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信和一众好友飞出大气层，看见远处一个黑点，正在迅速的变大，隐约可见其椭圆的外壳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毫无疑问这是一艘卓能。按照以往的惯例，一国使团来访，只需要和其同级的官员迎接就可以了。陈信贵为一个星球的总统，代表着一个星球的利益，包括星球的荣誉，即使亲自到机场迎接，也已经大大超出外交礼仪的规格，更何况是到外太空这种护航战机才应来的地方。只怕从有外交历史以来，都没有过这样荒唐的事情。
不过这艘卓能里的客人真是太特殊了，以至于不光是陈信，连他的各位部长都一起来迎接。使团的负责人是地球的情报部长诺丽雅，随行有二十多位各部门的次长和主要官员，因为这一次要和凤凰星签订一系列的条约。其中一位官员是诺丽雅的儿子，也是陈信他们的老战友了，就是王仕学。光这些人实在不需要陈信如此大动干戈，只因为卓能里还有不属于使团成员的随行客人，他们是程似成、舒战果、柳清旋，甚至让人想不到的连舒红也跟着来了。这些人大都是陈信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又是以私人身份来做客。陈信本来就不看重那些礼仪，他那些部长也根本不像部长的样；唯一有些外交经验的副总统黄祥知道陈信的脾性，竟然没有劝阻，陈信他们就这么不象样子的跑了出来。等诺丽雅看清楚几乎如光速般飞到的一大群不能探测的飞行物时，那个吃惊也就可想而知了。
陈信帅众穿过重力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即没有隆重的欢迎仪式，也没有鲜花和红地毯，反而是一片毫无庄重气氛的笑骂和打闹，使得诺丽雅在旁边微笑着直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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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信安排众人在总统府下榻，稍事休息，在总统府的会客厅正式的接见使团成员。一阵外交词令的废话之后，接下来进入具体事务的磋商。陈信这时候站起身，笑道：“这里没我的事了，诺丽雅部长，具体的和约条款就和黄祥副总统还有我的这些部长们谈吧，我先走了。”装作没有看到薛干尚他们恨恨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外。
在贵宾楼的客厅，程似成等人正在茗茶谈天。陈信走进来的时候，舒战果大笑道：“我说吧，陈小友一定会来吧。”说完对陈信神秘的一笑。
柳清旋哈哈大笑：“你个老滑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在卓能上的时候就和陈信约好了。”
程似成也笑道：“舒老什么时候和陈信约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清旋道：“这种传音技巧，你们合成人是不会明白的，但要瞒过我可不容易。”
“正好，”陈信道：“在这上面我还有几个问题向二老请教。”
“请讲，”柳清旋道：“不要说请教二字，武学之道，永无止境，陈信你在武学上可说已经开创了另一番局面，说你是一代宗师，一点也不过分，有好多问题我们两个糟老头子还要向你请教呢！”
“对极，对极。”舒战果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等会可是我们问你了。”
“哪里，哪里，”陈信不好意思了，道：“是这样的，刚才在卓能上舒老对我传音，似乎是将语音凝束成线，传到耳中，这样别人就听不到说些什么了。不过。这样势必要用口来发音，旁边的人仔细一点，还是会发现的。柳老不就发现了吗？为什么舒老不直接用意识来传音呢？”
“意识？”舒战果、柳清旋两人对望一眼，一脸茫然。柳清旋略一沉思，道：“我明白陈信的意思了。古书上有思维传感一说，以意识进行传音需要施术人达到凝神物外的武学境界，同时受术人要达到意念感知的能力，才可以做到。比起束音成线确是难了不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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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舒战果笑道：“这就是传统武学的弊病了，有了容易的方法，就不思进取，不再寻找更有效的方法。不过你这样的方法不是人人都可以用的。”
“不用啊，”陈信疑惑的说：“用意识直接对大脑的语言中枢说话，不需要对方有很高的能力，而且对方的回答立即可以知道，都不用说出口。”
