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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偶遇

心中已经决定好要找姚广孝碰碰运气,事不宜迟,萧云天早早地吃过晚饭,吩咐楚秀为自己准备好便服,谎说出去遛弯儿,正向楚秀讨些铜钱之时,哪知小丫头还起价来。

“老爷,这天都已经傍晚了,您要这么多银钱干嘛?”楚秀小手掂着荷包,忽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参悟着萧云天脸上的神情,“奴婢也要跟老爷一同去。”

“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跟去干嘛,我就在附近蹓跶蹓跶,一会就回来。”

楚秀嘟了嘟小嘴,缓缓地摇着头,目光里满是猜疑之色,“老爷,您现在是朝廷命官,可不能去那教坊,皇上早就下过旨,咱朝官吏是不可以去那种地方的,万一被旁人发现……”说到教坊,少女的俏脸微微有些红润,“不行,奴婢一定要跟在老爷身边。”

“嗨,我怎么能去哪种地方呢?”此去庆寿寺,带着楚秀实在不方便,萧云天笑着说道:“楚秀,我真的只是去遛弯儿,快把荷包给我,老邢已经套好车了……”说着,萧云天伸手就要夺楚秀手中的荷包。

这楚秀甚是机灵,早已发现了萧云天眼神不对,嗖地向旁躲了一步,嘻笑着说道:“出去遛弯儿还用套车,老爷您真能骗人,不带奴婢也成,少给您带一些银钱,也可防止老爷您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说罢,楚秀又向后退了两步,离萧云天更远一些,解开荷包的系带,把里面的银钱倒在小手上,一五一十地数了十五个大钱儿出来,把这十五文又塞回荷包,束紧带后扔给萧云天,“老爷,反正您也吃过饭了,嘻嘻,这十五文足够您用了。”

“嗨,楚秀你也太小气了吧。”萧云天打趣一声,匆匆忙忙就要往外走。

“老爷,您……”

“唔?怎么?还有事儿吗?”萧云天转过身来,看到楚秀脸挂轻愁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很是纳闷,问道:“楚秀,你想说什么?”

“嗯,奴婢想说……”楚秀快步来到萧云天身前,倾了一下身子越过萧云天向通往外院的垂花门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说道:“老爷,从今儿起,咱们得提防点邢叔和邢婶哦,如今咱们王爷对老爷您还是半信半疑,万一邢叔邢婶是王府派来监视咱们的呢?”在说话的过程中,这楚秀,忽而柳眉高挑,忽而眼珠打转,把气氛弄得神神秘秘。

这个问题,萧云天适才吃饭时便已想通,他呵呵一笑,轻声对楚秀说道:“以后你可不要瞎寻思这事儿,不管老邢夫妇是否……反正咱们绝不会做那不利于王爷和王妃娘娘的事情,咱们怕啥?你说对不?我一会儿就回……”说罢,萧云天出了宅子,上了邢二楞早已套好的马车,二人直奔庆寿寺而去。

道衍住持的庆寿寺,是北平府内最大的寺院,由于朝廷对寺院的管理还没有上升到一个很严格的阶段,此时寺中僧众甚多,香火很旺。

这庆寿寺位于小时雍坊马巷胡同附近,距萧云天在大时雍坊安福胡同的宅子仅隔了两条街,萧云天到达庆寿寺山门之际,正是寺院中僧侣们的晚课时间。

坐在车中,耳边隐约传来寺院中众僧侣的梵唱,萧云天心头有些犯难:“道衍是这座寺院的住持,想见到他,好像并不太容易,而且要把这相见做得不着痕迹,看上去像偶遇一般,那更是难上加难啦,唉!先别管那些许多,既然是碰运气来了,总得下车进去看看那再说……”

眼望着对面庆寿寺高大的山门,端详了一番山门上大大的匾额,萧云天犹豫了一下,这才快步向街道另一旁的庆寿寺走去。

堪堪来到山门前,忽然从寺院中快步走出一个年纪在四十五、六岁的和尚,匆匆与萧云天擦肩而过。

“嗨,这老和尚,大家都在念经,他怎么偷偷溜出来了?看来和尚中也有偷懒的。”萧云天心中暗暗一笑,抬脚迈过寺院山门那高高的门槛,忽然心念一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手摸着脖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里思量开来:“唔?方才那个老和尚,三角眼……看似病病怏怏……面如病虎!啊!他……他是不是姚广孝啊?”

