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么说起来,杨峰孤身进入三江城岂不是危险的很?”一群CD城中高官的家眷子弟此时正围坐在一起,听着当中一位军人说故事。讲到紧要处,不时有人发问。
“那是自然!”中间坐着的正是从南中前线送回战报的偏将周歆。待拜见过诸葛丞相,具言南中战事以后;孔明就将他留在了CD。只因南征孟获乃是后主登基以来的第一场大战,故而众人均十分关注;得知周歆从前线归来不免每日都有些人前来询问。
周歆本就是个豪爽性子,平日里没话还要找点话来说;何况此时是日日有人请他说?于是数日下来,不但把南征战事说了个透熟,还不免加油添醋一番。不日工夫,CD城里都传遍了:驿站里有一位南征归来的偏将,原先是说书先生出身。
如此一来,找周歆说南征故事的人就越发的多了,更有甚者,不少茶肆酒楼内的专业说书人得空也要来这驿站内听一听故事。一时间,周歆俨然成了CD城内的娱乐明星。
这一日,周歆的馆驿之内照例满满当当坐着各处来的人。周歆说到杨峰亲率一千人马深入三江城,随即停下话头,悠然从身边几案之上端起水碗喝起水来。
这些日子周歆日日讲故事,竟然也学会了卖关子;知道在紧要处须得吊吊听众胃口。周边众人果然中套,当下就有人出声询问。
周歆拿眼往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两个女子正坐在外围。问话的却是其中一个年纪略小的姑娘,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眉眼之间竟也流露出关心焦虑之色。
周歆见有美女关注,精神不由一振,当下微笑开言道:“这孤军深入敌后自然是凶险的很!可是咱们杨太尉是何许人?早已是成竹在胸!那孟获和他的夫人两路夹攻三江城,杨太尉早就算计到了!
杨太尉一面坚守城池,一面飞马通知早就埋伏在银坑洞的朵思大王和泸水北岸的马超将军。这两路人马得到号令,一起出动。朵思大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银坑洞,旋即回师驰援三江城
马超将军则大军夜渡泸水,一路掩杀而来!”
恰才发问的小姑娘此时欢欣鼓舞,笑道:“如此一来,孟获还不是立马望风而逃?”
众听客此时也纷纷抚掌而笑,均以为大事已定;周歆平日说故事也就是说到这里打住,偏偏今日被一个小姑娘先行讲出结局,就好比精心准备的谜语被别人先说破了底。于是双眉一轩,开口道:“望风而逃?孟获如果这般无用,又何必劳动杨太尉和马超将军千里远征?”
此言一出,场上当即安静下来;席间有人听过周歆讲故事,闻听话锋,又赶忙坐下了。相互低声道:“今日有新段子了……”
那个小姑娘奇道:“难道那孟获和祝融夫人腹背受敌之下,还要负隅顽抗不成?”她身边的女子轻轻拉她坐下,开口道:“小春,莫要多话,且听周将军说下去。”
周歆哈哈一笑:“大家想想,这三江城与银坑洞及泸水均有相当的距离,杨太尉又只有一千人马。如若孟获及祝融夫人能在援兵赶来之前攻陷三江城,这场大战究竟鹿死谁手自然还未可知!”
众人闻言不由连连点头,周歆更加得意;当下敞开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起杨峰如何在南蛮大军包围之下,出其不意,先行出兵迎战祝融夫人、趁夜由侧翼偷袭;乱军之中生擒祝融。
周歆说得性起,嘴上不免少了遮拦:“那祝融夫人也算得上是南中一号美女;杨太尉长臂一伸,轻轻巧巧将她拿住,细细端详,果然长得俊俏。杨太尉将她横置马上,只觉得触手之处光滑无比,原来那南中女子不识文明;竟然光着大腿就上阵来,杨太尉适才摸得就是那祝融夫人的大腿!”
