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省嘉星市公安局，刑侦三室，天色渐晚。
两个人半解着衣服躺在硬木椅上，桌上放着两只粗瓷烟缸，里面塞满了烟屁股，几缕残烟无力地在空气中游动消散。
“杨队，今天我们把底透给孟建涛，你说咱们这事到底做得对不对。”张晓明疲惫地抽了口烟问道。
“没办法，我们找了这么多天什么收获也没有，如果不敲打一下孟老大，以后查案的阻力会更多。”杨健抽了口烟，悠悠地从鼻孔呼出，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可能有点冤枉孟老大了，你看孟老大那愤怒的样子绝非作伪。”
“不错，从销售纪录上看，与走私有关的那几份单子都与冷进明丝丝相连，跟孟建涛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关系。”张晓明有点佩服地看着杨健道：“杨队，你是怎么想起来去调查冷进明下家身份的，毕竟当初我们都觉得文物走私案孟老大和严老二的嫌疑最大，更不会想到冷进明的下家都是改头换面的日苯人。”
“其实我开始并没有将冷进明列为首要调查对象，事情的起因是，那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一个神秘人的电话……”杨健恍恍惚惚地抽了一口烟，回想起那天夜斗的情况，心有余悸地道：“那个神秘人报告说，有人将在古运河7号仓库进行文物走私交易，我不敢确定消息的真伪，就决定先去调查一下，打算落实情报后再调你们过来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我因为发现交易双方只有两个人，一时过于托大没有通知你们，这才遭了冷进明的毒手。”
张晓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八天前的那个晚上，你叫我们所有警员一级戒备，随时准备出发，可是我们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消息，直到天亮医院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你竟然受伤昏迷了一夜。不过第二天一早，你下令火速搜捕冷进明，可没说什么神秘人的事。”
“当时情况十分复杂，冷进明的身份虽然暴露，可他依然负案潜逃。我们不知道神秘人与他的具体关系，如果冒然透露消息来源，可能会给神秘人带来麻烦。”杨健盯着张晓明说：“记着，神秘人一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其它人都暂时对他们保密。”
“是！”张晓明毫不犹豫地回答。
“杨队，冷进明真是个忍者吗？你又是怎么得到他跟日苯人的那些照片的。”张晓明对传说中的忍者还有点难以相信。
“不错，他的确是个忍者。”杨健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右肩：“我受伤第二天登录到国安局的超X档案进行调查，想要查出他的蛛丝马迹，却一直毫无收获。直到昨天晚上，我无意中在过期资料库一张日苯间谍照片的背景里发现了冷进明，虽然样子要年轻得多，但可以判断是同一个人。开始我还以为是巧合，后来打开这名间谍的全部资料，竟发现多张照片里都有冷进明，甚至还有他上中学时的样子，这才想起来冷进明的买家恐怕都跟他一样，或许都是具有汉人身份的日苯人……”
“那冷进明既然武功高强，会不会已经逃走了。”张晓明抽出两支烟，扔给杨健一支，有点怀疑地道：“我们这么多天都没搜到他，孟老大又信誓旦旦地保证没有见过冷进明，他会不会真的不在嘉星。”
“冷进明受了严重的枪伤，不可能走太远，现在一定在什么地方养伤，忍者的生存能力是非常惊人的。”杨健逮过烟放进嘴里，用前一支的烟头将其点燃，吸了一口道：“我开始以为孟建涛记挂兄弟之情，将冷进明偷偷藏在什么地方养伤，这才用照片去刺激他一下，不过看他的反应，他与冷进明事后根本没有见过面。”
“昨天出现在那家私人旅馆里的无头尸，会不会是冷进明？”张晓明点燃自己的那支烟道。
“但愿不是他……”杨健意味深长地说着，吐出一口浓烟陷入沉思之中。
“什么……”张晓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正待追问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报告！”门外警员甲高声叫道。
“进来！”杨健从沉思中醒过来道。
警员甲推开门，拿着一叠报告，走了进来。
“是不是鉴定结果出来了，怎么样？”张晓明将半支烟扔进烟缸，急急地追问警员甲。
“报告杨队、张队，我们仔细检查无头尸身上的刀伤，没有发现可能隐藏的中枪痕迹。”警员甲说着翻开下面一本材料又道：“另外，我们找来冷进明的儿子冷松，提取他的DNA与无头尸DNA进行比对，发现两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么说，无头尸不是冷进明喽。”张晓明有点沮丧地对着杨健道：“杨队，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件事了。他妈的，无头尸要是冷进明的多好，两案并一案，结案、放假！”
“张队，无头尸如果是冷进明的恐怕我们更要忙了。”杨健用三根手指来回搓着烟屁股道：“以冷进明的身手和地位而言，如果有人杀了他，那就意味着冷进明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查下去恐怕不仅是我们吴越省的省级大案了……”
张晓明闻言不由一愣，挥挥手让警员甲先出去，关好门回头冲着杨健苦笑一声，坐回硬木椅上闷头抽着烟。
“好了张队，今天就先到这儿，慢慢来，反正咱们做公安的哪天不是破案。”杨健掐灭烟头道：“我要回招待所了，今天约了我兄弟见面，晚上得好好聚聚。”
“等等杨队，我这里有个情况要跟你通报一下。”张晓明突然想起什么，从桌上拿过一叠材料，交给杨健道：“杨队，你那个兄弟一些问题上可能撒了谎。他和包小伟在问案记录中都承认，他们是昨天刚从省城尚海过来的，可我们前几天有位警员在外边摸排调查时一位市民却反应，他八天前曾看到一个长发男子和包小伟在‘在水一方’浴城洗澡。”
杨健回想起八天前的晚上，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张晓明以为杨健有点怀疑警员的调查结果，又补充道：“那位市民是包小伟所在学校的重要领导，包小伟平时比较调皮，他对他的情况非常熟悉，绝对不可能看错人。”
张晓明还待说些什么，杨健苦笑着摇摇手：“张队我想信你的调查，他们八天前的确就在嘉星，其实我自己就碰到过他们，不过我也不知道杨康带着包小伟在嘉星隐藏这么些天，为什么到今天才送他回家。”
“什么？八天前你也遇到他们了，八天前你不是被忍者袭击吗？”张晓明不解地问。
“张队，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杨健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其实，杨康不是我的亲弟弟，他的来历我根本不知道。”
“啊！”张晓明惊讶地道：“你们毫无关系，竟然长得那么样，还都姓杨，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有人针对我们的调查施展什么诡计。”
“不会的……”杨健决定将事实的真相说出来：“那天冷进明本来已经快要得逞，却被杨康打跑了，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就称他是兄弟，杨队你也太草率了吧？”张晓明有点不满地责问：“如果这是敌人的诡计怎么办？”
“施展诡计最好的方法冷进明已经用过了——就是杀我灭口。”杨健摇摇头道：“如果是施展诡计，对方没有必要以暴露冷进明的身份为代价，这样也太画蛇添足了吧。”
张晓明听来有理，没有争论，不过他又满脸疑问地道：“那杨康为什么又要撒谎呢？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呢。”
恐怕这两个人永远想不到，杨康的真实身份不是他们此时猜测的任何一种情况。
“是啊……我约他见面，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杨健说着一拍张晓明的肩膀道：“张队，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关于杨康的一切你都不要插手，由我自行处理。”
张晓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