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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壶内乾坤

明知道茶里面有毒还喝,岂不是傻子一般?

老妪不住的催他饮茶,聂小生心道:“看这金壶似乎是一件宝贝,莫非她便是传言中的‘广陵茶姥’?这位婆婆向来没有恶名,我又是与她初次见面,她又为何要毒害我?“

抬头看她正斜了一双眼睛看过来,不禁又忖道:“若是不喝这一碗茶,只怕会被人耻笑。我与她无怨无仇,料她也不至于害我,再说我方寸山的灵药世间少有,效果非凡,莫非还怕它不成?“想到这里早将师门内功“归元心法”暗自运行了一周天。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虽自小受师傅教导,心性平和,不与人争,但毕竟年少气盛,明知道老妪用的是“激将法”,为了一口气只怕还是要喝的,纵使饮下那杯茶果真会中毒。

“承蒙婆婆您如此青睐,晚辈岂敢不喝?“聂小生言罢果然将茶一饮而尽,却立时暗骂道:“聂小生啊聂小生,枉费你昨夜还对李淳风讲了那一番话,怎么此刻竟也犯下同样的错事!”

众酒客哗声一片,有人笑他痴傻,有人赞他好胆量,那两名道人却仍一脸探究的望了这一老一少。

“哈哈!乖孙儿!傻孩子!“广陵茶姥竟然又是称赞又是嗔怪,聂小生奇道:“婆婆你为何如此说?“

“这茶中有剧毒你还喝下,真是傻孩子。“茶姥道:“不过你又很听婆婆的话,是我的乖孙儿。“言罢再度挽起衣袖,众人不禁又都傻眼了,原来她手臂上竟然还有一条小蛇。

聂小生看那蛇分明正是方才的一条,不由惊奇莫名,少时才又恍然大悟,忖道:“难道她方才看似将蛇扔进了壶内,其实却是虚晃一招?若是果真如此,那么她的身手之快,倒真令人自愧弗如。“

蛇既然还在她手臂上,茶水自然无毒了,难怪方才并未觉得异样,聂小生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广陵茶姥放下衣袖,嘿嘿笑道:“乖孙儿,再来几杯如何?“

“岂敢!“聂小生道:“婆婆的仙茶世间少有,晚辈不敢贪多。”

“胡说!”广陵茶姥叱道:“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何故这般啰嗦!婆婆若是不喜欢你,一滴也没得喝!“

“她这么大费周章,也不知到底有何居心?”聂小生心中虽然疑惑,却伸手执起那茶壶缓缓自斟了一盅。

这壶在火炉上烧了半天,比方才可热得多了。

看他故意显露这一手功夫,广陵茶姥点头道:“好!比那老鬼的傻徒弟好上千百倍!“忽又话锋一转,口中喝道:“小子!你来此处有何目的!“她前面一句话纯属自言自语,后面一句却是问的聂小生。

聂小生道:“晚辈来此当然是为了观赏美景胜境了。“

并非他有意隐瞒,只因不知她目的何在,故而不愿意透露实情。

广陵茶姥忽然仰天咯咯怪笑,攸得伸出枯枝似的五指,闪电般捏向聂小生手腕。

聂小生见她行事如此古怪,心中早已时刻堤防,她虽粹然发难,这一抓的手法又诡异的很,他却早已从容避过。

广陵茶姥面现惊疑之色,忽然又变指为掌拍向他胸前。

她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瞬间变化了十余次,将他上半身诸要穴统统罩在其中。

聂小生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好使出“斜月步法”闪身飘离几尺外,又忽然大吃了一惊,原来广陵茶姥的另一只手早已搭在了八卦封魔剑上,方才一掌竟然只为了逼他离开桌子。

“婆婆,你这是做什么?“

“嘿嘿!“广陵茶姥将剑执在掌中,怪笑道:“婆婆喜欢这把剑,你便送我如何?“

聂小生这才明白了,原来她也是为了宝剑而来,只是剑乃师傅所赐,丢失了那还得了?

