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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六年

日近中午。高墙内,像是一个巨大养殖基地,各类奇异罕见的植物分类有序的种在其中。通体血红的怪树、五颜六色的矮灌、七彩斑斓的异花,最奇特的是,在这众多植物的荫庇下无数条胳膊般粗细,透明如水晶的怪藤穿插交织。

两个黑色身影踩着木梯站在空地中央的大木桶上,用铁桶一桶桶地从里面舀出一些看似粘稠的半透明淡黄色液体,倒入下面平车上稳着的长方玻璃容器里。

黑衣人陆续不断地推走装满后的容器推车,后面又紧跟着继续顶上,配合有序连贯丝毫不滞。

昏暗的地下室里,麻奇缓缓地走着,四周容器密密麻麻地林立着。如果仔细看的话,每个容器里都侵泡着一具五官不清的人形。昏暗中,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看到楼梯上方投下的光影。

“你们主人怎么到现在还没起床?”麻奇方一上来便仰头看向岛上最高的三层建筑,只见巨大的白楼顶上黑旗飘扬。

“回麻奇大人,主人今天早上五点三十七分才上床休息!”七号魁梧的身材从候在地下室出口处的四个几乎****的灰绿肤人中走出,躬身回道。

“哦,现在是上午九点。”麻奇略一低头,枯枝般横起的手臂上赫然戴着一块和他整体的灰色打扮显得格格不入的银色手表,和灰败皱脸几乎浑然一体的灰紫色嘴唇微微启动:“是因为修炼吗?”

“不是!”七号回答道,“主人最近的行为很异常,也不修炼,常呆立在窗前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如果有人呢打扰他,就会变的很暴躁!”

“暴躁?”麻奇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鲁贝在思念他死去的亲人们,沉吟片刻声音嘶哑的说道:“你们目前还不能够理解人类的这种行为,他们有着强烈的情感!六年前,我遇见你们的主人时他的家人都被杀死了,当时他还很年幼,受了不小的打击,上岛后木讷和瘦弱可欺的样子使得他受到其了他孩子不公平待遇,常常被丢进岛中的湖里,虽然无力反抗,但他仇恨的眼神却不加掩饰,这样使得其他四个孩子更加厌恶他,变本加厉的欺辱他,甚至想要淹死他,你们的主人每天都在屈辱中度过,仇恨使他想获得力量愿望异常强烈,为此拼命修炼,当一年后我意外地发现他修炼出了《登天》的灵念后,便将我主人的藏刀借给他,助他杀死了那四个长期欺负他的孩子!”

麻奇深深瞧了一眼静在一旁听他说话的七号,转而望向远处,似有感慨的继续说道:“没有遇到你们的主人之前我一直都在犯同一个错误,原以为那些无法修炼成《登天》灵决的人是因为他们不适合修炼的体质,直到你们的主人修炼出灵念后我才知道,原来浸入水中才是《登天》修炼的触媒,呃,跑题了!”正在滔滔感叹的麻奇倏然语气一顿,后又接着之前的话题平静地总结了一句:“如果说情感会是人类变的脆弱,那么仇恨就会使人变的坚强。”

“情感?仇恨?”一直没有插话的七号心有不解地读出了两个关键词,阳光下黄中带绿的脸上不见丝毫表情,沉思了半响无果后担心地问道:“主人的仇都已经报了,要是主人一直这样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你们十二守护的事,或许……”麻奇抬头恰逢三层楼上的黑旗倒下,一展绘有红蓝条形的大旗楼顶竖起迎风招展,“你们的主人醒了,六年没有离开过辰岛,他也该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开启智慧的十二守护不同于其他普通姆士,只会听从指令,他们从出生起就很自然地把守护主人当成他们毕生的使命,主人就是他们的一切。作为姆士虽然没有像人类那样的欲望,也很难理解人类的情感,但他们开启智慧后却有着像人类一样的好奇心,如同初生的婴儿般渴求探索这个崭新奇的世界。

“多谢大人提醒,我这就去找他们几个商量一下!”七号激动的给麻奇行了个九十度礼便转身快步离去。

望着七号的远去的背影,麻奇心中不禁涌出茫然和失落之感!

