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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狻塘之铠

公孙子异不再看他,自顾自对身后说道:“将主上请回来。”

他身后两名身材廋削之人一齐抢出,轻功惊人,奔行极速,掠到王匡身边,就要扶他回归本阵。

伊天杰、刘秀、樊崇等人都离王匡的位置较远,再想上前阻拦,已是不及。众人都想到,如果就这样被绿林军将王匡抢回去,不仅难以回宛城解围,没有人质在手,面对着面前这五千人的绿林军兵,岂不是又要重演方才的被围局面?

众人心中都在后悔,方才从石蛋中出来之后,过于松懈,没有把握住那极好的脱身致胜的机会。眼见绿林军中派出的两人轻功甚高,行动如风,便要将王匡扶回本阵,有好几人心中都想,不能让他走掉!擒不住他,也要杀掉他!

赤眉兵中不少人亦有弓箭,既然不及上前阻拦,立时有七八人张弓搭箭,向王匡身上射去!

公孙子异眉头一皱,象是不满赤眉众人的行为。他距离王匡的位置足有五丈远近,也就以箭对箭,要将众人射出的箭一一射落。公孙子异箭术既高,射得极快,看得又准,他总是一箭射落赤眉兵的两支箭:先射中第一支,让它改变方向,去击落第二支。如此一连三箭,就射落了赤眉兵射出的六支利箭。

到只有最后一支箭时,公孙子异细长灵巧的手指在箭壶中一探,却摸了个空--箭壶空了。这一下却是出乎公孙子异的意料之外,明明看着赤眉兵射出的七支夺命箭只剩下最后一支,只要随手一箭就可将之击落,然后两人便可将王匡带回本阵护卫范围之内,在五千兵马的保护之下,自然再无人可以伤得到王匡,不料竟然在这个时候箭尽!

公孙子异稍一犹豫,第七支箭已将射到王匡胸前!两名出阵救人的兵士为了扶人,都没有携带兵刃,其中一个伸出右臂,便要将箭杆砸落。只是这两人长于轻功,却不精技击,虽看着利箭射来,但箭势迅捷如风,这一砸居然没能砸中--砸空了。

绿林军兵都是情不自禁一声惊呼,包括公孙子异在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箭射中王匡胸口!公孙子异喃喃道:“主上……”却见那利箭撞中王匡胸口后,“叮”地一声轻响,没有鲜血溅出,反而反弹掉落。箭尖只划破了王匡胸口一片衣襟,露出里面一件金光灿灿的软甲。

这几下兔起鹊落,只是短短的时候。绿林军欢声大作,赤眉军脸色灰败时,两名兵士已经成功地将王匡救回绿林阵中。

伊天杰对王匡竟然箭射不入感到奇怪,樊崇解释说:“从破了外衣的那块来看,王匡衣内穿的居然是狻塘凯!”

伊天杰这才想起来,历史故事里面专诸刺王僚的典故。当年王僚就是身穿的这件千古至宝狻塘凯,刀枪不入,唯一惧者只有鱼肠剑。后来专诸以献鱼为名,在鱼腹内暗藏鱼肠剑,这才鱼肠剑破狻塘凯,刺死了王僚。伊天杰啧啧称奇,想不到古往今来,那些为数不多的传说宝物里,这个王匡一人就占了其中两件,早知如此若是刚刚抢先把他衣剥开看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魏武帝的靴子,周幽王的腰带和商纣王的内裤呢?想到这,不由得叹道:“这个王匡,简直全身都是宝嘛。”

樊崇与刘秀在旁边闻言都笑了一下,他们都是出农家,在农家,只有猪才是全身都是宝。

笑了这一下,心头又泛上忧意:王匡被绿林军救回去了,手头再无凭仗,面对这五千绿林军兵,是打还是逃?说打吧,适才抵挡太平要术那一下,早已耗光了每个人的精力,现在能够站起来已经很不错了,怎么打啊?说逃吧,绿林军的五千人正是在必经路口站着呢。

公孙子异检查了一下王匡的伤势,知道他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吩咐兵士先把他发照看着。然后朝樊崇面前走了过来。

樊崇哼了一声,迎上去道:“公孙先生,恭喜你救回了龙威将军,现在又是你占了上风,不知你此来,意欲何为?”

