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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迎春落下一子,点头称是,微微笑了。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倒有淡淡的轻风,透着窗口钻进来。

紫鹃忙拿了件宝蓝银丝刻花云缎棉夹披风来给黛玉披上,也给迎春披了件大红粉缎镶边茶花样锦缎夹棉披风给迎春披上,道:“这是年前给姑娘做的,还没上过身,二小姐别嫌弃人,先披着,别回头受了风。”

迎春道:“紫鹃这丫头,对我也这样上心。”

黛玉笑道:“原该的,这也是素日二姐姐与人为善的缘故。这披风我如今也穿不上,二姐姐别多心,就送给二姐姐吧。”

迎春点头笑叹:“也不知得了妹妹多少好东西了,我也不推辞就收下了。”

春纤端着两碗茶来笑道:“才刚下了雨,有点子凉,且喝点这雪参贡菊八宝茶吧。”

黛玉迎春接过品了,果然身心俱暖洋洋的。阴云渐散,倒些微有点子蓝蓝的天透出来。

用过晚膳后,春纤悄悄拿出一封信给黛玉,说是苏州老家棋风托人捎来的。

黛玉不知何事,忙的打开了看时才知道:

信上说,七月底时,妙玉的师傅因病亡故了,临终前托了京中的师姐带了妙玉进京。临走时棋风已送了二万的银票给妙玉师徒,妙玉人在京中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妙玉的师傅说妙玉‘不宜回乡,在京静候,自有结果。’若能有机缘,倒要助妙玉认了父亲才好。

黛玉得知妙玉现也在京中,心中也颇高兴。只暗暗筹划着如何能见到妙玉才好。

转眼已到了八月底了,这日早晨,众姐妹都陪着贾母在上房里说笑,王夫人凤姐李纨也在。

凤姐笑着道:“怎么这几日都没见着姨妈和宝姑娘了?”

贾母也笑着道:“我倒没在意。亏你还叫姨妈,也不去问问,别是让谁气着了?”

王夫人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这几日姨太太又犯了腰疼,宝丫头管着家中事务,又要照料姨太太,很是累着了,不得空儿来老太太这里省侯了。”

贾母忙道:“虽还住在咱们家,到底是亲戚。你们姐妹家,倒很该去看视看视,别叫人家说嘴。”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的话媳妇记下了,媳妇这两天也天天去瞧的。”

探春姐妹忙向王夫人道:“姨妈和宝姐姐病了,我们也不便过去看视的,还请太太代为问候呢。”

黛玉也道:“我才好些,薛姨妈和宝姐姐倒都身上不好了,也不能到那边去看看,倒有一点子东西请太太捎带过去吧。”

便叫紫鹃把那盒金丝血燕拿来。

黛玉笑道:“这还是前儿我病时,宝姐姐送给我的。宝姐姐说是上好的金丝血燕,我看着比圣上赏给我爹爹的还好些。也没舍得吃,原想等重阳节到了好孝敬老太太的,如今就请太太捎给薛姨妈和宝姐姐吧,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王夫人打开了看果然红润透亮,上好血燕,忙笑着收了,道:“还是林姑娘有心,色色想着老太太。我今儿就给薛姨妈送去。”

黛玉笑道:“如今我才信了宝姐姐家真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这样上好金丝血燕宝姐姐就这样送我一大包了。换我再是不舍的。”

凤姐笑道:“林妹妹又来臊我们了,妹妹有什么是舍不得的,只恨没有罢了。”

王夫人笑道:“这也是宝丫头待林姑娘的情谊,这样好的金丝血燕,她们家也不是容易得的。”

黛玉叹道:“如此,有劳太太送给薛姨妈和宝姐姐,也是玉儿的一片心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我这就去了!”说罢,自捧了锦盒走了。心中却埋怨薛姨妈将这样上好的燕窝给了黛玉,自己前几日托薛姨妈买的倒没有这个强。已有了主意,只把这个好的给元春留着做重阳节的礼送给太后罢,另拿了家常的燕窝给薛姨妈送去。

贾母看着王夫人走了,方叹道:“到底自家姐妹,亲热些,何时见她这样热心了?”

黛玉拉了迎春姐妹到贾母跟前笑道:“老祖宗,难不成我们不是自家姐妹,不亲热。”

贾母笑道:“你们都好,更亲密些。”

凤姐故意把头伏在李纨肩上道:“我们姐妹才更亲密呢!”

众人都笑,李纨早推了凤姐笑道:“谁跟你亲密,倒不害臊!”

正巧,刑夫人来给老太太请安。凤姐忙上前行礼,笑道:“婆婆,她们都不要媳妇了,媳妇还是跟了婆婆回那边去吧。”

刑夫人愕然,却也早有此意,笑道:“凤丫头,闹什么,在这边不是好好的?”

