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玄真在外吃斋,且表那陈道升到里面悄悄的向蒙魁说道:“我看那玄真子的相貌,眉宇间煞气浓重,必然不是个循良之人,况且此时已经起石露眼,饶了他恐生祸灾。”
蒙魁听了,忙道:“我原说饶他不得的,先前若是把他一刀两段,那来的隐患?道长却要叫我好生留待,我才不得不依你。如今计将安出?”
陈道升道:“爵主爷,如若只是把他一刀两段,那有什么希罕!贫道有个咒杀的法儿,十分灵念。自从来了爵主爷府上还不曾试效,今番就把这个小道士来试验与爵主爷看看,才见贫道的法力原好。”
蒙魁听了,脸上便来了光,呵呵的道:“这也是妙极。但不知道长如何举动?”
陈道升道:“爵主爷只消假意殷懃,将他款待在鸣凤楼上,再打发两个家人在他身边,名虽‘服侍’,实为‘看守’。待贫道在雨花园内设坛作法,念咒书符,管教七日七夜这玄真子活不成。”
蒙魁喜道:“这也是妙极了,就听法师的。”
道士道:“虽说这是小事,但是还须要玄真子本身的指甲、脚甲、头发和衬衫,爵主爷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了。”
蒙魁道:“法师妙计,这实在是太容易了。”说完,笑嘻嘻依着计策而行。当时便把两个家人唤来,吩咐道:“教那小道士在风雨楼中去住,好茶好饭地供给他,你们在一旁轮流交替服侍。”那两名家人同声答应。
且说那茅山道士走出外边,向玄真叫声道友:“我与你本为一教,都是道门子弟,惺惺自古惜惺惺的,况且你又是松云道长的徒弟,更加不比平常道人了。今朝有幸在此相会,有屈道友,盘桓一两日再去吧。”
玄真不知其中缘故,只是连声道谢。但见两名家人,来请玄真到凤鸣楼中去安寝不提。再说那妖道,先叫几个家人同到厅前庭内,在地上喷水念咒,仗剑书符,解了蛋僧窥破之碍。然后又叫家人来开泥土,把“亮涧石”深埋入土七寸,把书符镇好,这才掩埋完事。
话说蒙魁叫了两个家人来:明日往凤鸣楼上如此如此,你们依计而行,不可泄漏。家人应声:“是,晓得。”这亦不必细说。
且说那陈道升,只等清明一过,便在花园里设了个法坛,开始作起法来。而这边玄真心内想道:“我想这陈道升出家茅山,理应选那清静之所打坐悟道才对,为何反在这乡绅府内?但不知这里是何等人家,待我动问一下看看究竟”。
注意打定,便问一旁道:“两位大哥,请问你们家主人姓甚名谁,是何乡宦?说与贫僧知道。”
那家人听说,相互看了一眼,便呵呵笑道:“小道爷,只怕我说出来,你怕是要胆寒呢。”
玄真道:“但说无妨。”
那家人眼珠转了转道:“俺家老主人一字并肩王蒙千岁三字,那是人人晓得的;俺家公子蒙魁,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玄真听了,也不作多想,吃完夜饭,自去休息,一宿晚景不表。等到了第二日,玄真早起,独自坐在床头纳闷。他本一心要盗天书。那知千难万难,今年的清明节又过了,看来又只好等到来年再上山了。玄真正在思想,来了一个家人,说道:“小道爷,俺家爵主吩咐,叫我等拿这个衣包来还你。”
玄真喜道:“无量天尊,多谢。还有条铁棍呢?”
那家人道:“给你收好在里面。我看你头发也长了,应该剃剃,身子也洗洗,脚也修修,岂不干净舒服?”
玄真闻言,不由在身上看了看,应道:“啊,这里地方可有浴堂么?”
那家人道:“府中有浴堂的。”
玄真道:“如此,实在是妙极了。”
家人道:“小道爷,你跟我来吧。”
玄真应了一声,取了衣包,打开来取了替换的衣衫,跟着蒙府家人弯弯曲曲的走。心内暗思道:“这蒙家公子到是个多情义的人,想是看在陈道友面上来的。”等到了浴堂里,玄真把衣服脱去,宽了鞋袜,上下周身,通通洗洗。
此刻,玄真好不心快,口内不说,心中却想道:“久已不见水面,今日在此洗浴,真是好不快活。”浴已洗毕,换了衣服,随有侍者与他剃头、修脚、修手,那家人便把剃下来的头发,修下来的指甲、脚爪等一齐收好。
玄真见了,便问道:“大哥,这些东西你要他何用?”
那家人看了玄真一眼,反问道:“那留在这里又有何用?不如拿去丢了。”
玄真一想也是,便不再多问。又听那家人道:“啊唷唷,小道爷,你看你这件衣服好黑,大概是长久不洗了,等我拿他去洗洗罢。”
玄真见他好意,也不好推迟,便依了。等得洗涤完毕,仍回凤鸣楼去。
话说那家人拿了玄真的衣衫,去交给陈道升收好。那时,这道人就把一件衬衫包了指甲、脚爪、头发,放在一个酒罐内,放在法坛前。就于清明第二日,在法坛上书符念咒三通,令牌九下。这边法事一起,那边玄真突然就一个头眩,遍身寒冷,骨节俱收,好不难过。心下暗想:“呀!为什么一霎时身上这么不爽快?想必是先前洗浴之时染了风寒之故。不如睡一睡看。”想罢,便和衣睡在床上。他这边才躺下,早有家人告知蒙爵主。蒙魁听了,大喜道:“法师果然妙法,蒙某佩服之至。”
自此以后,陈道人日日作法,如此一连三日。玄真已是卧床不起,身子冷热交替,饮食不进,昏迷不省,日日沉沉睡去,梦话连连不绝于口。守侍在一旁的家人常去告诉蒙爵主。
这日,蒙公子假装前去看望,也听见了玄真一通胡言乱语,当下欣喜欲狂,便暗暗想道:“妙啊,那陈法师道术果然利害。活活的人竟也能咒得死,有他之助,我今后要夺王帝做,何难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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