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众人连同一众修道之人,都木然呆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杨风师徒弟二人迤俪去了,只过了不大一会,他两人身影便消失在小路尽头,众人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又是一阵默然。
张清盯着老兵尸体呆看了半晌,终于心中不忍道:“把老爹抬下去,好好安葬了吧。我这就去那黑虎泉看看,到底是什么妖怪,敢如此伤天害理。死了倒好,我这无用的父母官,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枉为堂堂七尺男儿,倒不如方才那小神仙看的透彻,要这性命怎么,不如触树身死。好句,好句!”
他委屈求全已久,这刻血性上来,也顾不上别的,倒把在场各门各派修道之人全骂了进去。
这时那十里坡上大出风头的不痴和尚站出来道:“张大人此话很有道理,那小神仙语带玄机,言辞甚妙,却又比我等高明的多,果然是明师出高徒。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就陪张大人走一趟吧。”
他说话语气倒是慷慨激昂,只是额头被杨风那半块青砖砸伤的地方,到如今还是一片青紫,让人感觉很是滑稽。
众人听的心中羞愧,低头不语,那脚步却慢慢动了,于是大队人马跟在张清不痴的后面,徐徐往黑虎泉涌去。
时逢夏初春末,泉城本就湿气很重,天天起雾也是寻常。
只是今天这雾起的有些奇怪,阴沉沉的暂且不说,只是遮天蔽日的,到了晌午也不曾散去。张清领着一众和尚道士,只在雾气中转来转去,走了大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黑虎泉门户。
不痴心中一惊,叫苦不迭道:“只怕我等莽撞,中了妖怪幻术,眼下也后退不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希望国师大人和小神仙能安然无恙,功成身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杨风战战兢兢跟在师傅后面,只走了不大一会就来到黑虎泉边。抬头望去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又哪里有半分妖精鬼怪的气味。
杨风心中大定,抚着胸口道:“刚才吓死我了,师傅果然英明神武,看这情况,那妖怪分明是摄于师傅威名,吓的跑了吧。”
慧忠没好气的回他道:“依我看,那妖怪怕你要更多一些,你这胡说八道的功夫如此炉火纯青,比大慈大悲般若波若密心经厉害的多了。要这性命何用,不如撞树身死,也亏你作的出这种歪诗。”
杨风笑道:“诗是歪诗,心却是真的,我对师傅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套台词却是现代人都熟悉的,给他照搬到唐朝,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慧忠听的哑然失笑,懒的再理他,自顾自的掉头去了。
杨风黯然伤神道:“原来韦小宝那一套,用在美女师傅身上没什么用啊,原来电视剧里都是瞎编的。”
放下他在那里自顾自的魂断神伤不提。慧忠缓缓走到黑虎泉边,从*****广袖中掏出一把上等糯米,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二粒,往正中泉眼位置撒去,口中念念有词道:“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入世弟子法号慧忠,有请牛头马面众位上仙前来指点迷津。”
说话间只见一个汹涌的黑虎泉忽然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冒出滚滚黄汤,连带着黄泥黄土,冲天直冲出数丈高,看那声势真的骇人。
杨风只看的心惊不已,暗叫救命:自己这师傅果然厉害, 别人问米只问小鬼夜叉,她却直接把牛头马面大哥找来问话,也不知道那两位好梦被惊扰,恼怒之下会不会拘错了魂,拿错了人。
说话间那黑虎泉中黄汤涌的越来越多,就好象整个地府黄泉都要从这里宣泄出来,就在这要命的当口,两道黑气弥漫开来,逐渐在在汩汩的黄泉之上聚成人形,杨风细细看去,一个人身牛头,一个马面人身,可不正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两位大哥。
再过了片刻,两道黑色人影凝聚的实了,一个瓮声瓮气,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辈,擅传观音大师法旨,有什么话快快问吧,看在观音大师的面子上,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莫要浪费我们两位上仙的宝贵时间。”
杨风心惊之余,心里暗骂道:两个欺软怕硬的东西,官腔打的倒是很威风,居然还自称上仙,我看顶多是地府两个跑腿的。当然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慧忠当下盘坐在地,双手捏个莲花指,小心问道:“敢问两位上仙,这黑虎泉里作乱的是什么鬼怪,地府之内一众阎王判官,都管不了么?”
