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殷帮主连挑了‘三江帮’的十处分堂，再怎么说，这件事都要有个交代。”
殷皓冷笑着说道：“金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逍遥帮’挑了‘三江帮’十处分堂，要做个交代。‘逍遥帮’前前后后折了两千多个兄弟，‘三江帮’是不是也要做个交代？”
“我的意思，殷帮主还没有听懂么？”金柔眯起了双眼：“五百万大洋，一个子儿也甭想少！”
五百万大洋？“三江帮”的损失只有三百万大洋而已，金柔如此做，分明就是坐地起价！
“要是我不愿意给这笔钱，金小姐又待如何？”
“惟有鱼死网破！”金柔笑容一敛，眼里露出了寒光。
“殷帮主是不是以为拿住我，就能逼迫‘三江帮’答应你们的条件？两天前，我已经派了人前往龙江。要是殷帮主真这样做了，大不了‘三江帮’和林汉卿合作，‘逍遥帮’在龙江的五千兄弟，只怕都会因为殷帮主一时的冲动送了性命！”
殷皓眯起双眼，冷冷地看着金柔。金柔走到殷皓的跟前，才停了下来，一对如水般柔亮的眸子里，映出了殷皓的倒影。渐渐地，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缕淡淡的甜香飘进了殷皓的鼻端。
“可惜，我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五百万大洋对‘逍遥帮’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数目，我还偏偏不想给。”
金柔的呼吸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殷皓不由一阵大笑：“不过，金小姐要有兴趣的话，‘逍遥帮’倒可以和‘三江帮’做笔买卖。”
金柔接过殷皓递来的一张面值为“一圆”的日元，仔细看了半晌。这张日元，还是殷皓从史密斯手里拿到的样品。殷皓之所以打算在印制假钞的事情上和“三江帮”合作，是因为假钞一旦印制成功，在外地出手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三江帮”会不会向日本人告发，倒根本不需要担心。道义上的约束远远比不上利益上的联系，没有人会和白花花的大洋过不去。
“要都是这种货色，‘逍遥帮’每个月必须提供一百万日元，‘三江帮’以三十万大洋的价格购买。”
三十万大洋？好大的胃口！这张假钞几可乱真，殷皓曾经让人到日本人在滨江开设的“朝鲜银行”试过，连银行的工作人员都没能分出真假。“三江帮”以三十万大洋兑换一百万日元，每个月光这一项，就有七十万大洋进帐！
“六十万大洋，不能再少！”
“好！”金柔也不在这上面斤斤计较，眼中露出了一丝恨意：“林汉卿自以为能把‘三江帮’和‘逍遥帮’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殷帮主要愿意的话，‘三江帮’就和‘逍遥帮’合作，演一出好戏给他看看！这，也是我的第二个条件。”
“什么好戏？”殷皓似是满不在乎地说道。就算金柔没有这样的条件，对林汉卿，他也绝不会轻轻放过。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殷帮主，封锁黑龙江和吉林二省边界的军队，其实是日本人的军队！‘逍遥帮’在黑龙江的守备部队里安插了太多的人，林汉卿为了对付‘逍遥帮’，借助了日本人的力量。”
“那又如何？”殷皓冷哼了一声。
日本人在俄国赤军的打击下，在俄罗斯远东地区节节败退，就连原本已经派出了部队的美国人，都驻足不前，部队驻扎滨江已达半个月之久。日本人只得采取添油式的战术，将驻守朝鲜的部队逐渐地抽往俄罗斯战场。每天通过中东铁路从黑龙江出境的日本军队，都不在少数，从这里面截留下一部分军队，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金柔惊讶地看了看殷皓，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看来，殷帮主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全国各地抵制日本人的风潮还没有过去，要是有人把林汉卿让日本军队滞留黑龙江的消息公诸于众，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恰好，我和家父从前就结识了一批留洋回来的读书人。这些人中间，有不少人现在办起了报纸。要是我猜得不错，明天北京、上海等地的不少报纸，就会把这个消息刊登出来。”
殷皓的嘴边掠过了一丝冷笑：“几天前，美利坚驻中国公使史密斯先生，就知道了日本军队滞留黑龙江之事。据我所知，驻扎在滨江的美国军队已经开赴黑龙江。不知道日本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又会有什么反应？”
这时代，洋人在中国的势力极大。日本的势力在关外一枝独大，已经让美、英、法等国很是不满，殷皓把日本军队滞留黑龙江的消息向史密斯一透露，就更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要是不出意外，英法这两个在中国有巨大利益的国家，也会在美国的知会下，一同向日本提出抗议。没有了日本人的帮助，林汉卿就如同失去了牙齿和利爪的猛虎，看他还能有什么招！