“……”舒战果、柳清旋两人又对望一眼，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
舒战果问道：“陈信，你是说在对方意识清醒的时候，以意识传音？”
“是啊，”陈信奇怪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柳清旋呵呵笑道：“陈宗主的武学往往别辟奚径，出人意表。就人的意识来说，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防卫意识是极为明显的。即使是一点武学基础都没有的人，就象古代武学没落时代的平常人那样，要想以搜神大法探测他们的意识，而不损害他们的大脑，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人类防卫外界干扰的生存本能。所以搜神大法是无祖严厉禁止的几种高级武技之一。而只有在人的意识处于开放状态下，比如睡眠、催眠和精神失常的状态，才能够直接与他们的神识接触。不过，自无祖以来，武学昌盛、科学没落，人人均系统修炼武技，虽然大部分人离炼气化神的境界还差得远，不过神识防卫还是都系统的建立起来了。可想而知，陈信你这种意识传音能够绕过神识的本能防卫，而自由传递和接受信息的功夫是如何的惊人了。”
陈信望瞭望舒战果、柳清旋两人，道：“神识……神识难道不就是意识吗？可是不止是我，干尚他们不是也能够进行意识传音吗？”
“别人不说，干尚我还是知道的。”柳清旋想了一下道：“他们恐怕和你的方法不是一回事。以我的分析，当双方以神识传音时，实际上幷没有传到大脑语言中枢，而是碰到对方的神识时，就被截获从而被感知。这个问题，只要问一下干尚他们的感觉就明白了。从这看来，以神识传音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问题，但是直接从大脑接收信息，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神识和意识的区别，老舒你来解释一下，如何？”
“哈哈，”舒战果笑道：“这些掉书袋的功夫，我怎么比得上你们无祖的嫡系传人啊，你们圣殿地底的古书可是浩如烟海啊。你这不是存心想让我出丑吗？”
“你个老头，”柳清旋道：“给你个机会表现，你还说东道西的，难道赖着我到地库看书的人不是你吗？”
“书是看了不少，”舒战果笑道：“可是却没有这些什么意识啊、神识啊的，不过你说的我还是明白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我来解释一下吧，”程似成道：“虽然合成人没有你们那种修炼体会，不过在科技昌盛时代，人类对自身的研究特别是心理学的研究还是很深入的。尽管心理学与武学修炼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学科，但他们有很多共通之处。在心理学里，意识是指人的主观思想，就是平常清醒状态下的一切思想活动。相对意识，人类还存在潜意识。潜意识是什么东西，至今还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见仁见智对潜意识的解释可说多种多样，不过对什么才是潜意识表现出来的现象，人们基本上已经统一了认识。从现象来看，你们说的神识应该就是潜意识。就我多年来对以往科学文献的研究，潜意识是意识的深沉潜伏和完全记录，是真正的身体支配者；而意识只是人对身体的各种感觉由大脑做出的反映，意识对身体的支配是非常表面的，比如说意识只能对人体少数的肌肉进行支配动作，而其他的部分则全部由潜意识在支配，幷且意识对那少部分的支配权也是在潜意识退居第二线让出来的，一旦需要他可以立即取得支配权。这在很多心理学的案例中都有体现。从这些表现中，就可以发现潜意识和刚才柳长老所讲的神识有相同之处。”
柳清旋点头道：“古代的科学确实是严谨的，而武学讲究领悟，在这些字面上的差异往往没有解释。因为即使解释了，在达不到那个境界的情况下，也无法真正明白他的本意，反而容易把人带上歧途。所以无祖才会把武学秘籍写得那样简略。神识和意识的差别，还真没人把他说明白。在所有书籍上都强调的是神识或者神意或者直接只有一个字‘神’，但明显的这个‘神’幷不是平常的意识。无论何种功法，都必须在施用时凝聚意识，实际上是在凝神，这连刚入门的人都可以感觉出来，只不过平时意识和神识是重合在一起的，人人就常常把他们当作了一个东西。到了高级的阶段，就很容易感觉出神识与意识的差别。人们最常用的描绘修为的三句话：‘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这个‘神’你会认为是意识吗？陈信也许是因为没有经过通常的修炼过程，而是直接就到了‘还虚’的境界，已经神识和意识统而为一了，所以对神识和意识的差别体会不深。“