“这怎么可以?”聂小生道:“这剑本不是晚辈的东西,怎么敢随便赠予别人?“

“剑既然不是你的,那么我拿走你也管不着了!”广陵茶姥道:“再说了,你若不肯给我,只怕是小命不保!“

聂小生莞尔道:“晚辈年轻力壮,还没那么容易死吧!“

“你可知道这茶中有毒!”广陵茶姥咯咯笑道:“你要是不给我宝剑,我便不给你解毒!“

聂小生心道:“难道果真有毒!那么那一条蛇又是怎么回事?“急忙揭开壶盖一瞧,不禁目瞪口呆,原来壶中果然有蛇,只是在水中煮了半天,早已变了颜色,又忖道:“她方才故意卷起衣袖给我看,竟是要我相信壶中无蛇。她定是知道我暗自运功抗毒才如此行事,还真是奸诈无比!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有两条一模一样的蛇,我看了她手臂上的蛇自然要放松警惕,稍不留神毒便要趁虚而入,此刻只怕果真......“再也不敢多想,急忙又将“归元心法”运行一遍,却并未觉得异样,不禁更加疑惑。

广陵茶姥又笑道:“乖孙儿!婆婆要走了,你就不用相送了。“言罢大袖一挥将炉上的金壶与两只肥鸭收起,一个飞身便纵下楼去。

众酒客不禁惊叹声一片,这样一位八旬老妪竟能从两丈多高处跳下,真是够骇人听闻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广陵茶姥的本事?她如今已三百多岁了,是一位当世奇人,东晋时便已得道,天生的嗜茶如命,竟从采茶的过程之中钻研出一种武功来,名唤“掬香手”,乃是擒拿的高招,可谓一绝,方才捉向聂小生手腕那一式正是此种武功。

聂小生见她拿了宝剑便走,不由大惊,虽暗自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却也只好急忙追赶。

广陵茶姥身轻如燕,犹如一缕轻烟般飘出了“嘉陵秋水”,又一个纵身竟然跃起数百尺高,直直跳到了南楼顶上。

那楼顶上原本站了几个观景的闲人,忽见一位老妪跃上楼来,不由骇得呆了,只当是天降神人,竟然“扑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

“哈哈!”广陵茶姥咯咯怪笑道:“乖孙儿!不怕死的便来抢,不然婆婆可真要走了!“

聂小生见她一跃便是十数丈高,果然身手了得,心内不由暗自赞叹,脚下却不闲着,也已拔地而起纵上楼顶。

古城的青石板路上行人颇多,他们平日里何曾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事,霎时间已在楼下聚起了人群,一齐仰头观看。

“婆婆还是不要再戏耍晚辈了!”聂小生揖道:“婆婆你本领高强,又何须这一把剑呢?“

广陵茶姥“嘿嘿”笑道:“乖孙儿!婆婆今天心情大好,偏要抢你的宝剑,你能奈我如何!“言罢再度跃身而起,已然御风而去。

她讲出这一番话来,聂小生不禁有些恼怒,见她已飞出了数十丈,急忙使出“乙木仙遁”尾随在后。

这一老一少在半空中飞行,地上的人们不由看得呆了,有人已经跪倒在地叩首,竟当她二人都是神仙了。

方寸山的御风之术高明无比,哪知道追了半晌仍是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聂小生不禁大急。

那广陵茶姥在古城上方绕了几圈,忽又一个璇身直落而下,宛如流星一般划过众人头顶,眼看便要栽到嘉陵江中,又以足尖轻点水面,竟然摆出了一式“金鸡独立”。

她本就是一位地仙,御风而行,凌波微步,自然不在话下。

聂小生见她巍然立在江面上,手举了八卦封魔剑且面有嘲色,不由得十分恼怒,也不管她是否得道高人,径自将身形定在她头顶两三丈高处,口中清叱道:“婆婆,晚辈与你素无恩怨,为何要如此戏耍于我?“

广陵茶姥怪笑了一阵,忽然摆手道:“好玩好玩!乖孙儿果然有些本事!好孩子,赶快下来拿啊,再不下来婆婆我可要走了!“

她竟然做了一个鬼脸,聂小生又不禁哭笑不得,心道:“看她此刻如顽皮的稚儿一般,拿走宝剑竟然只为了戏耍,还真是人老如孩童呢!“当下莞尔道:“好,晚辈这就来拿了,婆婆你可千万不要走!“

