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从詹瑶房内告辞出来，将要走出院子时，迎面走来一翩翩少年，白衣胜雪，玉树临风，正是钟小天。
阿蛮认得钟小天，发觉一年不见，他已经长得象个大人了。那模样明显要比他爹年轻时帅许多，但似乎少了点他爹身上的豪气，眼神有些懒洋洋的。这种眼神阿蛮很熟悉，那些个游手好闲的贵族子弟大多都是这种眼神。
“看来钟家今后会出一个纨绔……”阿蛮抿嘴一笑，冲钟小天微微欠了欠身，一言不发地去了。
钟小天不认得阿蛮，但看她的一身打扮知道是个医女。想了想，追上去道：“这位医女请留步！”
阿蛮站住脚，回过身望着钟小天，表情有些惊讶。
“请问，你是阿蛮大医女吗？”
“是我。”阿蛮微笑点头，
“那请问你那里是不是有个叫小月的医女？”
“小月？”阿蛮想了想，问：“她多大年纪？”
“十五岁，她是去年这个时候进阿房院的，家住在西门外小凉河边。”
“噢，你说的她啊……”阿蛮打量钟小天的表情，有些疑惑地道：“你认识她？”
“对！”
“她……是在我这儿…….”阿蛮的表情有些犹豫。
“我能去看她吗？”钟小天笑问。
“你.......好吧，过几天你母亲要去阿房院，你随她一起来吧。”阿蛮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谢谢阿蛮大医女！”钟小天拱了拱手，笑嘻嘻地转身去了。
阿蛮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望着钟小天的背影呆了几秒钟，忽然轻叹一声：“月儿若是跟了他，不就可惜了么……唉，她可是我这辈子见过的资质最好的医女了……”
詹瑶一直站在房门外，看见钟小天和阿蛮说了一会儿话才过来，便问道：“你和阿蛮大医女说什么呢？”
“我问她小月的事情呢。”钟小天走到詹瑶身边，两手扶着她的胳膊，微笑道。
“小月？”詹瑶想起来了，一年前钟小天刚回来的时候，不就是吵着嚷着要去见什么小月的么，为此还和钟子豪闹得很不开心。
“这个小月是医女？”詹瑶问。
“恩，她现在就在阿房院里呢。娘，您不是要去阿房院么，带我一起去吧，我要去看她！”
詹瑶心里一动。暗想：“啸天八成是喜欢那个小月了。真巧，那孩子也是个医女，难道这就是天意？”
“你爹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之后，我就带你去。”詹瑶笑道。
钟小天现在当然还不知道去阿房院为什么还要等钟远桥回来，他还以为詹瑶是担心前方父子俩的安危，是以暂时没心情做其它的事情。于是“哦！”了一声，并无任何异议。
入夜，阿房院内灯影寥落，幽静无声。
这座占地面不小于大司马府的巨大院落，是阿蛮医女耗时五年建成的，花费银两无数。此时，这位九级医女正坐在宽敞的书房内看书。青灯摇曳，昏黄的光影里，她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心事重重……
房门轻轻响了三下，一个稚嫩轻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医女，小月来了。”
阿蛮的眼睛抬了抬，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进来。”
房门拉开，一个青色人影走了进来。灯光映着她那小小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灵动异常。
望着这双大眼睛，阿蛮轻轻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书，抬了抬下颌道：“坐。”
女孩应声在一张蒲团上坐了，挺直了身子，面带微笑，目光安详。
十五岁的小月已经有点大姑娘的味道了，尽管她看上去还是很瘦，但身形明显要比去年丰满圆润得多，皮肤也白净了许多，气质上更是脱去了山野人家的乡土味，开始带有几分淡淡的书卷气。看来经过阿房院的这一年调教，她无论哪方面都进步神速。而这也正是阿蛮极为看重她的原因所在。没有一个医女象小月这样，只经过短短一年的调教，就有脱胎换骨的变化。小月的资质天赋，令阿蛮都自叹不如……
“月儿，你认识大司马府的二公子，钟啸天吗？”
小月一怔，一张小脸登时就红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一看小月的反应，阿蛮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
“我……我有一次进山采药……碰上他的……”小月的声音轻得象蚊子叫。
“你们是不是很要好？”
小月的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把头垂了下去。
阿蛮轻轻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如果，钟啸天要娶你为妾，你愿意吗？”
“什么？”小月一下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惶恐之色，“小天哥要娶我？为什么？”
“小天哥？”阿蛮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你们俩的关系早就很不错了……你先告诉我，如果他要娶你，你愿意跟他走吗？”
“我……”小月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现在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一个医女，勤奋努力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摆脱最低等贱民的身份么。如果现在有机会嫁入贵族家为妾，而且还是大司马府这样显赫的贵族，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这可是其他医女梦寐以求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耀啊。
但小月之前的愿望只想成为一名九级医女，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有机会嫁入大司马府。尽管对于钟小天，她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少女情怀，但也只是存在于潜意识当中，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即使是幻想都不曾有过。
“如果你愿意，过几天钟啸天来看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和他一起走。如果你不愿意，我自有话应付他。”
“过几天就来看我？”小月更慌张了，这也太快了吧，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见小月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蛮将语气放缓了一些，一字一句地道：“你回去考虑一下，两日内给我答复。”
“是……”两行眼泪终于从小月脸上滑落……
***
钟远桥是两天后的半夜回来的，天上下着大雨。他身上的甲胄是湿漉漉的，一张胖脸上也全是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拉住詹瑶的手，嘶哑地问：“啸天呢？”
“在房里睡呢…….”詹瑶已经哭出声来了。
钟远桥转身向外走，径直来到钟小天的房前一伸大手“哗啦！”一声推开房门。
钟小天从梦中惊醒，两手一拍床板正要蹦起，忽地瞥见一个黑大胖子带着一身的水“呱唧呱唧！”地就冲了进来，立马明白是胖子爹回来了，当即眼睛一闭，继续装睡。
“啸天，啸天——！”
钟远桥大喊着，扑到床前，一把将钟小天抱了起来。登时溅了钟小天一头一脸的水。
“爹……”那天看见詹瑶时，钟小天哭了。但现在看见钟远桥，钟小天不知怎么的倒想笑。
“儿子！真是你啊……呜呜呜……”堂堂云州大司马，顶天立地的英雄，为了儿子，居然又哭了，哭得还那么难听……
于是，钟小天也乐不起来了。胖子爹滚烫的热泪打在他脸上，心里立刻挖酸挖酸的，钟小天也哭了，爷俩抱在一起嚎得那个痛快呀。
哭过之后，一切终于回复平静。钟小天没见钟子豪跟来，便问：“爹，大哥呢？”
“他还在军营呢，得再过些日子才回来。”
钟小天明白了，钟子豪这是不敢回来见他。事实也的确如此，钟子豪找了借口留在军营里，他现在的确没有勇气和钟小天见面。直到半个月后，一个人来找他，他才和那人一起返回了云州。那个人正是杨成的大哥，杨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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