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苏幸向她走了过来,小白摇摇晃晃的支撑起身体。
自从鲜红色的长弓断掉以后,她的腰就已经停止了流血,但是她的皮肤现在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本来就灰暗的头发更有如蒙了一层霜一样,要是伤的再重点,恐怕就会变成标准的红颜白发。不过少女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状态,似乎也没有发现苏幸的不对,只是微笑着对着苏幸扑了过去。
现在的苏幸,所看见的一切都蒙了一层血水,只有唯一活着的小白在他的眼里是鲜红色的,红的像个番茄,让人很有一剑划下去,看看她会不会洒出汁来的冲动。虽然在看见少女向她奔跑过来的时候,苏幸勉强压抑住了自己的冲动,但在小白抱住苏幸的时候,苏幸已经拿起日光葬礼,对准了少女的后心。
这时小白却抬起脸笑了笑。
那是非常温柔的笑脸,就如同油腻的大餐过后奉上的清茶一般,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却非常有些的将包围着苏幸的那阵严密的令人无法呼吸的血腥味冲淡了开来。
苏幸只觉得眼前的血雾阵阵的泛起了水波,而少女的微笑在泛开的水波后变得鲜明起来,那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孔上的笑容在苏幸来说,似乎有着洗涤人心的作用。在少女的微笑中,苏幸的握剑的手松了开来,伴随着日光葬礼落在地上的响声,苏幸的嘴角流下了一丝鲜红。
这丝鲜血简直像是一种信号,紧接着苏幸的眼前一黑,他无力的倒在了少女的身体,身上的血管也正如漏水的水管,不住的有细小的血柱喷了出来。
“苏幸!苏幸……”
少女慌慌张张的支撑住苏幸的身体,脸上一阵温热,她用手抹了抹,那是从苏幸身上喷出来的血。
不过最初的慌张过去以后,小白又恢复了往日里那种淡定冷静的样子,她不慌不忙的把手伸进自己的领口,摸索了一阵子,找到了一瓶还带着她体温的小瓶,然后将瓶子里的透明液体灌入自己口中,接着对着苏幸的嘴慢慢的吻了上去。
通过亲吻来喂送液体,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连第一次做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尴尬,因为第二次少女更不会犹豫什么,而且因为有过经验,这次的液体一滴不剩的全部送进了苏幸的嘴里。
效果简直是即时的。
苏幸立刻被银白色的光芒所包围着,停止了流血,视力也得到了恢复。
但是苏幸直起身体坐了起来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抬起他的手看了看——因为现在地上满是碎肉和鲜血,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所以苏幸的手上满是肉沫,不过比起粘在苏幸身上的内脏和肠子来,这个已经不算多么恶心的了。
苏幸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也不理会担心的望着他小白,大约一分钟后,苏幸忽然转身剧烈的呕吐的起来。
苏幸无法理解刚刚自己怎么会那么的热衷于杀戮,竟然觉得鲜红和碎肉的味道很好,他现在只觉得强烈的恶心,整个肚子里几乎都是酸水,苏幸恶心得几乎想把自己的内脏全部吐出来。
“怎么了,苏幸,幸——”看见苏幸忽然的反应,少女着急的叫着他的名字,在得不到苏幸的回答的情况下,小白默默的看着了他几秒钟,忽然转过身,晃晃悠悠的向村子的方向走去。
而那股恶心的感觉却一直纠缠着苏幸,苏幸甚至没有发现少女的离开,只是不停的呕吐,到最后他把绿色的胆汁都吐了出来,但在抬起头看了眼满地的碎肉以后,他再次的吐了出来,在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的情况,他根本是在大声的干呕。
而小白这时又从村子里走了出来,她半跪在苏幸的旁边,温柔的拍打着苏幸的背部,等到苏幸这次呕吐结束的时候,她端起了刚刚从村子里拿出来的水瓶,倒了一杯浅绿色的清茶,递给苏幸。
本来苏幸想摇头拒绝,他现在根本不想吃也不想喝任何东西,可是清茶的味道就如同少女的笑容一样,让苏幸微微的觉得身边的血腥味道减轻了一些,因此他还是接过了茶水,并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子前面,贪婪的闻着那股清香。
小白的茶水不知道是什么泡的,淡雅的香气在这种场景里也没有被血腥味冲淡,反而帮助苏幸稍微的镇定了下来。
“感觉好一点了吗?”
看着苏幸的样子,小白也并不勉强苏幸喝下去,只是在满是碎肉和鲜血的地面上端坐了下来,就如同坐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一样,带着一贯的那种温柔的笑脸向苏幸如此问道。
“好一点了……”苏幸虚弱的回答道,因为小白喂给他喝的液体,他的身体其实并不怎么受日光葬礼的反噬影响,刚刚的呕吐只是心理上的恶心而已,虽然在屠杀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但现在平静了下来,他的良心和常识致使他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严重不安和恶心。
“那么,要不要换个地方?”小白很体贴的继续问道:“还是回去屋子里休息一下比较好吧?等下再来处理这边。”
对于少女的建议,苏幸立刻的点了点头,他努力不去看周围那些恶心的尸块,也努力的不去理会粘在身上湿湿感觉的衣服,更不去理会自己企图站起来的时候,手撑在地面上,那让泥土(或者碎肉)如此松软黏糊的液体是什么,只是闭着眼睛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中途还因为刚刚的呕吐腿脚发软,以至于踉跄了一下,还是小白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幸的重量,小白在扶住苏幸的时候,表情明显的扭曲了一下。
现在的苏幸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现在根本没有空闲的心思去注意到别人,少女那温暖柔和的身体给了苏幸很大的安慰,因此他没有再急着站起来,而是就这样靠在少女的身上,用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说道:“下次,下次离远我一点……”
“苏幸……你讨厌我?”小白皱着眉头,轻轻的抱住苏幸的头,依然用温和平静的问道。
“不,我只是害怕,我害怕我下次杀了你……”苏幸喃喃自语的回答:“刚刚我就差点那么做了,所以,以后我拿起日光葬礼的时候,尽量的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你要尽量好的保护好你自己……”
小白纤细的指尖轻柔的在苏幸的后颈上移动着,温柔的按摩着苏幸的头部,小白用一贯的温柔口气说道:“可是,你并没有伤害我不是吗?所以,我相信……”
可是没有等小白把话说完,苏幸就用力的一把抱住了她,大叫了起来:“你相信我,我可不相信我自己!”苏幸的力道抓得小白很痛,小白的脸显然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但是她却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苏幸说下去:“听着,我叫你走开也不是为了你之类,我是为了我自己!就现在这个样子,刚刚要是我连你也杀掉的话,我一定会因为精神彻底崩溃而活不下去的,所以,我叫你离开,是为了我自己,听懂了吗?!”
香草茶是消除了苏幸生理上的恶心,但似乎冷静下来的苏幸,心理上的不适却又在语言上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