众人哄堂大笑,周歆越发得意:“杨太尉这里擒了祝融夫人,马不停蹄直奔孟获大军而去;两军阵前,杨太尉以祝融夫人为质,要孟获下马受降,更说孟获倘若不降,杨太尉就将那如花似玉的夫人带回CD成亲了!”
众人的笑声一阵大过一阵,几欲将驿站的屋顶掀翻;驿卒早就见怪不怪,只是偶尔探头看看,也不过来。只有刚才发问的小姑娘和她身边的女子越听脸色越难看,在众人高声笑谈间,急急离开了馆驿。
待周歆眉飞色舞将故事演义完毕,抬眼朝小姑娘所在看去时,竟只见空荡荡的两个座位。心里嘀咕:莫非不好意思听了,这才偷偷溜走?对手既然离开,周歆也没了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兴趣;草草交代了结尾,无非就是些援兵赶到,汉军大获全胜;杨太尉仁慈,感化孟获归降等等。
刚才那两个姑娘早走在大街之上,那个名唤小春的姑娘见身边的女子一路无语,忍不住说道:“小姐,那个偏将定是胡言乱语,您,您可千万别信啊……”
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我固然不想相信,奈何这偏将说得竟如此有板有眼;我,我也不知道……”
这女子自然就是关凤了。自从杨峰出征以来,关凤一直在关注南中战事;初时还不断提醒自己,那是因为关心大汉。时间越久,关凤心里就越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在关心那个人。听说南中战事已了,却始终不见杨峰归来,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关凤心里甚是煎熬。
待侍女小春告诉她馆驿之中有一个杨峰军中的偏将归来,而且日日在馆驿之中宣讲南征故事。关凤便带着小春也来听听最近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段子。不曾想竟听到了这样一段故事,关凤的心自然的乱了。
其实说起来,听故事的人大多不会把周歆杜撰的这点小花絮当真;可关凤这就叫着“关己则乱”。一连几日都郁郁寡欢,关平、关兴偶有询问,关凤也以身体略有不适搪塞过去。毕竟这女孩家的心思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不知不觉时日已到了冬季,CD的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关凤懒洋洋的靠在庭院的回廊上任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撒在自己的身上;她突然看见关平和关兴二人兴冲冲的从后院走来,脸上掩饰不住兴奋之情。
关平走近前来,高兴的对关凤说道:“小妹,杨峰今日凯旋而归;刚刚丞相府传来消息,我和你二哥准备一起出城迎接,你去不去?”
他回来了!关凤心里一喜,正待答应,只听关兴又说道:“听说杨峰此次不仅大获全胜,还劝降了南王孟获,今日孟获和夫人祝融也随杨峰一齐来CD觐见皇帝呢!”
关凤本来打算随两位哥哥一同前往城外,听关兴说起祝融,心里不由莫名地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呆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算了,我近来身子也不是很舒服;还是改日再说吧。”
关平二人哪里明白妹妹的心思,只当关凤确实身体不适;当下也不多说,匆匆交代几句便出城去了。
CD城外早已是人山人海,闻讯前来迎接的官员矗立官道正中,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道旁,甚至有些大树的枝桠之上还坐着不少少年。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孟获久居南中,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心下不由紧张起来,策马靠近杨峰问道:“杨太尉,这……这怎么这么多人?”