陈信点点头，道：“听柳老这么一说，还真的就如您说的那样，果然有一个凝神的过程，不过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我还没有达到您说的那种把神识和意识统一的程度，只不过从意识转换到神识的时间非常短而已。”
舒战果哈哈大笑道：“不要太谦虚了嘛，其实神识和意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也不能肯定的说明白，因为练到‘还虚’之境的人，天下少之又少，连我们两个老头子痴长了几十岁，也没有练到。反倒是陈小友‘悟道’之后，每每有惊人之举，就像那个‘御能神术’我和老柳参悟了一个多月也不能明白，真是后生可畏啊，怎能再不服老。所以我和老柳都私下里认为，陈信实已经达到了‘还虚’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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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信的起居室是总统府最中心的建筑，这里有全套的家居设备，厨房、餐厅、客厅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玩具室，供小逸夫嬉戏玩乐。
林颖雅和春夏秋冬四婢作为主人，在客厅和王仕学、舒红这两个贵客叙话寒暄。
王仕学虽然是地球使团的成员，不过他从政的资历实在太低，虽然在地球联邦议事团有一份职务，不过是一个低层的官员。本来他没有资格加入这个使团，但诺丽雅看到跟随陈信的那帮王仕学的战友们的武功提升之快，让人惊叹不已，有些后悔没有让王仕学和陈信一起练武，而王仕学虽然对政治更感兴趣，但高深的武学也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这次王仕学乘这个机会向诺丽雅要求带他到凤凰星，打算在一帮好友的帮助下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诺丽雅自然是万分的愿意，甚至打算让自己的爱子在凤凰星多住上一些日子。
舒红的到来有些尴尬，但过去的事总要有个交代，不然和这些同经生死朋友们之间的关系就无法继续下去。好在经过了这么多天，当事人都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思考，认识到只有原谅别人、宽恕自己，才可以恢复以往的快乐日子。在卓能上三人关在一个小房间，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不过他们走出来时，脸上带着的轻松的表情，总算让大家松了一口气。
徐丽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跑出来，在林颖雅这里逗小逸夫和小毛莉玩。
这时薛干尚等人借口地球使团成员旅途劳累，送诺丽雅他们回贵宾楼之后，就都约同到陈信这里，才发现陈信没有回来，还是林颖雅猜到陈信可能去拜访两位老前辈了，于是大家又转回贵宾楼，看到陈信的时候自然大骂他躲在贵宾楼竟然不出声。谁知陈信看到他们像是没见到他们一样，理也不理。两位老前辈微笑着摇头道：“陈信已经进入闭关状态，你们还是省点劲吧。”
“又闭关了？”那雷可夫嘟噜着，“他还要炼到什么程度啊！”
林颖雅也有点不满，“有这么多客人，他还闭什么关啊，谁知道这一闭，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我这不是醒了吗？”陈信忽然睁开眼，笑道：“你们谁说我坏话我可是都听到了呀。”
徐丽心忙道：“陈信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呀，炼的是什么新功夫？”
“不应该说‘醒’，”陈信道：“我又没有睡觉，实际上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那你怎么不出来叫住我们，害我们白绕了一圈，刚才又装作闭关，不理我们。”李丽菁道。
“没有啊，我确实在闭关啊。”陈信都不知道该怎样说了。
“好了，好了，”徐丽心道：“反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在陈信大哥身上，大哥，你就说一下你闭关在干什么吧。”
“我……”陈信有些哭笑不得，“刚才和两位老前辈讨论神识和意识，我才知道这两者是不同的，所以我就来体会一下两者究竟有什么不同。”
“那你体会到什么呢？”柳清旋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同？”众人都被提起了兴趣。
“我刚才凝聚意识，进入关闭六识的状态，但是感觉从意识到神识好像没有经过什么过程，就好像意识和神识没有区别一样。于是我不凝聚意识，反而分散意识……”