李纨忙笑道:“大太太,别听她的,我和她闹着玩的。”

凤姐却正色道:“老太太、婆婆,虽是闹着玩,却也是我的真心话儿。这几年在太太这边帮着料理家事,虽也算是替婆婆在老太太跟前尽些孝心儿了,可到底婆婆那边去的少,让婆婆操了许多的心,媳妇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只想早些儿回大太太那边略尽些媳妇子的孝道。”

刑夫人听了却正是心里的意思,只不知老太太的意思,只得道:“媳妇有这份心就好了,那边事儿虽多,我虽也想你回去帮着。也要你料理好这边,好好孝敬老太太才是。”

贾母点点头道:“你们的孝心都是诚的。凤丫头整日在这边忙上忙下,服侍着我太太和姑娘们,也实在是辛苦!且大太太也是有年纪的了,那边大老爷也不管事,也尽让她操心呢。凤丫头是该回去那边料理才是。”

刑夫人听了心中欢喜,只听得贾母又道:“只如今这里事多,且放放,只等娘娘回来省亲后再说吧!”

除了黛玉和三春姐妹们明白,众人都不解凤姐何以突然要回大太太那边去,李纨尤其疑惑。

转眼到了重阳节,这天早晨,黛玉正由紫鹃陪着在后院中漫步,院中花草树木都开始转黄,或青或黄或褚或红的叶子在灿烂的秋阳下显现斑斓的色彩,甚可赏。

黛玉因想到与水溶同游寒山寺的时日,暗叹,此时寒山寺的枫叶可要是红如火了吧。

一阵轻轻的风吹来,倒正是宜人。紫鹃却把手内拿的淡粉素锦披风给黛玉披上道:“虽说才刚走的热些儿,到底才早上,这一吹风倒不好。”

黛玉点头,道:“也走了好一会子了,不如就此回屋喝口热茶吧!”

紫鹃笑道:“正好呢。每日早起这样走走果然是好的,我都觉得身体比以前强呢!”

回到里屋,黛玉才坐下喝了春纤奉上的茶,鸳鸯便进来了,笑道:“林姑娘,老太太叫林姑娘收拾一下就出去,才刚郁翰林家打发了四个婆子来接姑娘去玩几天呢,现在老太太那等着呢”。

黛玉忙笑着站起道:“鸳鸯姐姐快请坐,也喝口茶。”

鸳鸯笑道:“往日也不知喝了林姑娘多少好茶了,这会子还要给老太太回话呢,回头再来喝吧。”

黛玉笑道:“鸳鸯姐姐给老祖宗说我略收拾一下就去的。”

鸳鸯笑着应了去了。

黛玉和紫鹃雪雁春纤细细选了些物件,打点好衣物用品,才来到贾母上房。

郁府四个婆子见黛玉出来了忙笑着站起来行礼道:“给小姐请安。家里老爷夫人说甚是想念女儿,叫来接了去住些天儿。”

贾母笑道:“玉儿,才刚你义父家打发了人来接你去住几天儿,现凤姐正在外厅陪着呢,倒不知玉儿愿不愿意去?”

黛玉笑了道:“老祖宗,玉儿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义父义母了,倒想去瞧瞧呢。”。

贾母笑道:“也不过是白问你,东西都收拾好了。玉儿就去吧,只别有了爹娘就不要我这个老婆子了,过两日,我就要打发凤丫头去接的。”

王夫人瞧了紫鹃雪雁手里都拿了大大的包袱,便笑问:“林姑娘,怎么这次去要带这样多东西,倒象是搬家了。”

黛玉笑道:“舅母说笑了,不过是几件衣服和几件送给义父义母的礼罢了。”

王夫人笑道:“你这孩子,不过是才认的义父义母罢了,倒送东送西的,家里大舅舅二舅舅倒不见你送什么。”

黛玉正色道:“舅母此言差矣!舅舅们待玉儿的好,玉儿是记在心里的。义父义母虽是爹爹在世时认的,却并没欺侮玉儿无父无母,待玉儿更甚亲生,原是要留我住在家里的。只是玉儿不舍外祖母,更想替先去的母亲在外祖母前尽些孝心儿,如今玉儿住在外祖母这里,倒少在义父义母前尽了孝心。今儿又是重阳节,可不是要送些礼表表女儿的心意。原东西也不算什么,只怕义父义母不收,不过是尽我的心罢了。”

贾母眼中含泪,拉了黛玉在怀中,道:“我的玉儿的心是最善最真的,虽然年纪小些,却比多少大人还明理孝顺。”

又道:“别听那些歪心肠的话,整日价想着别人的东西。玉儿从南边带来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她们了,还嫌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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