他是这世界上第一个被创造出来并开启了智慧的姆士。老主人麻尚武穷尽一身创造出了他这个奇特的生命体。只可惜为他开启灵智后不久便两腿一蹬挂了,连一句临终遗言都没留下。留下的唯有一本快散了架的泛黄的灵决《登天》以及大量关于姆士的笔记。

他是麻尚武按照自己的形貌特征创造出来的,所以和麻尚武有着八分相似。原本他没有名字,记得老主人麻尚武刚为他开启他灵智时兴奋的盯着他直打转,嘴里抑制不住的激动的高喊着“奇迹,奇迹!”,于是他就把“奇”当成了他的名,主人姓麻,他就给自己取名为——麻奇。

麻尚武没有和麻奇说过为什么要创造他,也不知道身为姆士该为什么而活。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也不用睡觉,每天只要吸食几滴青梗液就能维持所需。高级姆士的战斗力也很惊人,只要不是开天级高手,一般的灵修者根本无法杀死或留住他,只要没有伤及要害,青梗和众多植物提炼出的培育液就能修复他所有的损伤。

问题是——这样的生命究竟有着什么意义?麻奇不曾想过,就这样在孤岛上浑浑噩噩地过了七十年。

直到那天,在老主人书房例行打扫时,麻奇忽然敏感地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般灵活,力量也有所减弱。这一发现令他很吃惊,于是便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想研究一下自己身体的兴趣。那天他走进了主人的实验室,从此便开始了忘我的研究。麻奇夜以继日地查阅着老主人留下的文献札记,无数次解刨开自己的身体。

两年后,麻奇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着像人类一样的寿命。那两滴老主人的灵血,就是他生命的本源,随着灵血的干涸,生命也将完结。

麻奇并不畏惧死亡,就算那一刻来临也不会产生多少情绪,相反地会欣然接受!可是他不甘心老主人苦心研究的成果就此埋没孤岛,老主人在天有灵的话肯定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苦思冥想了许久还真让他给想通了,那就是必须为老主人寻找一个继承人。

目标确定,麻奇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当天就划着船离开了小岛。

当麻奇全身心投入了这项伟大的事业后,才知道事情远没有起初所想象的那般简单。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出一个能把《登天》灵决修炼出灵念的人还真不容易。

失败,再来!不休不止的海上奔波,没有使麻奇气馁。他的方法就如他的思想,简单直接,只要他看上的人都是一记手刀打晕,要是你不幸中途醒了最好规规矩矩的呆着,胆敢反抗又是一记手刀,绳子都省了。到了辰岛后,同样是武力逼迫修炼,如果两年还没有修炼出灵念,那就对不住了,你的归宿只有一个地方——大海!

一旦有人被投海喂鱼,就说明着麻奇又重新踏上了征程,继续去寻找新的目标。

起初麻奇抓的都是些十六岁以上的成年人,期间他也曾多次翻阅书籍总结失败的原因,最终得出一条宝贵的经验——幼小的人类更适合修炼。为此,修正目标人选八岁以下的孩子成了他重灾的对象。

时间飞快,一晃又三十年过去了。为提高效率从最初的一次只抓一个到后来一次带回去三个,再后来干脆五个一车,满员登船。

一百是个吉利而又沉重的数字,按照人类的计算方法麻奇应该有一百岁了。他蹒跚的再次登上船只,缓缓划动船桨出航了。途中挥手把五个小家伙丢给了跟在船边的鱼儿们。一个身体壮硕的小家伙很不幸的中途醒来,麻奇好心的又送了他一记手刀,就这样五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睡梦中都进了鱼儿们的肚子。没有温度的心,不曾流露一丝怜悯。

身体的日渐迟缓令麻奇鲜有地生出一丝时间紧迫的危机感,这将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出行,带着这样的心情上路难免使他有些许心灰意冷。冥冥中,他已把替主人寻找继承人当做了他必死的信念和使命,否则生命将毫无意义。

不知道姆士到底有没有灵魂?大概老主人是有的吧……

没有遇到拼死的对手,也没有大开杀戒,除了一个倒霉的圣族,这最后一次的出行很顺利,出奇的顺利。

值得一提的是,第五个小家伙,是他从一个圣族的餐盘里抢来的,麻奇很庆幸那时的明智之举,因为那个小家伙就是最终完成他心愿的——鲁贝。

鲁贝修炼出《登天》灵念后,在有灵血的支持下,麻奇倾尽心力培育出了大量的姆士,其中十二个还开启了智慧成了鲁贝的十二守护。辰岛终成了一座空前的姆士繁育基地,麻奇却再没了对生的贪恋。鲁贝并非他的主人也不需为他效力。长眠地下的麻尚武才是,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追随而去,如果姆士有灵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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