“哦……”薛干尚他们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
舒战果和柳清旋不解地看向他们，薛干尚解释道：“师父，陈信分散意识这一招，可是非常神奇的，我们都见识过。”
舒战果和柳清旋点点头，不过他们可没想到这个“见识过”不是他们想的那样见识的。
陈信继续道：“意识分散后，外界的一切信息都被意识感知，所以你们作了些什么我都知道，当然我只把意识分散在这栋楼里。这些信息实在太多了，我的意识根本反应不过来，但是所有信息，就像在透光刀里一瞬间了解刀身结构那样，都被我感知，这就好像有无数个我在所有地方同时观察一样。”
“化身亿万！”众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无祖的这句话。
柳清旋点点头，道：“这是你们在这个星球发现的无祖手迹上的话，陈信你具有这个能力，之前我们就听你说过。那么，这回你又发现了什么呢？”
陈信道：“在两位前辈来凤凰星之前，我和薛干尚他们正在研究透光刀。我发现当意识分散到有限的空间时，完全没有观察的感觉，”陈信看到舒战果和柳清旋迷惑的样子，又补充道：“就是在一瞬间了解事物的能量运作，像在突然间就明白了，根本没有进行观察！我想这就是意识和神识的差别。”
舒战果不可思议的瞪着陈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意识还需要进行观察、接受的过程，而神识则没有这个过程，只有接受……也不是接受，就是……这该怎么说才恰当？”
柳清旋哈哈笑道：“就是无物无我，我就是物，物就是我。原来古书上说的经验果然是真的。这不就是‘还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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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舒战果也大笑起来，道：“炼神还虚原来就是这样啊，不过，要像陈信这样做到意识分散，不是苦练就能达到的。老柳，你不是曾经依照古书拉回陈信的意识，分享过陈信的‘悟道’经验吗？岂不是也能‘还虚’？”
柳清旋点点头，向陈信道：“陈宗主，老夫这里要谢你点拨之恩，终于解开我多年疑团。”
“不可不可，”陈信道：“柳长老对我才是恩深情重，应该我说谢才对啊。而且，这也没有什么呀，在形成元婴的过程中，不就是分散意识吗？怎么需要我来提醒呢？”
舒战果和柳清旋又对视一眼，舒战果笑道：“原来陈信形成元婴都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在形成元婴的时候必须快速凝结，不然就会被宇宙能量所伤，哪能随心所欲的体会意识的分散啊。这也是人们都不喜欢以元婴态存在的原因。我说为什么陈信在元婴态下可以持续如此长的时间，原来你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宇宙能量的冲击。”
程似成这时说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明白了一点。”
“什么？”众人问。因为程似成是合成人，对这些武学的事情可说一窍不通，这时突然发话自然引起众人的注意。
程似成道：“我们合成人都是从物质的角度看问题，研究物质都需要观察，从没有例外，没有观察就明白道理，在我们是不可想象的。不过，当科学研究到量子学的时候，常有不符合物质规律的现象发生，而量子真是主要研究能量状态的。从这可以推测，意识是纯物质的运作，而神识是纯能量的运作。实际上我们也一直推测物质实际上也是能量凝结而成。”
“可是，我在元婴态时，也是纯能量的啊。”陈信道。
“呵呵，”程似成道：“这好理解，人在身躯内活动惯了，以物质的方法思考，也就是用大脑思考，是人一生下来就会的，是亿万年进化的结果，已经形成定式，所以潜意识里，也就是神识，虽然是纯能量的运作，但却一直模拟物质运作的方式运作。要改变真是很难。这是我的推测，也不一定对啊。”
“老师这么一说，我想来确实是这样。”陈信点头道。
“如果刚才那个推测是对的，那么就有进一步的推测。神识运作既然是模拟大脑的，那么也一定可以模拟其他的方式，比如我们电脑的方式。而且。纯能量的运作也是有方式的，不然像舒战果和柳清旋二老也达到‘化神’阶段，为什么不能‘还虚’？显然是方式不正确，这个方式用我们的术语说，就是‘软件’，软件应该是可以进行‘复制’、‘粘贴’、‘下载’，也就是可以传输的。”
舒战果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说，可以像你们制作合成人一样直接输入就行了？”
程似成笑道：“理论上来说，是的。”
陈信似有所悟，怔怔地道：“原来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