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佩服他,被关了这么久,居然还那么关心我,这句话本应是我问他的。毕空灵依然在向我微笑。难道他就不能表现出一点憔悴的样子吗?说不定我心一软,马上就去救他了呢。
接下来是另一个片断——毕空灵受审的过程。
天牢外的蒲香软榻上,一位气宇轩昂却面目威严的男人斜倚在扶手上,旁边四位侍女摇扇的,捶背的,端茶的,递水的,忙的不亦乐乎。孟婵娟也在其中。
想来那位享乐的男人就是她的主子——玉如风了。
“大哥,你还是不肯说么?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宁愿呆在这天牢里也不肯说出她的下落呢?”玉如风口中的女人想必就是我了吧?想不到毕空灵这么讲义气啊。可是我笑不出来,毕竟他是因我入狱的。
毕空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微笑着问玉如风:“你是怎么和天禄大人说的,竟能使他怒不可遏,硬是对龙伽蓝下了绝命通缉令?”
玉如风坐直了身子,拿起一把折扇,走向毕空灵,无不自豪地说:“崖缘告发龙伽蓝是冒牌的西施转世时,我偶然发现你府上的火蚕衣也不见了,就顺便多说了一句。
“婵娟告诉我,崖缘门下的凌若欣也在找龙伽蓝,而一个叫白无涯的人却想方设法地保护她,不让她和凌若欣见面。这就另我很奇怪了,为什么一个假的西施会这么吸引人呢?”
玉如风的笑容诡秘而阴险,他手中的折扇悠哉游哉地摇着,玉树临风的样子怎么那么讨厌呢?
还有,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凌若欣在找我?她又不认识我。白无涯当真是在保护我吗?难道他一直限制我的活动范围是出于好心?可是,不对呀!如果真是这样,那天我走的时候他怎么没把我给绑回去呢?这可不像他的脾气。
最最奇怪的一点,我很特殊吗?难道我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无论如何,我现在都成为他们的利用工具了,毕空灵的含冤入狱就是最好的证明。
玉如风继续说:“于是我调查了龙伽蓝,发现她果然不同凡响,而且还有点来历不明。”有没有搞错?他居然调查我?
显然,毕空灵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起来了,他把目光锁定在玉如风的脸上。只见玉如风转向一边,吩咐道:“婵娟,说给毕宫主听吧。”
孟婵娟,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的,可她还是让我失望了,她调查我。本以为她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心,却没想到,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她的主子玉如风。我好傻竟然会这么容易上当,跟她生活了那么久却对她毫无防备,给她讲了那么多事,她的话我也全信。
她终究,是一个卧底。
婵娟接了令,一五一十地讲道:“龙伽蓝并不是她父亲龙素毓的亲生女儿。她第一次出现在龙家时,是在一个襁褓里,快要冻死了。龙素毓觉得她很可怜收留了她。但龙素毓的岳父——一位阿耆尼国的老僧——却坚决反对将女孩留下来,他预言这个女孩的到来会给龙家带来灾难。在龙家夫妇的好心相求下,他为女孩做了一场法事,其母取名为‘龙伽蓝’,一为感谢父亲,二则想以佛门之善德化解那场灾难。可是很不幸,在龙伽蓝到来的第二年,龙素毓的妻子就去世了。后来龙伽蓝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几年之后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成为一个健全人。但自那之后,龙素毓却神秘失踪了,他家里的几十套高科技设备也突然间全部失去了作用。龙伽蓝也不知去向。”婵娟一口气说完,看到玉如风是示意,屏退一旁,不再做声。
我的手攥成一团,手心沁出汗来。
玉如风问:“现在,还要保护她吗?她可是个灾星啊。”
我忍住爆发的冲动,仔细盯着屏幕中的毕空灵。他也会以为我是灾星吗?下一刻,我征住了,因为他说:“那又怎样?我才不在乎。原来她父亲是那么善良的人啊,希望他不要有事才好,龙伽蓝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坚强地活着,好佩服她,也好心疼她啊。”
呃,我……这怎么好意思啊?我记得我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正在大吐特吐;第二次见面时,我跟郝望买菜回来做好饭就去睡觉了,他从哪看出我好啊?
玉如风气了,折扇一收,负手而出。临走时,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会找到龙伽蓝的。告诉你,我还跟天禄说,她是狸妖转世,你被迷惑了。你应该知道,天禄大人是绝不会允许妖孽进入神兽宫的。龙伽蓝她死定了。”
毕空灵轻轻地笑:“我想天禄大人会比你查得更清楚。你还是收敛些吧,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害了自己。崖缘的眼睛可一直盯着你呢。那个凌若欣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小心些吧。”
“顾好你自己吧!”玉如风把扇子一扔,怒气冲冲地走了。真是不识好人心,亏得毕空灵好言相劝。
婵娟俯身去捡扇子,犹豫了很久,终于说:“毕宫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姐姐,你代我向她说声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然后她向外跑去。
很那说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刚才真的很生她的气,可现在听她说这种话,却又气她不起。还是把她当好妹妹的吧?各为其主而已,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傻丫头,发什么呆呢?”师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奇怪,我又没打开视频,他怎么知道我在发呆?师傅哈哈大笑:“别紧张,我不过是打开密室的监控器而已,看到你发呆的样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嘛。”监控器?我开始在密室的每一个角落搜索:墙角、屋梁、壁画、花瓶……什么也没有。师傅在那边张狂地大笑洋洋得意的样子。
哼,我就不信找不着!于是我使出必杀技,开始翻箱倒柜,尽管我知道监控器不可能藏在那里,但为了气师傅,我偏要翻。果不其然,师傅破口大骂:“龙伽蓝!你这个逆徒!居然敢翻你帅哥师傅的东西,看我不揍你!”说完,就听到椅子被推开的声音。我知道,他马上要来了。
我从柜子里抽出一只看上去很名贵的萧,跑到密室门后,静静地等待着。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屏住了呼吸,举起手中的萧。
啪!门被踢开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萧往下一劈——咔!居然被他接住了。快溜!可是师傅何等聪明,一把揪住我的后衣领,就要狠拍一掌。
我急中生智,迅速念了火诀,身上顿时着了火,师傅那刚定好的发型差点毁了。他一撒手,我急忙往里跑。没办法,外面的路被他堵死了,根本出不去。看来今天要面临一场恶战了。反正都出手了,横竖都是挨打,不如拼上一拼,试试我这些日子是不是学有所成。
师傅,接招吧!