银铃般的笑声中，金柔伸出了右手，殷皓一愣，随即笑着伸出了右手，轻轻一拍，“逍遥帮”和“三江帮”再次定下了盟约。
这一次的盟约不同于上次。“逍遥帮”和“三江帮”的这次争斗，两方均是实力大损，只要有林汉卿这个共同的敌人存在，两帮的盟约就不会解除。现在，“逍遥帮”已无后顾之忧，只要解除了林汉卿这个威胁，就能腾出手来，扩展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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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林汉卿的右手重重地拍在了案几。
“少帅，大帅的电报里都说些什么？”顾茂宸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只要“逍遥帮”存在一日，林汉卿就不可能做得了真正的黑龙江督军。原本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但这几日不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先是殷皓突然离开了白石镇，失去了踪迹，接着是驻扎滨江的美国军队向黑龙江和吉林的边界进发，日本人被迫离开了黑龙江。无奈之下，林汉卿只得暗地里向大帅求援，只要大帅火速派出一支部队，这件事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汉卿缓缓闭上了双眼，手中的电报跌在了地上。顾茂宸向电报上看去，上面竟只有“时机未到”四个字。
“北京和上海等地的报纸，把日本军队滞留黑龙江的消息登了出来。广东政府利用这件事大造舆论，现在这件事在全国是传得沸沸扬扬。美、英、法等国也向北京政府提出了交涉。北京政府的那帮子人，对父亲很是恼火。所以，父亲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派出部队来黑龙江。”
“他妈的，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老子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顾茂宸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少帅，一不做，二不休，趁殷皓还没有回来，咱们把梁定邦的军队调来龙江，咱就不信，凭章宗昌的那些部队，能顶得住梁定邦的百战之师！”
林汉卿没有作声，忽然睁开了双眼问道：“茂宸，日本人是几时离开黑龙江的？”
“两天前啊。”顾茂宸不由暗感奇怪，日本人离开的时候，少帅还悄悄去送了他们，怎么会问起这个问题？
“现在的关键，是咱们必须抢在殷皓回来之前，解决掉‘逍遥帮’。远水救不了近火，梁定邦的部队离龙江太远，咱们不能动！”
“从吉林赶到龙江，最快也要三天，现在留给咱们的时间，还有一天。与其打梁定邦的主意，倒不如打打章宗昌的算盘，只要这家伙倒向咱们，就不愁灭不了‘逍遥帮’！”
顾茂宸不禁张嘴结舌。谁不知道，章宗昌是靠“逍遥帮”的扶持，才坐上了龙江守备师师长的位置，况且这家伙的部队里，不知有多少“逍遥帮”的人。打他的算盘？在顾茂宸看来，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
“殷皓在‘逍遥帮’里的威势，无人能及！这也是我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在龙江城里散布他生死未卜的原因。”林汉卿冷笑着说道：“他在一日，‘逍遥帮’的那些人或许不敢心生二意，他不在，也就难保他的手下不会动其它的心思！”
“章宗昌这个人，我观察了很久。这人断不是一个愿意屈居人下之辈！殷皓能不能回来，他根本不知道。换了你是他，还会把全部的宝押在殷皓的身上么？”林汉卿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寒意，摆摆手制止了顾茂宸还未说出的话。
“殷皓和我之间，注定有一个人倒下！茂宸，今天晚上你和我去一趟章宗昌的宅第。”
林汉卿暗暗叹了一口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权利这个充满了诱惑力的致命旋涡，自古以来连骨肉至亲都不知吞噬了多少。
“大哥，你休要怪我。怪就只怪，你挡了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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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有读者问，青禾是不是东北人，这一点青禾可以告诉大家。青禾不是东北人，呵呵，是不是有点意外？不过，民国初年东北的相关资料，青禾都认真查过，不会出现什么大的ＢＵＧ。谢谢各位关心青禾的读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