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伊大哥，为什么你今天才来呢？”郭圣通自己也是高手，当然感觉到伊天杰施放的力量有多么惊人。她没有太在意这个，重要的是，这个气团让她觉得离开父母有一段距离，无形中觉得安心了许多。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似风似雾，伊天杰不自觉地想到林雅。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伊天杰解释说，“我与秀弟在宛城被数万绿林大军包围，激战数昼夜……大火，鲜血，尸体……很多人死了……我们突围的时候，秀弟也——战死了。”
“什么！”郭圣通惊呼一声，“伊大哥，你说阿秀……死了？！”郭圣通看向伊天杰。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注意伊天杰的面容，一看之下再次惊呼了一声。
“伊大哥，你的脸？”
“怎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
“象是秀弟的脸，是么？”
“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你真的是伊大哥么？”
“真的是我。不过不是以前的我了。”伊天杰说：“很多事情发生，象是一场梦，象是一场恶梦。可是如果不是这些梦，我不知道我曾经错了，错得多么厉害……我是说，我那天不该让你回去……”
“伊大哥，你舍不得我，是么？”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我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不能因为自己的怎么让你觉得不公平，却差点把你推到别人的怀里。我现在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
郭圣通没有说话。她的神色没有反对的意思，她的脸红了。
伊天杰不知道她是不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他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就只有继续往下说。“菁儿，我想对你说明——有什么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来自别的地方，别的时候……”
“什么？”郭圣通睁大了眼睛。
“另一个时空。”伊天杰耐心地给她解释。他说起地球，地球并没有变，变的只是时间。他说起林雅，罗梦然，布藏。来到这里的这些天，伊天杰自己还是第一次全面地回想这些“过去”的事情。他从二零一九年讲起，讲起他的怪梦，讲起他与林雅的相遇、相爱、离别、结婚。讲起时空放逐和告别布藏，来到这里的事情。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它只发生了不到数天，却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我听秀弟曾经说过，你数年前重病了一次……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又在你的身上明确地感觉到雅儿的气息。”伊天杰热切地说，没有注意到郭圣通的神色渐渐变得很不自然。“一切都是时空的问题。时空管道的碰撞发生了错误，雅儿被冲到离我现在几年前的时候，她消失了，一部分信息附在你的身上。布藏曾经给她一道凤形的能量，也许就是这个，使得你功力大增。菁儿，我——”
“所以你觉得我是林雅，是吗？”郭圣通的声音淡淡的。
伊天杰发现了一点异样，可没有多想。他担心的是时间，在三个人的注视中，总不能这样长时间站在这里多讲。“是的。一切是真实的事情，也许你不能理解……”
“有些事我是不能理解。”郭圣通看着伊天杰，象是看着一个陌生人。“我不否认自己爱过你，甚至到现在还是这样。可是我以为你也同样的对我，我错了。”
“菁儿，我是——”
“不要说你爱我，不要说，我不想听！”郭圣通忽然歇斯底里地发怒了起来。“你根本不爱我，你也没有仔细想过我的感受。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样，比做梦还要离谱。我不愿意说你是在骗我，也许你是说真的，也许真的有那么回事，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从别的地方来，你爱你的妻子，你和她失散了，你遇到阿秀，受伤，再遇到我。你觉得我象你的妻子，某一部分很象，你把我当作你妻子的代替品，又犹豫，觉得这样很自私。然而你今天再次来找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说这些话，我——”
“菁儿，你误会了，我其实……”
“你能否认不是因为林雅，你今天会不会来找我？”
“我……”
“你不能否认是吧？”郭圣通伤感地说，她不再愤怒，神色只有一片怅然。“也许你确实有那么几分在意我，可是敌不过你心中林雅的影子。不是为了林雅，只是因为我郭圣通，你不会站在这个礼堂。”
伊天杰无言，郭圣通说中了他的心理。
郭圣通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
“你不来，圣通终究要嫁作别人的妻子；你今天来，更让圣通知道，天下之大，能容圣通今生今世，能有几许？从今往后，圣通当嫁入林家，洗手作羹，庭院深深，恐再难相见。今日……且与君别！”
伊天杰想说什么，又讲不出来。郭圣通的态度是来之前没有想到的，可是她是对的。伊天杰要是再出言劝她，就会象是求恳，甚至是无赖了。
叹了口气，伊天杰朝郭圣通看去。她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与上次的情景很类似，两人相距咫尺，却象远隔万水千山。
所不同的只有心境。
郭圣通微微低头，让伊天杰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这次告别的重演没有上次的依依不舍，只是真正的离别。
伊天杰缓缓收了风力，叹息着往后退开。在郭大人发出怒骂与林翔风一掌向他打过来之前，轻轻后跃向大门。
在半空中，伊天杰想到什么。手在怀中一探一扬，一道白光射向郭圣通面前。
郭圣通面前一道寒罡涌起。林翔风想替她接下这道白光，反而被她的罡气挡在旁边。
白光似速实缓，轻轻落在郭圣通的手里。
纤纤玉掌中，是一串小小的珠花。
这是那次比剑之时，郭圣通被剑光击落的珠花，留在伊天杰手中的。现在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郭圣通转过身去，终于落下了一串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