那马脸人身的影子不耐烦道:“你这小辈,居然敢责问起阎王大人的不是,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看在观音大师的面上,就饶你这一回。你听仔细了,这处主人非是个鬼物,而是条千年地龙,它神通广大,上达仙境,下通黄泉,就是与阎王大人,交情也是不错的。那位这刻正在黄泉与地府交界处睡觉,趁它还没有被激怒,你速速去吧,莫要误了身家性命。你那点道行,万万不是它对手。我们两个走了,下次象这种无聊之事,你就莫要假传法旨了!”
说话间两道黑影逐渐散去,一个黄泉滚滚的黑虎泉逐渐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往日的恬静。
杨风听的心里气愤,忍不住怒骂道:“什么地龙,不就是条成了精的蚯蚓吗!什么狗屁牛头马面,判官阎罗,我看是分明是一群欺软怕,硬狼狈为奸的无耻之辈!”
慧忠黯然道:“风儿莫要做那无谓的气恼了,自古以来官官相护,仙界也是如此,讲究的是权势之交。地龙也罢,蚯蚓也好,人家有千年道行飞升在即,谁又肯莫名其妙得罪它,做那无谓的小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也走吧,只盼这条成了精的地龙,早日飞升仙界,那济南府的百姓也能早日解脱了。”
杨风再怒道:“我敬重你是个生性洒脱的得道之人,这才拜你为师,不料你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弱之人。莫非半年来济南府几百条人命就这么白死了么?得道成仙又怎样,老子舍得一身剐,敢把玉皇大帝拉下马,要走你自己走吧,我却要领教一下这修炼千年的爬虫,有多么了不起的本事!”
慧忠被他一席话说的目瞪口呆,心惊不已,她只以为自己这徒弟是个油嘴滑舌的懵懂小儿,却不料却有这般偾世忌俗的豪迈气概,一时间她呆看着杨风,却看的痴了。
他说到激动处,也顾不上别的,当下解开裤带,拿起“那话儿”,对着那黑虎泉眼放起尿来,一泡尿洒的酣畅淋漓,倒也痛快。
杨风怒笑道:“这黑虎泉自古以来就是天下人都来得的地方,却不料出条成了精的蚯蚓,就敢自称此地主人,当真笑死人啦。”
他话音未落,四周围突然一阵山摇地动,脚下土地都往两边陷落下去,紧接着轰隆轰隆数声巨响,几棵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带着粗细长短不一的枝桠,扑天盖地往杨风落脚之处砸来。
杨风大惊道:“该不会是碰上地震了吧,来到这时代还没好好享受一下,又要死于非命,当真命苦。”
紧要时刻慧忠也顾不上别的,手里赶忙捏个法诀,一个婀娜的身形原地飞起,带着杨风往后飘去。
杨风定下心神回头笑道:“师傅,你舍不得我死吧。回头我给你讲个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十年之约,断臂之痛,保你感动到落泪。”
慧忠见他方才就差点没命,下一刻居然还有心思讲故事,哭笑不得道:“将来,你若不是天生忠勇之辈,便是大奸大恶之徒。只看你如此小的年纪,面对天崩地裂居然面不改色,师傅也很佩服。”
杨风再笑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却管不了那么多。忠勇也好奸邪也好,总之我是个多情种子,却是肯定的。”
他师徒二人在半空中旁若无人的胡说八道,那边地面却晃动的更加剧烈,周围几十丈范围内的灌木树木,青石亭子,纷纷无力的倒塌下来,一时间漫天的尘土飞扬,轰然声大做,气势当真很是浩荡。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地面才停止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