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玻璃做的镜子里清晰的人影,我的奶奶正端坐着让自己的陪嫁丫头给自己梳着头。心里正想着自己的宝贝孙女真是了不得,竟鼓捣出这样清楚的镜子,可一想现下府里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开心全跑了化作一声长叹。
“唉!”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这几天看您总是不自觉地叹气,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还是您身子不舒服?莫不是病了?哎呀,这可不行,我马上吩咐人去请大夫来……”
“没什么!我没病,你的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还是改不了毛躁的毛病?”
“我这不是关心您吗?跟您几十年了,不会现在才来嫌弃我吧。”
“是吗?原来我们主仆俩在一起都已经几十年了。”
“可不是!”
梳好头,奶奶的陪嫁丫头余妈扶着奶奶走到桌边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委屈你了,本该放你出府寻个好人家嫁了,也好到老享享儿孙福,也免得象现在老了老了还要去干侍候人的事。可我啊——舍不得!”
拍拍余妈的手,奶奶一脸的歉意。
“瞧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余妈抬手抹了抹泪,红着眼笑看着自己的小姐。
“能一辈子跟着小姐您那是我的福份,现在怎么了,我过得很好啊,还不是一样在享儿孙福。小姐对我这么好,真要我出去别说您舍不得,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小姐,那还不得哭死!”
“瞧你!”
奶奶破啼而笑。
“老了,这嘴还是跟抹了蜜似的。”
“不怕您笑话我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在我这心里呀,早就把小姐当成自家姐妹来看,虽然那有些攀高枝儿了……”
“什么不自量力,什么痴心妄想,你在说什么呢?打小我就一个人没有什么姐妹在身边说话,只有你一直都在陪着我。除了没有姐妹的名份和血缘,我们有哪儿不象是一对亲姐妹,谁敢乱嚼舌根我撕了他的嘴!”
“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在说着玩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张嘴总是喜欢胡说八道。”
“这倒也是,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不好。唉!”
“怎么了,怎么了!说着说着怎么又叹起气来?”
“也不知是怎么的了,这些天我总觉得这心里是七上八下没个着落,似乎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大事?会有什么大事?”
……
花园里几个平日里要好的丫头偷得空来闲聊八卦,正说得起劲时,突然一个小丫头冒出一句话来。
“咦!奇怪了。”
“点儿,有什么奇怪的吗?”
“蕊儿姐姐呀,你们不觉得有好几天没见着她。”
“对呀!听点儿这一说,我也觉得是有好几天没看着她的人影了。”
“也许是太忙了吧?”
“她有什么好忙的?”
“你们怎么忘了,自打这三夫人被迎进门,二夫人就失宠了算是彻底被打入冷宫。原先侍候她的几个丫环婆子,除了蕊儿、枝巧和常妈妈留下来,其他人早就自寻出路离开了。她能不忙吗?”
“说的也是,欸!不对。二夫人又不是个挑剔的主子,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一向宽厚,若是蕊儿她想出来二夫人一定不会不让的。”
“那会不会是生病了?这些日子大家伙都被那边接而连三发生的事,给搞得全都乱了套了,也没怎么注意其他的。”
“可不是吗?要不是今天大家偷得空来聚一下,还真发现不了。”
“要不,咱们现在就到二夫人那里看看去?”
“好啊!好啊!”
“好,那就走吧。”
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好后,就一起起身往二夫人的住处走去。
“咦!怎么这个时候还关着门?”
来到二夫人的住处,几个丫头疑惑地看着关闭着的院门。彼此看了看,走上台阶。
“敲敲看!”
大家推出小姐妹中最年长的丫头奇儿来敲门,那丫头轻轻敲了一下门感觉有点儿不对。
“怎么了?”
其他几个见她只敲了一下,就抬着手愣在那儿,微侧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门——”
大丫头奇儿似乎想要证明什么的,蓦地抬起双手用力一推,“吱呀”一声竟把院门给推开了,把几个姐妹全都吓了一跳,个个拍着胸口齐声埋怨。
“吓我一跳,奇儿姐姐你这是干嘛!”
