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殷爷这个总长当得也不赖，把这些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笑声中，一身警服的李三从人群中走了进来。
和殷皓一同来滨江的几人中，廖仁忠担任了警察总署的副总长，龚富贵做了滨江分堂的堂主，至于李三，殷皓并没有让他也加入警察队伍的想法。关外的局势错综复杂，把自己的实力全部暴露在人前，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殷皓轻轻一笑：“大清咸丰、同治、光绪三朝的肱股之臣李鸿章李中堂，几位都知道吧？”
大清才亡了十几年，李中堂的大名，廖仁忠和李三当然知道。几人点了点头，却也不由暗暗纳闷，这个时候，殷爷怎么突然说起李鸿章来了？
“有一则故事，说的就是这位李中堂的事情。有一天，一个远房亲戚来求见中堂大人，想讨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李中堂却不过亲戚的情面，就给了这家伙一个实缺。过了一段时间，这家伙又屁颠屁颠地来找李中堂，说是又不想做官了，想去做点买卖，找中堂大人借点本钱。”
“你们猜，中堂大人会怎么做？”
没等几人回答，殷皓笑着说道：“中堂大人一个子儿都没有借给他，还狠狠地骂了这家伙一顿，‘你连做官都不会，还想去做生意？’”
“依咱看，李鸿章的话还说轻了，当官的比那婊子强不到哪里去，碰到有钱的主就笑脸相迎，碰到没钱的主就板起脸。这样的官，谁不会当？偏偏有些官老爷自以为天之娇子，一副非我莫属的模样。就算是那北京城里的总统，让老子去当，也不见得就比现在的徐世昌徐大总统差！”
殷皓的话刚说完，几人就大笑了起来。“腾腾腾”的脚步声中，韩际冲了上来。
“是刘轩才来了么？”殷皓眉头一挑，敛住了脸上的笑容。这刘轩才，正是驻守道外的那个加强营的长官。按道理，滨江这样一个战略要地，林雨亭绝不会轻易让出。可林汉卿的部队撤走后，接手道外防务的，竟是徐叙五的部队。看来，林雨亭在和这些老字辈的勾心斗角中，已是落了下风。
“守在江沿码头军营和太阳岛军营的兄弟传回话来，刘轩才已经集合了所有的部队，气势汹汹地朝咱们这里赶来。”
韩际的脸上露出了愁容，刘轩才的手里，虽然只有一个加强营的部队，但战斗力远非自己这些警察可比。何况守备警察总署的，只有区区上百个警察。
殷皓冷笑了起来，他原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在警察总署展开的行动，能逃得过对方的耳目。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把所有和徐叙五这些老字辈有勾结的警察全部找出来。
“怕就怕这小子不来！”殷皓目光闪动，拍了拍韩际的肩膀：“让弟兄们快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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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可是刘营长的部队！”
警署大门外，堆上了一层层的沙包。平时热闹无比的许公路，早就不见了行人的身影。驻守滨江的军队，居然和警察火拼了起来，一只只眼睛，从紧闭的门缝里，好奇地向外张望。
“姓殷的，你他娘的今天要是不把关副总长交出来，老子就踏平了你这个警察总署！”刘轩才手一扬，一阵拉动枪机的声音，近千名士兵迅速分散开来，枪口对准了沙包后的几十名警察，十几尊迫击炮和五门日制山炮也架起来。
“刘营长好像忘了，咱的军衔是少将，你他娘的才是区区一个的上校。按照军规，刘营长好像应该先向咱敬礼吧？”
刘轩才的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奉军的操练守则、武器装备乃至军规，大多照搬日本军队。殷皓众目睽睽之下搬出这一条军规，一时之间，他竟奈何不得。
“好！希望等一下殷总长不要为自己的举动后悔！”
