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路灯投射出暗黄的光线。远处的吊脚楼上，女人隐约的笑声都停了下来。殷皓绻曲在阴影里，左手攀住窗沿，身子一荡，轻轻落在别墅的阳台。
高烈臣被带到“三江帮”的总堂以后，殷皓才发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他几次乘夜潜入这里，都没有找到高烈臣的踪迹。这幢法式别墅大大小小的房间不下数十间，每一间房他都找过，看来，高烈臣应该被藏在夹层、地道、秘室这些隐密的地方。
手中的匕首一挑，“咔”的一声轻响，落地窗的拴扣被打开了。这是一间约５０平米的宽大卧室，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一张金色的西式床当中而立，西式床的两旁，影影焯焯的是梳装台、衣柜等一些西洋风格的家具。
楼下的大厅里，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殷皓掀开床罩，一头钻进了床下。手中的匕首轻轻一划，将一块十厘米大小的圆形地毯和木板挑了开来。
木板的下面，是一层硬物。殷皓向匕首输入了一缕元气，向硬物之间探去，心中忽然一喜。这房间的地板是红砖砌就，如果是水泥预制板，想要用手中的匕首切开，只怕要大费周折。
元气微吐，手中的匕首顺着红砖之间的缝隙切了进去。最底下的一块红砖被卸下，一股热气透了上来。殷皓伸手一抓，将险些掉下的一块红砖操在手上，轻轻吐了口气。
楼下大厅的壁炉里，正燃起熊熊的火焰。一男一女两人，一坐一站。站着的男子，从体形上看，应该是葛矮子。一个女子坐在钢琴旁，嫩白的食指胡乱地按着琴键。这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应该就是龚富贵所说的年轻女子。
“‘黑石帮’那个叫三爷的，还没有死么？”女子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没有。小姐，这‘黑石帮’虽然对咱‘三江帮’够不成什么威胁，可俗话说得好，卧塌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黑石帮’老这么上窜下跳，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么？”
殷皓不由大为好奇。与葛矮子相比，这个年轻女子，倒像是“三江帮”的真正主事之人。
“啪”的一声，这女子突然放下琴盖，站起身来。女子身上的短袄颇为宽大，但从她露出的一截素洁如玉的脖子，仿佛随便盘在头顶的如云秀发看来，却不难想象她短袄下极为动人的身躯。
“‘黑石帮’里真正能算个人物的，只有鲁嫣一个人。那个主事的三爷，不过是一个死守祖训的老顽固。有这样的人在，‘黑石帮’就永远不可能对‘三江帮’够成威胁。”
“你真以为咱‘三江帮’，没有引起林麻子的注意？保留一个永远成不了气候的‘黑石帮’，对‘三江帮’的好处，远大于灭掉这个不入流的小帮派。”
女子走到葛矮子的跟前，用手指将额上的乱发细细捋在耳后。殷皓这才发现，这女子的身材并不高，只是由于她体态动人，才给人造成了一种身体修长的错觉。
不知为什么，这一柔美的动作却让葛矮子的全身颤抖了起来，像是心中怕到了极点。
“究竟是‘黑石帮’把自己当盘菜，还是有人把自己当盘菜，葛帮主，你说呢？”女子的声音不大，葛矮子的身体却颤抖了起来，像是心中怕到了极点。
“葛矮子，你是不是被别人叫帮主的时间太长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三江帮’的主人？你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真以为我和大老板不知道么？”
葛矮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不错，老子就是想做个真正的帮主，那又如何？大老板养育了我十几年，这些年来我为他所做的一切，已足够还清了这些恩情。”
“凭你的胆识和能力，做个小把头都觉过分。三大船帮围攻‘逍遥帮’那一次，要是你按我的计划行事，‘三江帮’连一兵一卒都不会损失。”
殷皓不由吃了一惊，三大船帮围攻“逍遥帮”，其背后的主使相当高明，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老子的胆识怎么样，你很快就能见到！”葛矮子大吼了一声：“来人啊，把这个骚货给老子绑起来！”
大厅里冲进了三十几个汉子，手中的武器纷纷对准了年轻女子，葛矮子得意地狞笑起来。
“明知道老子动了手脚，还敢送上门来。老子今天就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把她的衣服给扒光了，等老子上了，在场的兄弟个个都有份……”
葛矮子的话还没有完，就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后腰处赫然插上了一把匕首。冲进大厅的三十几个汉子，枪口一转，对准了地上的葛矮子。殷皓在上面看得真切，插上这一刀的，不是别人，竟是曾经是高烈臣属下的姜得彪！
“这就是你的胆识么？”女子嘻嘻地笑了起来。
这个年轻女子的厉害，旁人不知道，葛矮子却再清楚不过。插在后腰的这一刀虽然一时半会要不了自己的命，但落到她的手上，已是绝无幸理。
“姜老三，姜老三，看在咱救了你一命的份上，就给老子一个痛快的，求求你了！”葛矮子凄厉的吼声响了起来。
女子冷笑了一声：“姜老三，葛矮子家里的情况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葛矮子父母双亡，有一个大老婆和三个小老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今年１２岁，听说最讨他的喜欢。”
“把葛矮子四个大小老婆的脸都划花，再割下她们的舌头。叫几个兄弟，扮作人贩子，卖到长白山下的梨树屯。听说那里有很多娶不上老婆的猎户，葛帮主这四个老婆虽然被划花了脸，又变成了哑巴，但卖个四五块大洋还是没有问题。”
葛矮子的脸变成了紫色，狂吼一声向姜得彪手中的匕首扑了过去。与其受尽ling辱而死，不如现在就死在姜得彪的手中，倒还得了个痛快。
姜得彪右腿一扫，葛矮子仰天一跤跌在了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四肢已经被十几个大汉按了个结实，哪里能动弹半分？姜得彪的右脚在葛矮子的脸上使劲一轮，“噶”的一声脆响，这人的下巴已被卸了下来，更是连咬舌自尽都无法做到。
“想自己寻死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女子“格格”地笑了起来。
“至于你那个宝贝女儿么，我会叫兄弟们一个一个地好好照顾她。姜老三，把葛帮主绑在他女儿的床前，让他好好地欣赏这场戏。千万别让葛帮主在三天之内送了命。”
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中，众人纷纷退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壁炉中松木燃烧，偶尔发出的“劈啪”轻响。忽明忽暗的火焰，在女子的脸上映出了柔和的阴影。
“殷帮主，这场戏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该下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