“你不让我走,我偏偏要走!”广陵茶姥嘿嘿笑道:“追得上我老人家宝剑就还你!“

言罢便是一番疾走,聂小生则不急不慢随在后面。

广陵茶姥引他走了半晌,名山大川,沧海桑田尽在脚下闪过,忽然落下身形,停在了一处洞外。

聂小生随后而至,见有一方石碑立在那里,上书“风雷洞”,再看广陵茶姥已然叫道:“老鬼!还不赶快滚出洞来!“

她这一声喝只震的聂小生耳膜生疼,洞口上方也扑簌簌掉下一片尘土来,又听一声怪笑响起,果然有一人走出洞来,聂小生一看之下,真要笑出声来,却又极力忍住了。

原来那人身高不足五尺,体宽却超过三尺,头小有如拳头,年纪也有八旬,头上无发,颌下有须,且用红线分左右扎了起来,身上穿了一件猩红的僧袍,左手执了一只肥猪脚,右手挂了一串檀木佛珠,竟是一位老和尚。

那老和尚啃了一口猪脚,言道:“你这死老太婆,瞎嚷嚷什么,把我宝贝徒儿惊醒了我可打你!“

他嘴里边大嚼着东西,讲起话来含混不清,广陵茶姥将八卦封魔剑抗在肩上,一手掐腰道:“老鬼,让你的傻徒弟出来,跟我的乖孙儿比试比试!“

聂小生目瞪口呆,心道:“她引我来这里竟是为了与人家比试,只是不知这位老和尚的徒弟有多么高明?“

“哈哈,我的宝贝徒儿天下无双,谁也比不了她!”老和尚一眼瞧见了聂小生,忽然眼睛一亮,言道:“死老太婆,他就是你的孙儿?”围着聂小生打量了几圈又道:“不错不错!相貌俊秀,骨骼清奇,灵气暗涌,是个好孩子!“

广陵茶姥闻言不禁面现得意之色,好像聂小生果真是她的孙儿一般。

那老和尚忽又一拍光头叫道:“不对不对!你这死老太婆,连儿子都没有,哪里来的孙子?“

广陵茶姥“嘿嘿”笑道:“我说他是我的孙儿他就是,管你屁事?”又一把扯住聂小生衣袖,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乖孙儿,你敢不承认我便不给你解毒!“

聂小生哭笑不得,心道:“若是果真有毒,怎么都这半天了还没有毒发呢?想必又是骗我。”于是冲那老和尚揖道:“晚辈一日之间能得见两位高人,真是荣幸的很呢。这一位婆婆和蔼可亲,善良慈爱,她既然肯认我做孙儿,晚辈自然十分高兴。“

老和尚眨眼道:“不得了!这下不得了了!死老太婆的孙儿竟要比我的宝贝徒弟还好,如何了得?“言罢竟然来回打转,似乎果真急得不得了,少时又叫道:“他的乖孙儿若是死了,我的宝贝徒弟不还是世间最好?“忽然将右手璇了一个大圈,竟将掌中的佛珠袭向聂小生。

聂小生见这两位老人家都古怪的很,也不知他们是正是邪,尤其是宝剑还未取回,心中早时刻提防,因而那老和尚的佛珠来的虽然疾,他却已闪身躲过。

老和尚一击不中,轻咦一声将佛珠套回手腕之上,忽又握掌成拳,猛地挥出几拳,但闻拳风阵阵,呼呼有声,聂小生不敢大意,急忙脚踩“斜月步法”堪堪避过,面上却仍被他拳风扫的生疼。

“老鬼!你敢欺负我乖孙儿!”广陵茶姥见状大喝一声冲上前去,霎时间已攻出了十余掌。

她竟果真将聂小生当作了孙儿,一见老和尚出手便生气得很,全然忘记了她自己方才可也“欺负”过他呢。

但见一片掌影将老和尚周身重穴笼罩,看样子竟与方才“嘉陵秋水”中打向自己的一掌同出一辙,聂小生不禁暗赞好掌法。

这一套掌法名唤“催魂掬命掌”,乃是广陵茶姥的绝技之一,共有三招,每招十二式,每式十八掌。双掌配合使用威力最大,她此刻一手执剑,单掌使将出来,威力早已大减。

老和尚哈哈一笑飘身后退,啃一口猪脚干笑道:“死老太婆!咱们也好久不曾打架了,今日便陪你活动活动筋骨!“将猪脚一扔便再度纵身上前。

广陵茶姥道:“不错,看我不打烂你这老鬼的骨头!“言罢竟将八卦封魔剑也信手一扔,举双掌迎上前去。

聂小生无暇顾及他二人争斗,便要快步去接住宝剑。

谁曾想眼前忽然黄影一闪,有一人竟然比他还快,早将宝剑抢在了手中。

聂小生不知是何人凭空冒出,急忙抬头观看,不由呆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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