“院门没锁,应该没有出去。可是如果没出去,那这院门不是应该开着的吗?怎么会是虚掩着?”
“是呀!怎么院子里这么安静?”
探头往里瞧了瞧,姐妹几个都看见彼此的脸色变了变,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进去看看。”
还是年长的奇儿做出了决定,于是几个姐妹挤在一团小心地往里走。
“蕊儿姐姐,蕊儿姐姐!”
大家缓缓地挪动着脚步,也许几个小姐妹已经感觉到什么了,一个个四处张望着不自然地压低了声音叫着蕊儿的名字。
“咝——”
不知是谁突然倒吸一口气,发出声响来把其他几个不知不觉神经给绷紧的小姐妹吓得差点儿蹦起来。
“怎么了?发什么颠?想吓死人了!刚才那是谁——”
“对不起!奇儿姐姐,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儿怪吗?让人有种阴森的感觉,瞧,我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在……”
“哎呀!胡说些什么,不要自己吓自己。大白天的会有什么事?”
虽然口里是如此说着,可大家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害怕和好奇拉扯着她们的心,在院子里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决定继续往里走好看个究竟。
大厅里没人,花厅里也没人,姐妹几个转了转找了好几间屋子,更是一路高声叫着可却无人回应,整个院子里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都找遍了,可是没人。”
“会不会出门了,干脆我们还是走吧,改天再来。”
“不可能啊!出门怎么可能会不锁门?”
奇儿思索了一下,看着其他几个姐妹。
“大家想想还有哪儿我们没找的?”
“还有哪儿?啊!还有二夫人的房间我们去。”
“切!我们叫得那么大声,就算是聋子也该听见了。一定不会有人的,还是走吧!”
“去看一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再说我们有这么多人。”
“就是嘛!难道你怕了?”
“谁,谁说我怕了。去就去,谁怕谁!”
“……”
“好了!我们大家去看一下,如果没人就回去。”
没让争执继续,在拿定主意后,姐妹几个就一起来到二夫人的房间门外。
“嗯?什么味道,你们闻到没有?”
远远得还没走近房门,奇儿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嗯——好臭!恶心死了——”
“真的好臭!”
“好臭呀!”
“……”
“奇儿姐姐,这味道——好象是从二夫人房里传出来的。”
随着这话姐妹几个忍不住抬眼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往房门走去。在房门边站定,忍不住咽了几大口口水,吸一口气在旁边姐妹的壮胆声中奇儿抬手准备敲门。
如同在院门时一样,原来房门也虚掩着的,一敲竟然开了。随着房门的畅开一阵腐肉的味道夹着淡淡的血腥味以猛虎扑食之姿,向她们涌来,立时熏得众人弯腰作呕。
“奇儿姐姐,奇儿姐姐!”
看见大家都在作呕可奇儿却笔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维持着抬手敲门的姿势,小丫头点儿忍不住抬手碰了碰奇儿,这才发现奇儿的身子正在急剧地打着颤,而经她这一碰竟让奇儿的身子就象被抽去主心骨一般瘫滑在地。
“你怎么了?奇儿姐姐——”
连忙抱住奇儿的身体以免她跌伤,印入点儿眼帘的是一张被惊吓的全无血色的苍白面孔,迅速失去红润的嘴唇正不受控制地急剧颤抖着,眼睛里瞳孔已经极度放大开始涣散。点儿顺着奇儿定格的视线往房里看去——
“啊——”
凄厉失控的尖叫不断从点儿的嘴里迸出,全无停歇之势。引来其他几个姐妹一同加入这惊声尖叫的行列中……
房里到底是出现了怎样的情景?昏暗的房间里二夫人、蕊儿、枝巧还有常妈妈,四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房间里,地上沾满了早已凝固的血水,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现象,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已是魂归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