联想到史书记载与自己适才亲眼所见别无二致,萧云天兴奋得差点没有跳起来,急忙拧身向寺外追去,情急之间忽略了那山门的门槛,绊得他一溜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拉着马站在街道对面的邢二楞,看到萧云天跌跌撞撞地跑下山门前的石阶,急忙高声喊道:“老爷,您这是……可要加点小心哟!”说着,就要向萧云天奔去。

“不碍事,不碍事……”萧云天急忙向邢二楞摆手示意,眼见着寺院围墙的转角处僧袍一闪,他边追边说:“老邢,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未落,萧云天已经追到那个转角,看到那个老和尚在前方不远处急行,不免心中更为激动:“这和尚,十有八九就是道衍,他这是去干嘛?如今是晚课时间,寺院的住持却溜了出来……哟,哟……真没想到,他还童心未泯?!”

只见前方那个和尚,甩着宽大的袍袖快步急行,来到院墙中部一个关闭的小门前停下了脚步,伸出一只手拢在耳边,听了听院内传出的诵经声,忽然咯咯几声怪笑,竟然振臂向空中一挥,看背影,似兴奋如窃喜,和尚弄完了这一套,才又加快脚步向前而去。

萧云天跟在后面,看到这和尚如此的滑稽,险些笑出声来:“这道衍,博学多才满腹经纶,是个为了造反而造反的狂人,怎么……四、五十岁了,还弄这个景儿,有点意思!……他是道衍吧?”那和尚的行为,已经有些动摇了萧云天的判断。

又走了一会儿,前面渐渐热闹起来,原来这庆寿寺的后面,是一条街市,不是很长的一条小街,两边俱是买卖商家,时而还有一两声吆喝盈然于耳。

萧云天不紧不慢地跟在那老僧的身后,忽见那老僧走进街边一个茶肆中,“唔?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带着疑惑,萧云天加快脚步,也进了那间茶肆,只见三两个茶客围桌品茗,却不见那老和尚的踪影。

“这位小哥儿,您里边请。”站在门内的小二,高声唱了个喏,十分殷勤地往茶肆里迎着萧云天:“嘿嘿,看着您面生,大概是头一遭来我们茗香斋吧,您是……”店小二一边用手中的白布为萧云天打扫着椅子,一边用他那专业的眼光审视着客人,“您是来壶茉莉,还是来壶高末?”

“我靠,这小子看人下菜碟,难道我这身装束就这么不堪?”萧云天心中想着,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尽管是一身庶民打扮,但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由一股闲气儿丝丝上涌,他横了那店小二一眼,冷冷地说道:“去,给爷来杯明前龙井。”

那小二闻言偷偷一吐舌头,心说此番是走眼了,原来面前站着的这位,还是个有钱的主儿,于是急忙躬身陪笑道:“回这位爷,实不相瞒,小店暂无那明前龙井,给您沏一杯雨前的如何?”一杯龙井,就把萧云天从小哥儿升级到了爷。

“嘿,明朝的生意人很讲诚信啊,那二十一世纪的有些茶馆骗人骗得邪乎,别说什么雨前,那茶是龙井就已经很不错了。”想到此,萧云天对身前这个满脸盈笑的店小二大有好感,也是笑着说道:“行,来一杯雨前的也无妨。”

“得嘞,您稍等。”

“哎,慢着。”

听到萧云天的喊声,那店小二急忙停步转身,“这位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哦,是这样,刚才我好象看到一个好友走了进来,不知……”

“这位爷,您一定是看错了。”店小二笑着打断萧云天的话,“小的站在门口迎客已经有一阵子了,只有庆寿寺的道衍住持刚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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