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歌，那么晚了，还不回去？”
“哎，钱老师，不好意思，我赶功课。”
“我把钥匙放这里，你记得锁门。”
“好的，谢谢钱老师！明早课我还您。”
歌子关掉日光灯，打开工作台灯。
建筑系教学实验室只剩他独自一人。
他迷恋这样的氛围。
安静，安静得只听见内心的声音。
他想起在瑶乡中学的那些日子，也是这般夜深人静之时，微微灯光之下，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之中。
那时人们赞赏他超群的舞艺，欣赏他出众的球技，却没有人留意他潜心学习的劲头，没人注意到他暗涌的梦想。
人们理所当然认为他是乡土舞王的接班人，高中毕业不需多虑，直接进乡里的民俗艺术团，逢年过节，给乡亲们或游客表演精彩的舞蹈节目，赢得欢呼和掌声。如果精力有余，还可以参加瑶乡的篮球队，打打乡屯之间的凑兴篮球赛。
没有人会想过他尝试行走另一条轨迹。
即使那次盘妮恳求他跟她一起赴省艺术学校，他和她说实话谈理想，肺腑之言也得不到她的理解。
他轻轻叹了口气，盯着藏在屏幕里的那双眼睛。
不，有一个人是懂他的。
姐姐瑶子！她一直全力支持着他。
事实上，他是受了姐姐的影响，才踏上这条陌生、充满挑战的路。
他清楚，他是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知识宽度和课业水平，与城里接受发达教育的学生有着不小的差距。
“我们只有更吃苦耐劳，只有更心无旁骛，才能不落伍。”——这是姐姐对他说的。
他相信姐姐的话。
“我相信自己吗？”
他对着屏幕说，瞥见QQ弹出了振动窗口。
“不在？”黑眼镜问。
“在。”
“刚才说的那个问题，谢师兄意思是暂时不用管，忽略跳过。”
“好的。”
“还有其它疑问吗？趁我在师兄这里。”
“没有了。”
“他说这个项目，需要再赶早一个星期完成，让我们再抓紧点。”
“好的。”
他点了点鼠标，重新集中精力。
“歌子，有个问题想问你。”黑眼镜又发来信息。
“嗯。”
“你……”
他见她没下文，便发出一个疑问表情。
“你觉得，我怎样？”她问。
他愣了愣，回复一个发呆的表情。
他不太明白她确切的意思。
而她却没有再回应。
实验室里没有了先前的安静。
他的心有点乱。
窗外忽然一闪一闪。
侧目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伴着闪烁的光亮站在黑暗中。
他起身走到窗旁，看见晨曦举着手机朝他微笑。
她指了指实验室门口方向。
“HOWAREYOU，MR。BUSY”
她对开门的歌子眨了眨眼。
“累了吧，我给你打了宵夜哦。”
“我不饿。”
她将便当盒放到工作台上。
“请，美滋滋的哦。”
“是什么？”
“大肉云吞。”
她打开盖子，陶醉地吹了吹热气。
“吃吧，不要辜负我一番好意哦。”
他吮了吮嘴。
她笑笑，伸手进挎包，说：“还有这个，你的秘密武器。”
他露出疑惑的神情。
“当当当……辣酱！家乡的味道！……我去你宿舍拿的。”
她调皮地吐吐舌头。
“晨曦……”
一种无法形容的滋味在他心舌的味蕾上漫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