刘轩才铁青着脸，远远地下了马，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军礼。这家伙一手精绝的飞刀，早就传遍了关外。这当口让他靠近了再行军礼，说什么都不会愿意。
殷皓也不在意，抱起双手呵呵一笑：“关副总长已经不幸‘殉职’，刘营长要是想找他们，怕是只有到黄泉路上去找了。”
刘轩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一咬牙，正待不顾一切地下令开火。忽然，四周传来了猛烈的枪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回头一看，几百名哥萨克骑兵手拿麦德森轻机枪，喷出了一团团火舌，嚎叫着从后面杀将了过来。促不及防中，后面的士兵如同割麦一般倒了一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上刀！”“刷”的一声，几百名骑兵几乎同时抽出了马刀，只听得一阵惨叫，鲜血喷溅中，十几颗人头飞在了半空。队伍后方的十几尊迫击炮、五门山炮，未发一弹，就落入了这些哥萨克骑兵的手中。
平心而论，刘轩才部队的战斗力虽然不及这些白俄骑兵，但要是两军正面对垒，也绝不会眨眼间便损失了近三成的兵力。在刘轩才想来，殷皓所能依靠的，不过是道外的警察，顶多再加上“逍遥帮”滨江分堂的那伙乌合之众，一怒之下匆匆赶来，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一支精悍的哥萨克骑兵出现在部队的身后。
“不管后面，全力开火！”刘轩才双眼欲裂，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哪怕今天把部队全部打光，他也要把殷皓杀掉。
一时间，枪声大作。这幢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原本是一名犹太商人的豪宅，用料极为讲究。围墙厚达一尺有余，建筑的外墙，是厚重的花岗岩。哥萨克骑兵因为街道的限制，施展不开，短时间固然攻不上来，刘轩才的军队失去了攻坚的大炮，一时之间，竟让百余名躲在暗处放冷枪的警察给逼得寸进不得。
“噗——噗”，一名躲在窗户后射击的警察，连中了几枪，惨叫着趴在了窗台上，再也一动不动。
殷皓一脚将警察的尸体踹开，抬手两枪，两个刚爬过围墙的士兵大叫着摔了下去。
一串子弹扫射了过来，殷皓就地一滚，子弹击在外墙上，发出一阵“叮叮”的清脆声。
“总长，刘轩才的人从后面的围墙翻过来了！”韩际低着腰，跑了过来，右肩渗出了血迹。
一咬拉环，殷皓丢下两枚手榴弹，只听得两声巨响，刚冲进大门的十几名士兵倒在地上，暗红色的碎肉溅得到处都是，炎热的气浪将窗户上的玻璃震碎了一地。
“你他娘的说什么？”殷皓一把拉过了韩际，厉声吼了起来。
从一开始，殷皓就料到对方没有这么容易认输，龙江有鲁嫣坐镇，已无后顾之忧。这些哥萨克骑兵，正是安娜训练的近卫龙骑兵，被殷皓暗中调到了滨江，一早就埋伏在附近。
现在，比得就是时间，要是刘轩才先攻进了大楼，就算哥萨克骑兵最后击败了对方，殷皓好不容易在中下层警察中竖立的威信，也会丧失殆尽。刘轩才会从后墙进攻，这一点殷皓早就考虑到了。安排在后面的人手，也远比前面要多，没想到后面却首先出现了问题。
“有些……有些弟兄见刘轩才势大，不愿意跟着咱们继续干了。”
“你在这里顶着，老子去后面看一看！”殷皓一声怒吼，捧起地上的一架马克沁重机枪，向房外奔去。
“别开枪，别开枪，咱们是关副总长的下属……”二十几个警察朝后墙奔去。对这些自己昔日的同伴下手，楼上的警察不由犹豫起来，射向窗外的子弹也稀落了不少，百余名士兵趁势爬过了围墙。
“我操你娘！”“啪”的一声，殷皓把重机枪架在了窗台的沙包上，一拉扳机，急雨般的子弹射在了几名警察的后背，溅起了几蓬血雾。几人来不及发出叫声，身体已被打得稀烂，倒在了地上。
“谁他娘的敢投敌，杀无赦！”殷皓枪口一转，十几个人惨叫着翻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