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弟难道就没有听说，最近关外出现了一种叫飞机的东西么？”
殷皓看着林汉卿惊愕的神情，冷笑了起来。从吉林赶到龙江，要是平常，顶多只需要两天。现在春暖雪融，道路上翻浆得厉害，林汉卿又停运了中东铁路上的客车，一般情况下，没有三天，跟本赶不回来。
“你回来又怎么样？你他娘的才四个人，老子看你们怎么搅局！先杀了他们几个！”眼见就要大功告成，殷皓这时候却跑了回来，刹那间，林汉卿方寸已乱，全然没想起若是殷皓真只有区区四个人，门外的人又怎么没有丝毫反应，就让他们闯了进来。
殷皓的身后，跟了两男一女。这两个汉子，大厅里的不少人都还认得，一个是“逍遥帮”四大堂主之一的高虎，一个是才投靠“逍遥帮”不久的李三。这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却无一人认识。
“怎么，我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谁要不听老子的命令，老子就先宰了谁！”林汉卿看着大厅里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的众人，脸色由苍白变成了潮红，右手朝腰间的王八盒子摸去。“噗”的一声，一道细微的光芒从众人的眼前闪过，林汉卿的右手被一把飞刀钉穿。
殷皓右手一抖，两把飞刀电射而出，射在了林汉卿的膝弯。“扑通”一声，林汉卿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伤口上的鲜血溅了一地。林汉卿身后的十几名随从见势不妙，没等掏出手枪，手腕处就插上了一把飞刀，惨叫着倒了一地。
“‘逍遥帮’的人，都站出来！”殷皓一声大吼。原本将枪口对准余福生等人的军人齐应了一声，调转了枪口，对准了林汉卿一伙。
形势如此急转直下，不仅大厅里的那些商家惊大了双眼，连余福生等人也摸不着头脑。一些人偷偷拍了拍胸铺，幸亏刚才没有跟着少帅起哄，要不然，现在哪里还能留得命在？
“殷爷！”
余福生等人既惊且喜地叫出声来，殷皓摆了摆手，众人会意地站在了一旁。
“马秀芳，你他娘的敢背叛我！”林汉卿挣扎着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用枪顶住他太阳穴的马秀芳，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
这马秀芳是章宗昌手下的一个连长，当初林汉卿来龙江和殷皓结拜时，这家伙还因为贪了顾茂宸的一根条子，挨了殷皓一巴掌。正因为如此，林汉卿才会放心地把今天对付余福生等人的重任交给他，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背叛了自己，林汉卿不由怒火攻心。
“义弟，你怕是弄错了！马连长一直就是咱‘逍遥帮’的人，何来背叛你之说？”
事实上，殷皓在一天前就赶回了龙江。之所以没有与余福生等人联系，就是想看看，林汉卿究竟能翻起多大的巨浪。
“把这些人都拖到外面的大街上去！让所有人都来看场好戏！”殷皓指着林汉卿一伙，嘴边扬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待在一边！有戏给你们看，你们就好好地看，谁要敢半途离开，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殷兄弟，这林汉卿怕是杀不得……”
“咱‘逍遥帮’的三千兄弟，难道就这么白白地死了么？”殷皓双眼一瞪，低吼了起来。
高虎虽然在“逍遥帮”的时日尚浅，对殷皓的性子却再熟悉不过。这人平时心思细密，行事果断，端的是一个了不起的汉子。但一旦触犯了他的腻鳞，行事便全然不顾后果。上一次在北京遇袭，他一怒之下悍然向“大安帮”下了死贴，便是中了金柔的圈套。这一次看他的神情，摆明了是想结果林汉卿的性命。
高虎不由暗暗叫苦。殷皓身边的三个女子中，安娜对殷皓言听计从，恐怕就是殷皓让她去杀了林雨亭，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熊若盈全然是个不懂事的女孩，惟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殷皓多杀几个人。只有鲁嫣，或许才能让殷皓改变主意。高虎匆匆地朝鲁嫣使了个眼色，鲁嫣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福生饭店”前，被殷皓赶出来的一众商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了人行道上。一名林汉卿的随从，四肢被铁链强行张开，躺在了街道中央。铁链的一头，连在这人的四肢，另一头，绑在路旁房屋的大柱上。林汉卿一伙，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章宗昌，是你？”林汉卿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骑在马上的章宗昌和他身后的几千军队，才知道自己是上了殷皓的恶当。章宗昌哪里是去扎兰屯拉练部队了，可笑他还自以为胜券在握，这所有的一切，分明是殷皓布下的一个圈套，只等着自己一头撞将进来。