说实在的,杨峰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阵势;只是孟获如此动问,也只好安慰道:“大王英名远播,CD百姓得知大王归顺天朝,自然争相一睹英姿;大王不必过虑。”
杨峰哪里知道,今日CD城外的百姓们大半是为了一睹他杨太尉的风采而来;这些日子,周歆在馆驿之中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再加上茶楼酒肆内的说书人凭着自己的臆想捕风捉影,杨峰早在众人心目里成了身高八尺,威武如神的人物。
待杨峰一行人走近,百姓们纷纷在队伍的前列寻找心目里的“杨太尉”;看到身高体壮的孟获,众人均以为这位就是高大威猛的杨太尉,毫不吝啬的将最由衷的掌声献上。只把孟获感动的热泪盈眶。
迎接队伍的最前面是诸葛孔明,见出征众人归来,诸葛亮也十分欣喜,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大军分路回营,众将也分头交割。诸葛亮留住了杨峰,见杨峰还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孔明上前笑道:“不必找了,关凤姑娘身体不适,今日没来迎接将军。”
杨峰被诸葛亮说破心事,不由脸上一红:“丞相说笑了。”诸葛亮捻须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人之常情嘛!公望何必害羞?”二人相对而笑,诸葛亮正色道:“公望,如无他事,还请今晚到寒舍一叙。”
杨峰点头答应,诸葛亮于是携孟获等人进宫觐见后主。杨峰看看天色还早,想起孔明适才说关凤身体不适,决定到关府去看看。
周歆和李辑跟在杨峰的身后,早就听说太尉和关家的小姐情意相投;这两个跟随杨峰多年的部将也想着看一看传说中的人物。周歆一路上嘴里唠唠叨叨个没完,直到进了关府大门,李辑惊讶的发现,苍蝇一般罗唣的周歆突然变得安静无比。回头一看,只见周歆圆瞪大眼,张大了嘴巴,手指前方,犹如木雕石刻般杵在当地。
李辑随周歆的手指处看去,只见两个女子正站在面前;不用问,自然是关凤和侍女小春了。李辑偷偷捅了捅周歆,耳语道:“老周,别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给太尉丢人。”
周歆用力吞下一口唾沫,低声道:“完了……这回完了……”李辑正在不解中,杨峰早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站在关凤面前,微笑道:“我回来了。”
关凤微一施礼,口中淡淡说道:“恭喜太尉得胜归来!”杨峰闻言一愣,低声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关凤仍旧是淡然回答:“小女今日未曾迎接将军凯旋,劳动将军大驾,实不敢当。家兄已在厅内设下接风酒宴,太尉请。”言讫回身向府内走去。
杨峰被关凤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忙小跑上前,见四下并无他人,牵住关凤的手问道:“凤儿,我……你这是怎么了?”关凤甩开杨峰的手,回眸看着他,问道:“听说祝融夫人的大腿很是光滑?”
杨峰瞪大了眼睛,看着关凤不知这话从何而来。正尴尬间,只听身后有人低声咳嗽;回头一看,李辑、周歆、小春三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小春走过去,对关凤耳语两句,关凤不禁开颜而笑,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峰说了一句:“你带的好兵。”
杨峰更加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只见李辑苦苦忍着笑意,周歆满脸羞愧低头站在一旁。杨峰沉下脸,对周歆说道:“周歆,说!怎么回事!”
关凤撇下杨峰三人,径自走进厅堂;关平不见杨峰,问道:“小妹,杨太尉呢?”关凤忍俊不禁:“他呀,正在教训部下呢!”不等关平反应过来,就和小春闪进里间了。
小春在关凤屋里,一面帮她整理妆容,一面打趣道:“小姐,你刚才说的‘他’到底是谁啊?”关凤闻言也不作恼,微笑道:“他?他就是我心里的英雄!”
小春咯咯笑道:“先前还在怀疑别人,这会儿倒成了英雄了!哎,毕竟女大不中留啊!”关凤假嗔道:“去!小姑娘家,懂得什么!”二人嬉笑着走出房来,只见杨峰微笑着站在门外;小春笑着先走开了。
杨峰趋前一步,握起关凤的手:“凤儿……”关凤摇了摇头:“什么也别说了!”杨峰大急:“我……”关凤笑颜如花,冲着杨峰说道:“真把祝融夫人嫁给你,你会娶她吗?”杨峰大笑:“我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哼!那还要看本姑娘愿不愿意。”
“过了我这村,你未必碰得到这么好的店……”
………………
远处传来小春带着笑意的招呼:“小姐,杨太尉!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