迷失的门被师傅给关上了,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师傅今天不知怎么了,异常心狠手辣,出手毫不留情,才出了三招我便不知该如何招架。天呐,就因为我翻他东西,至于吗!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向前一挥左手,一道冰墙隔在我们之间。师傅用力一踢,冰墙裂开几条缝。眼看就要遭殃了,我急忙连挥六次手,六道冰墙叠在一起,有一尺厚。我趁着这段时间,利用一切可能条件,开始我的反抗准备。
咚——咚——咚!师傅在搞什么?不只是冰墙,整个密室都开始摇晃。
砰!冰墙彻底崩塌。
不是吧?师傅他居然……居然……我真是服了他了。一口一人半高的大钟立在地上,师傅悠闲地用一根树干那么粗的木槌敲打着大钟,手中还把玩着那支萧,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我知道,这是利用了“声能传递能量”的原理,我的物理还没那么差。他哼哼笑了两声,贬我:“小样儿,才学了几个月就想跟你师傅我大动干戈,差得远呐!”
我阴险地冷笑:“是吗?”本以为他用脚踢可能会累一些谁知他居然变出一口大钟来。我一步步后退,师傅也一步步逼近,右手拿着萧在左手上轻轻打着节奏。再近一点,近一点,就差一步了……OK!师傅,你完蛋了!这陷阱可是专为你而设计的!我一拍桌子,三支玫瑰向上弹起,我一挥手,花瓣飞散而下,洒在师傅身上,顿时将他的衣衫映红大片,如浸了血一般。
师傅警觉地低头一看,呵,不由大叫一声。地上有七粒珍珠按不同的方位排列开来。看上去没什么,可只要一踩——“啊!”师傅暴跳如雷,指着我的鼻子骂:“龙伽蓝,谁教你排法阵的?”我看到火苗在他的脚下跳跃。
我朝他吐舌头,做鬼脸,笑脸相赔:“师傅啊,你让我看的那些书只是你收藏中的一部分吧?徒弟我体谅你望徒成凤的急迫心情,所以就把另一部分也看了,免得您老人家日后归了西,连个学过的人都没有,枉费了先贤们的一生心血,多可惜!我知道您疼我,绝不会怪我,对吧?”
师傅看着我,又是点头,又是大喘气,头冒青烟,十分惨然地笑:“好你个龙伽蓝,居然赶进我房间偷书,本事不小啊!我可真教出个好徒弟啊!”
“谢您夸奖啊,徒弟我受宠若惊啊!”我哈哈大笑,师傅你也有栽到我身上的一天啊!传出去,帅得掉渣的英俊道士师傅居然被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女徒弟耍得团团转,多光荣,多有面子啊!哇,我赚翻了!
“嘿嘿。”师傅也灿烂地一笑,“我的乖徒儿,这七位,是按白虎的星宿位排的吧?奎、娄、胃、昂、毕、觜、参这七位对不对?”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怎么忘了呢,他是道士啊!对这些星象可是最有研究的啊!天呐!我这是自讨苦吃啊!有没有人卖后悔药啊?
师傅那透明的镜片下,一双亮如紫珍珠的眸子映着我的脸。我突然后脊背直发凉,他要干什么呀?
只见他捡起昂位的珍珠,向我打来。我闪身躲开,脚下一滑,头朝下栽了下去。一阵风掠过,我停在半空,师傅抱着我,温柔地一笑,眼中有说不尽的真诚。
我愣住了。他,好温柔啊!蜕去平时自恋顽劣的外表,抱着我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臂膀的温度和眉眼的笑意。俊朗的脸,让我恨不得当一回花痴。师傅,其实也很优秀呢!
师傅扶我起来,很体贴地问:“没事吧?”
我理了理情绪,摇摇头,表示还好。
“那么。现在你要接受我的处罚了。”师傅退后一步,将七粒珍珠换了方位,移到我脚下。
他说什么?受罚?
我脚下一空,人顿时掉了下去。
手像被什么束着,我的手腕一阵酸疼。耳朵听到一阵阵滴滴答答的水声。脚下一片刺骨的冰凉。
我睁开疲倦的眼,周围一片蓝荧荧的光,像一氧化碳在燃烧。我特别讨厌这股味道,可这似乎不是那股令人窒息的一氧化碳味道,反而混着些潮湿的咸味。
我的头有些刺痛,想用手指揉一下太阳穴,却听到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手挪不过来。我这才发现,我被铁链吊着手,人浸在一池冰冷的水潭里,膝盖以下全浸在水里。怪不得这么冷。
师傅,你也太狠了吧?你这不是拿你亲爱徒弟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吗?我要到法院告你——如果我能活着出去的话。
这是一个十分宽敞的岩洞,洞顶是滴水的钟乳石;四面的墙壁上画满了奇怪的图腾文字;而我身处的这个水潭就是洞底。离我不远的水面上固定着一套沙发和茶几,上面摆放的玫瑰还娇艳欲滴,就连咖啡都还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有些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