“林少帅，对不住了。只可惜在黑龙江，你还比不过殷帮主。”章宗昌在马上欠身笑道。
殷皓冷冷一笑，抽出了腰间的盒子炮，朝天放了一枪。众人正暗自奇怪，一阵暴雨般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了过来，街道的拐角处，风驰电掣地跑来一群黑压压的骑兵。看数量，至少有五六百人之多！骑兵很快跑近，战马上的士兵居然都是身穿白俄军装的哥萨克人，领头的一个，满头的褐发上下飞舞，竟是一个女子。
骑兵离绑在地上的汉子越来越近，只见那个领头的女子举起手中的马刀，几百名骑兵立刻由原来的散兵阵形变成了两三匹战马并行的细流。战马的铁蹄狠狠地踏在汉子的胸口，汉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又一匹战马踏在了他的脑袋。乌云般的骑兵跑过众人的眼前，女子手中的马刀一挥，战马在几百米外纷纷停住了脚步。
街道上，这名被绑在地上的汉子，被几百匹疾驰而过的铁骑踏成了肉泥，鲜红的肉糜和花花绿绿的内脏，随着奔跑的战马溅得到处都是。
战马接连跑过，林汉卿身旁的随从一个接一个被绑在了街道中央。空气中，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马蹄踏破人体骨骼的碎裂声，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围观众人的呕吐声，混在了一起。
“义弟，你放心，还有顾茂宸，才会轮到你。”殷皓拍了拍林汉卿的肩膀，头一扬，几个汉子走上前来，将全身被绑成一个“棕子”的顾茂宸抬了下去。顾茂宸自知死期将近，竟出人意料地不发一言。
“姓殷的，你他娘的有本事就给老子来个痛快的，折磨人算什么英雄！”林汉卿双眼欲裂地嘶吼了起来，他身为林雨亭的长子，杀过的人也不少，但从没见过用如此的方法来置一个人于死地。不知不觉中，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老子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殷皓双眼通红地大吼了起来。
“‘逍遥帮’的三千条人命，都死在了你手上！老子当初就说过，咱看中的，只是东三省的黑道，你看中的，却是整个东三省。你他娘的偏偏以为老子想夺你的权！好，既然如此，老子就先宰了你，再扯起旗子造林麻子的反！”
鲁嫣手一伸，拦住了几个汉子。这几个汉子知道鲁嫣是帮主的好友，不由停下了脚步。
“够了，殷帮主，如果你是为了泄一时之愤，杀了这么多人应该够了。如果你是为了能替死去的三千兄弟报仇，我真替那三千兄弟感到不值！”
“你真以为凭‘逍遥帮’现在的实力，就能抵得过林麻子么？要真杀了林汉卿，奉军很快就会杀进黑龙江。黑龙江的这些军队，‘逍遥帮’现在可以控制得住，大军压境之时，殷帮主有多大的把握，能保证这些人不会见风使舵，投靠林雨亭？”
“如果殷帮主仍然决定要杀掉林汉卿，那些死去的兄弟，在黄泉路上也会不安宁！因为正是他们的死，促成了‘逍遥帮’的覆没！”
殷皓紧紧握住了插在腰间的两把盒子炮，双眼仿佛要滴出血来，鲁嫣却死死地望定了他。
“好，老子就放过林汉卿这一遭！”殷皓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鲁嫣不由一愣，随即咧开嘴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殷皓一扬手，几名汉子放下了顾茂宸。
林汉卿的嘴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只要殷皓还有一点理智，就知道现在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怕就怕殷皓不顾一切，杀了他和顾茂宸，那自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我操你奶奶！”
殷皓一声怒吼，反身一脚，踹在林汉卿的胸膛。林汉卿连翻了几个跟头，重重地撞在路边一株大腿粗细的红松。
“咔嚓”一声，这株红松从中断成了两截。林汉卿喷了一口乌血，便再也一动不动。
“呸”，殷皓一口浓痰吐在了林汉卿的脸上。这个声名显赫的黑龙江督军，林家少帅，像一只死狗趴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人愿意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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