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苏幸深刻的体会到了人类的韧性有多么强大。
穿越到奇怪的沼泽他没有放弃,被巨大的昆虫追杀他也没有放弃,吃着水蚤才可以活下去,他依然没有放弃,现在好不容易平安,手却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且他该死的还是一个左撇子,但是他依然不想放弃。
不仅没有放弃,他甚至还安慰自己说,幸好自己不是右撇子,要是正常人碰到了自己的右手变成这个样子,那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办法生活自理了。而左撇子的他,因为从小被人‘纠正’习惯了,即使左手变成了这个样子,但依然可以使用右手。
不过尽管如此,他依然渡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生活无法自理期,毕竟身体上那么一个几乎把他切成两段的口子,不是说好就可以马上好的。
这一个月,都是小白照顾着他。
小白就是他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女孩,那个温柔如水,散发着绿茶香气的少女。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孩竟然叫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名字,在听见这个名字的这一刻,苏幸才真的觉得少女可能和那个丑老头或者有血缘关系,否则他还真想不出要怎么样的父母才会给那么美好的女孩这样取名字。
苏幸却一直没有见到小白的父母,不善言辞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问这个似乎很悲伤的问题,不过他也并不怎么认为‘小白’是这个女孩的真名。因为村子里的人头发绿的绿黄的黄,还有一个老太太头发颜色犹如思春少女的思想一般粉红,即使瞎了眼睛也不会认为这个世界和中国有什么联系,所以苏幸很奇怪这个少女的名字如此的有‘中国特色’,一点也不像村东某老头子那样,那名字长得足可以让一个说相声的念到活活憋过气去为止。
而之所以知道村里人的名字,是因为大多数村里人都来看过苏幸。
在苏幸刚醒来那段时间里,他几乎以为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每天都有大票的‘游客’前来参观。尽管小白说是因为村子里很少来人,但是就苏幸的感受而言,他似乎被当作了实验中的小白鼠,村里人与其说是对他感兴趣,不如说是对他虫化的胳膊感兴趣。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是医生,不过他们自称为‘药师’,类似药剂师这样的职业,但是听起来像是某款不负责任的网络游戏。
如果要逃避现实的话,把这个世界当作网络游戏,把这里当作新手村正合适:背景是西方奇幻背景,自己是诞生在药师村的新手药师,只不过在升十级以前只能算学徒,无法学习技能。至于升级方法当然是去村外打虫子,反正那里大小虫子一应俱全,什么等级都有,或者还可以掉落昆虫翅膀,昆虫牙齿之类的东西当作炼药材料。
或者死了真的会复活,甚至可以下线——回到往日那无聊的‘现实’中去。
但问题是,这个世界目前对他来说是‘现实’,至少不知道死亡以后要面对什么这点和现实是一样的。要是他有把活着当作网络游戏的勇气,在以前的世界也不至于活得那么的百无聊赖。
多么的可笑啊!昔日里的网络游戏背景一旦变成了现实,自己就失去了在游戏里打怪冒险的勇气,只想着活下去。原来活着,对自己是那么的重要吗?
苏幸在病床上的这一个月里,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今天感觉怎么样?”和往日里一样,小白问着同样的话语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盆热水。
“还好。”苏幸也和往常一样言简意赅的回答道,他的目光越过少女,向着门的方向望了过去。
注意到苏幸的目光,少女一边把热水放在苏幸旁边的柜子上,一边说道:“爷爷今天有事,不能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也学习过一些基本的医术,拆除绷带还是可以的,我保证你今天就可以下床走路了,请你相信我好吗?”
想也知道那个死老头子不是‘有事不能来’,而是‘那么一点小事,为什么要我这个上位药师出手’,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苏幸简直可以模拟出那老头子说这话的语气来。不过苏幸真的想要那个老头子来给他拆绷带。
这些日子,除了开药,各种护理都是小白动手做的,对于苏幸来说,真正的医生应该是小白,那老头真的不过是个药剂师。只不过老头不在这里,苏幸觉得有些尴尬。
伴随着和小白的接触的增加,苏幸越来越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他唯一可以接触的女孩,那个感觉就如同面对着一盘过稀的面糊,不仅无从下手,还粘了一手的面粉。
当然,这个感觉不好直接对小白说,所以苏幸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哦……”
“那么,我们开始吧!”一向善解人意的小白这种时候却如同无法了解青年的尴尬一般,径直在苏幸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拉苏幸的上衣。
苏幸平时是很欣赏小白的大方,但是这种情况下,他总觉得小白实在太过于缺少少女的矜持,所以他身体向后靠了一些,依然很简洁的拒绝道:“自己来。”
“可是,伤口不痛吗?”少女微微的皱起了细长的眉毛,好像会痛的是她一样。
欣赏着少女关心的表情,苏幸轻轻的摇了摇头,嘴角拉出一丝正常人绝对看不出的微笑,有些僵硬的回答道:“我已经不痛了。”或者普通人听不出来,这样相对完整的句子就是苏幸对他人心意表示感激的方法。
小白却立刻就回以了灿烂的微笑。
因为从来没有如此轻松的和人交流过,似乎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感情小白都可以理解,再联系到少女是自己唯一可以触摸的女性这一事实——虽然苏幸怀疑自己的过敏好了,但和村中大妈大婶的接触让苏幸彻底死心,他的过敏症不仅没好,反而有加重倾向,上次碰触到某老太的时候,疹子硬是从脚心长到脸上,整整一个星期没退,还被村里人当作实验品,以医治为名吃了一堆奇怪的东西,导致身上的伤口差点恶化——苏幸几乎以为自己的穿越就是为了见到这个少女。
只不过那么浪漫的想法立刻被苏幸否决,他觉得为这种理由穿越,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
自己又不是满脑袋粉红色的思春期少女。
但偶尔的,苏幸也会觉得这种理由不错,尤其是少女的指尖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
不过更多时候,苏幸会反思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他记得自己穿越的那一天其实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苏幸甚至记不清楚那天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只是隐约记得自己起床,上班,下班,吃饭,看电视,准备睡觉。只不过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苏幸总是睡不太着,不过这和胃疼一样,是青年人里常见的毛病,所以苏幸很习惯的从抽屉了拿出了一瓶安定片,就在他扭开瓶盖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个,好像是安眠药。
苏幸真的一点都不想自杀,所以他之前甚至没有想过每天晚上帮助他睡眠的药物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