多了一层担忧!”
叶天骥蓦地想起楚莫在交给他玄冰军戒前说过的话,皱眉道:“尾大不掉?”
蓝雨看着他,道:“看来,我对你还是低估了!”随即叹道:“正是!毕亥能瞒着我一件小战事,那就必能瞒着我更多的事。我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在冥军中的统治力了。”她能当着叶天骥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心意之诚。
叶天骥怎会感觉不到,起身正色道:“蓝雨姐请放心,你既以肺腑之言相告,叶天骥必然尽力。天下苍生如一,我绝不是只为青境一处着想的人。你所提的问题,我会思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解决!我在紫薇,至少还要呆到海宁盛会之后的。”
蓝雨也站起身来,笑道:“别看临天似乎是口头上答应了彭熏的提议,但在话语中却没有一句承诺。你和羽儿终会在一起的!”
旁观者清,叶天骥听她一说,更觉得多了点信心,对蓝雨辞道:“蓝雨姐,我这就回去了。”
蓝雨上前将手放在叶天骥胸口,叶天骥一惊,随即感到一股冰凉向胸中透来,那冰凉真气一触即收。
蓝雨皱眉道:“原想帮你疗一下伤,想不到你体内真气已充沛至此!你的功力马上就要跨入通灵期了,修得好象是火系,但似乎又不是。我的水系功法抵触太大,你回去后让鲁炎他们帮帮忙。”
听说自己的元婴期已修到顶峰,叶天骥大喜,告辞蓝雨回使臣馆而去。
※※※
彭熏和彭宇回到府中,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狼籍。
彭熏直奔禅房,发现盛龙鼎已不在。叶天骥手下留情,瑞文的伤势虽重却不足以致命,在彭熏输入真气后很快醒来。
紫薇山附近,能重伤瑞文的高手只能是在夜宴上的几位。而夜宴期间,只有叶天骥离开过。
彭宇本就对叶天骥妒忌,此时更是恨之入骨,道:“父亲,我们何不把这小子干掉!”
彭熏看着儿子,摇了摇头,道:“宇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担当大事?”
他疲惫地在禅床边坐下,道:“我和你去偷换盛龙鼎的原意,你忘了吗?我们原想让蓝雨在海皇出现时无法蓄集灵元。当紫薇王用上古灵元盛满真元回归之时,真元在我方手上,就不是蓝雨提条件的时候了。”
他昨日在蓝雨手下受伤,刚刚又为瑞文疗伤,心力交瘁,靠在墙上继续说道:“可是,昨日换鼎之事不密,被冥后查觉,我就知此事必不能如愿。如今,鼎已回到蓝雨手上,我再去找叶天骥的麻烦,于事无补了。”
彭宇问道:“父亲,你怎知鼎已回到蓝雨手上?”
彭熏看着儿子,眼中带着失望,无力地说道:“蓝雨不告诉叶天骥,叶天骥怎能知道?”
彭宇无语,彭熏站起身来,慈爱地拍拍儿子的头,道:“现在,对你最重要的,就是在追风赛中胜过叶天骥!”
※※※
叶天骥回到使臣馆,林逸轩和吴尽自然是没有睡,鲁炎仍在兽厩给黑风喂草料。叶天骥拖着他便往厅房走,鲁炎叫道:“拖我干嘛,现在还有比照料黑风更重要的事吗?”
叶天骥心情极好,大笑道:“老鲁,我找到件更好玩的事。也许这事,是你一生中最好玩的!”
四人在厅堂坐下,叶天骥却不开口,只是盯着鲁炎。鲁炎早已心痒,急道:“叶天骥,你快说啊!想急死我啊!”
“老鲁,这件事不是你我几个人就能玩的,要玩,就要叫上你数十万个孙儿!”接着便将刚才与蓝雨的谈话向三人和盘托出。
三人没有料到他与蓝雨的谈话竟已如此深入,欣喜之余,也为蓝雨最后提出的两个顾虑担心起来。但这样的大事,一时哪能拿出具体对策。
叶天骥道:“还有几天时间呢,我们慢慢想。对了,林老师,蓝雨说我的修为快要跨入通灵期了!而且我的伤,她说她治不了。”
鲁炎大叫:“什么?通灵期?我老鲁前一千年就是元婴期了,想不到至今都未入通灵期,等到你这二十多岁的后生小子追上。”他将手掌把在叶天骥脉上,道:“好样的!蓝雨说得果然不错。”
他再将手掌放在叶天骥胸口伤处,皱眉道:“难怪她疗不了你的伤,你的功法系真是怪!但绝不是蓝雨修炼的水土二系!对了,是火系……咦,好象又还是有点不对。”
鲁炎元婴期修为已臻极峰,连他都无法判断叶天骥的功法系,这自然让林逸轩和吴尽大为惊奇。二人轮流也探了探叶天骥的掌伤。
吴尽道:“火系应该是不会错的,我练得就是火系战神功法。刚才试着输入一点真气,并没受到什么妨碍。但好象……”
林逸轩接口道:“我习得是木系,蓝雨习的是水土二系。叶天骥身上必是还带着金系功法!”
鲁炎奇道:“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林逸轩笑道:“你们都忘了?叶天骥有甲胄合体!因为象皓玄和他这样对炼器注重的修真法,进入通灵期后一定是金系功法的。而他身上的火系功法是因血婴诀的缘故,是以便形成现在两种功法并存的情况。”
鲁炎顿时跳了起来,叫道:“不公平啊不公平,凭什么叶天骥的运气就比我好!”
吴尽也是羡慕不已。叶天骥则一头雾水,什么功法,什么五行功系,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
林逸轩笑道:“通灵期之后的修真,在北堂书阁都没有典籍的,因为能修到的人实在太少。”随即向叶天骥讲述了通灵期后的修真法。他本就是教习堂堂主,对于修真理论烂熟于胸,叶天骥在他讲述之下,眼前现出了另一扇修真之门。
在二百年前,罡气、随心、御剑、元婴、通灵五期都统称为“罡气期”。这是因为这五期,实际上都是在提升对罡气的驾御能力。因此,三地的修真法在这五期上略有区别,却都不影响同宗归流。
新五期中,罡气期指能催发罡气,是基础。
随心期指能以罡气凝形,为初阶。
御剑期是以罡气御物,那是中阶。
神武期是罡气与元神合一,是为高阶。
而最难突破得便是通灵期,要求修真者不但能凝结罡气元神,而且罡气元神受创时能够不伤元神。
叶天骥从狂屠冰绝一直到望川之战,对圣武诀的使用从来是尽穷其力。正因为这样的锻炼,使得他元婴期修为进步迅速。在无尽火系功法为他疗伤之后,他直接就进入了通灵期修为。
他既已准备进入通灵期,林逸轩便向他传授了通灵期后的功法理论。
进入通灵期的修真者,一般都有自己的特系功法。特系功法与修真者自身的体质关系密切。例如,皓玄一直以炼器为修真辅助功法,他练成得便是最罕见的金系元神;吴尽的通灵期是在战阵上参悟的,血属火系,因此是火系元神;林逸轩在北堂岛时一直以吸纳林木之气为主,因此是木系元神……
而叶天骥因血婴诀和甲胄合体,所要修练的竟是两系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