公孙子异微笑道:“樊王,在下实话实说,方才检查主上的伤势,很是严重,急需觅地调养。此时在绿林军中,在下还能作一点主,只要樊王答应在下一个条件,在下立即带兵撤走,任樊王率众西归,绝不阻拦。”

樊崇心中一动,此刻属下众人,包括伊天杰与刘秀在内,无人可以再战,公孙子异肯作出这样的承诺,自是让他喜出望外,只是又担心对方提出的是什么条件。微一踌躇,问道:“不知公孙先生想要樊某答应什么条件?”

公孙子异说道:“这个条件不仅对于樊王,也是对于赤眉属下众人。不过只要樊王答应了,相信贵属下也会做到。”

樊崇眉头微皱,道:“公孙先生还没有说是什么条件?”

公孙子异微笑道:“条件很简单,只要樊王答应,赤眉属下众人,三日之内,不得进入宛城和周遭十里之地即可!”

“什么?!”樊崇吃惊道:“公孙先生,你可知道,我还有一班属下,现今正被围困于宛城之内,生死未卜,你却叫我不能进入宛城?”

公孙子异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又或者说都不知道。现在我与樊王讨论的问题不是宛城内如何如何,而是樊王是否答应在下条件,是战是和而已。”

“……”有一阵子樊崇说不出话来,条件已经摆在面前,就看要怎么选择了。很明显,现在不得不在两批不同地点的属下中选择其中一批,而要放弃另外一批。只是宛城内的属下只有百人,而这里的这些人却有近千人,而且如果执意要选择进宛城的话,立刻就会再一次陷入重围,厮杀到死为止,那样宛城内的属下可能仍然救不到,现在的这些人却都要送命在这里了。

樊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是别人的话,应该会很自然地选择放弃宛城,那是最现实、最理智的做法,可是,他是宁可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舍弃一个属下生命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选择的两端都是那么沉重呢?

“樊王……樊王……”公孙子异轻轻呼喊,让樊崇再次清醒过来,重新面对这个痛苦的选择。

“樊王,在下还在等着您的决定……”

“我……答应你……”樊崇挣扎着说出了这句话,放在马鬃上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直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好极了,在下相信樊王及贵属言而有信,不至于出尔反尔吧?”

“当……当然……”

“那好,在下……”公孙子异说着,便要带马回缰,回到绿林阵营中去,这时秋天霸忽然跑过来,跪到樊崇马前,嘶喊道:“樊王,我的妹子还在宛城……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子,你不能就这样不管她啊?”

“天霸,我当然不能不管你的妹子,可是……我也要为这里的八百兄弟着想……”

“樊王,你这是什么话,是怕死吗?”秋天霸大声喝道,眼中却在流泪。

“天霸,你胡说什么?樊王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他怎么会怕死?!”赤眉军中一名持戟大汉站出来责道。

“樊王不怕死?那就是你怕死了对不对?”秋天霸有些歇斯底里了,暴喝道:“如果不是你们怕死,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条件,将宛城百多兄弟不管不顾?!绿林贼兵现在是人多一些没错,他们方才人就不多吗?方才对着一万绿林兵你们也敢冲杀,现在为什么不敢了?!是累了?怕了?还是不想管那些兄弟姐妹了?!他们人多,咱们轰轰烈烈打一场,打不过死了就死了,也没白混这半辈子!刀子砍到脖子上来,老秋也敢说,老秋这辈子没怕过,没窝囊过!”

“天霸……”

“樊王,天霸从来没有哪次不听您的,今天就算我天霸破个例……你们都不去宛城,我去!我一个人也要去!绿林贼兵们,俺老秋就在这里,除非你们把老秋杀了,斩碎了,不能动了,不然老秋就算爬,也要爬到宛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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