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清晨。
云州城静静地矗立在前方，青黑色的身影在缭绕的薄雾里若隐若现。
城外几里地外的一片竹林里，钟小天将一根粗麻布腰带在腰间系紧，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间茅草屋，转身问已经变回“老鼠”的小怪：“喂！你拿人家衣服时给钱了没有？”
“恩恩！”小怪用力点头。
“给多少？”打量身上这套补丁挂补丁的粗麻布短打，钟小天又问。
小怪竖起一个手指头。
“一个铜板？你也太抠门了吧。”
“唔唔！”小怪用力摇头。“一袋子铜板！”它说。
“哇！你可真能败家啊，一袋子铜板能买几百套这样的衣服了……”说是这么说，钟小天脸上的表情却是乐呵呵的，冲小怪挤挤眼，“那人看见自己晾在外边的衣服变了一袋子铜板，一定很震惊，然后很开心吧？”
“恩恩！”小怪点头。
“好吧，就把这当作一个开始……”钟小天转身眺望巍峨雄伟的云州城，嘴角浮起一丝从容淡定的微笑。“冲天教主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
大司马府门前，几个下人拿着笤帚在扫地。青石板街上静悄悄的，只有那笤帚发出的“沙沙”之声。
一个下人提着一桶清水走了出来，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向前一洒，水花落地，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布满泥泞的草鞋……
“妈的，谁让你个贱民一大清早跑来这里的？”尽管同样身为贱民，但大司马府中的下人们从来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钟小天微微摇了摇头。刚才进东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兵士也是这么呵斥自己的，直到看清这个“贱民”脑门上有个货真价实的神眼，才点头哈腰地放他进城了。
洒水的这个下人却没闲工夫打量钟小天的脸，他耷拉着眼皮继续呵斥道：“叫你滚呢，听见没有？”
这时，大司马府内走出一人，轻轻咳嗽一声，沉声道：“大清早的，何事喧哗？”
“福总管，您看这个贱民，一脚的泥巴，把刚扫好的地都踩脏了，是不是该骂？”
阿福顺着下人们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二……二公子……”
这一声喊，可把那些下人给吓坏了，回头仔细一打量，不是二公子还是谁。“呼啦！”笤帚扔了一地，所有人都跪下了……
钟小天轻轻叹口气，一言不发地向府里走去。
阿福早已跑在前边通风报信去了。家里只有詹瑶一个人在，钟远桥带着钟子豪上前线去了。
詹瑶半躺在床上，正在喝今天的第一副药。自从钟小天又一次神秘失踪之后，她彻底大病一场，几乎就等于死过去一回，直到最近才有所好转。但整个人已不复往日之精神颜色，终日以泪洗面，病怏怏，凄惨惨的……
“夫，夫人！二公子回来啦——！”
突然，门外传来阿福的一声大喊。那声音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极度的兴奋和莫名的惶恐。
“当啷！”詹瑶手中的药碗就掉地下了。伺立床边的婢女们抢过来要搀扶她，被她一把推开。
“啸天……啸天回来了……”一把推开房门，披头散发地詹瑶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朝阳映着她的脸，却是那样的苍白与憔悴……
钟小天已经走进了院子，迎面看见詹瑶这副模样跑出来，心里不禁一阵酸痛。真是作孽啊，连续两次失子之痛，已将詹瑶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当即眼眶一热，冲上去一把扶住了她，哽咽了一声：“娘……”
“啸……啸天……”詹瑶两手颤抖地***钟小天的脸，看了好半天，终于“哇——！”地一声悲恸，一把将钟小天抱在怀里，放声大哭道：“啸天……你为什么要走……呜呜呜……你为什么不回家…..”
钟小天已是泪流满面。这一刻，他已完全将詹瑶当作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象詹徭这样深沉的母爱了……
***
深秋季节，午后的阳光还是带着几分暖意的。
已经梳洗换装的钟小天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药碗，在喂詹瑶喝今天的第三副药。
詹瑶的气色明显好多了，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一抹血色。终日披散的长发也挽了起来，整个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静静地喝着药，静静地打量自己的儿子。詹瑶发现钟小天的个头又长高了，身板也变得厚实了。而且，他的神态也沉稳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散发着一种与他这个年纪不太相称的从容和淡定……
“啸天，这半年你去了哪里？”喝完了药，詹瑶拉起钟小天的手，柔声问道。
“我都不记得了……”钟小天装作想了一想，微微摇头道。
“不记得了？那你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就象做了一场梦，突然之间醒了，就想起自己是谁，也记得家在哪里，所以就回来了。”
詹瑶轻轻叹口了气，抬手***钟小天的脸，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地道：“想起来了就好……唉，这半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人都变了许多……”
钟小天微笑道：“娘，您觉得我哪里变了？”
“都变了……尤其是气质上，象个大人了，懂事了……”
詹瑶的话让钟小天让心中顿生几分醒悟。如果一个人的气质就可以暴露出他生活经历，那么，想要隐藏自己做过的一切，最好的方式就是伪装出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应该是种什么气质呢？钟小天想了想，一时间还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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