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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酒鬼之家酒馆里,喧嚣早已平复,酒客们大多已经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又或者是酒馆附设的房间里,红发的歌者、碧也不例外;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半兽人凯斯轰雷一般的鼻鼾声——无论处于什么环境下,他似乎都能够安然入睡,这一点实在让碧感觉十分佩服,尤其是在这样的、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夜里。

她和凯斯已经离开百灵城很多天了。在那苏科尔王家行宫里逃出来之后,半兽人将她扛在肩膀上、一口气穿越了好几条街道,然后跳上了路过的一辆马车;看着半兽人凶恶的面孔、那马车的车夫一声不吭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任由凯斯鞭策着拖车的马匹,往城外驶去。

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这其实有点出乎碧的意料之外,看上去那些行宫守卫简直就像在追杀某个刺杀了他们王子的刺客一般,而碧只不过将那个令人厌恶的王子打晕了而已——无需要斟酌自己下手的份量,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力气将一个成年男人一击杀死。

幸运的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阻挡了后面那些追兵的脚步——在这夏末秋初的季节里,暴雨其实并不常见;无论如何,在那些追兵的身影和叫喊声彻底消失不见之后,碧和凯斯便跳下了马车,这辆马车的主人肯定会对车夫这段时间的去向提出疑问,碧只希望扔到马车夫手里的那几枚钱币能让这被半兽人吓坏的可怜人想出比较好的回答来。

于是,碧和她的同伴、半兽人凯斯便开始徒步前行——关于前进的方向、碧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将会是一个叫做雪风镇的地方;这是在行宫中、那位诺丽娅公主的幽灵所说的,那个地方与传说中的碧空之歌有关——而碧则答应去寻找这碧空之歌,幽灵说、只有找到那碧空之歌,才能够使其安息。

“唉……”碧悠悠地叹了口气。在当时的那种情形下,她可不认为有谁敢于与一个幽灵谈条件——可是这样下来的结果就是,碧发现自己似乎接受了一份没有酬劳的工作;然而无论是否甘愿,她都已经许下了承诺,碧并没有背弃这份承诺的打算——反正身为旅行歌者,任何地方都是她表演的舞台,她大可以一路表演、一路去寻找那所谓能够让诺丽娅公主的幽灵安息的碧空之歌。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就是这雪风镇到底在什么地方。碧还没成为旅行歌者的时候、曾经在家里学习过一些关于威尔斯特大陆地理的课程,可是她十分肯定自己从未听说过雪风镇这个地名——又是雪、又是风的,听起来很像是大陆北方的地名、说不定只是一座鲜有人知晓的小镇,碧不禁猜测着,一边抬头望着窗外、不自觉地出起神来。

鲜红色的月亮正悬挂在夜空中,为世间万物蒙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轻纱。这可真不吉利,碧心想,白月象征和平与爱情、而红月象征着的则是流血和仇恨,这两个月亮从不同时出现——据说几千年前的那场战争结束的晚上,是人们最后一次看见红月和白月同时悬挂在半空中,现在威尔斯特大陆公用的双月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计算的。

楼下传来器皿碎裂、和这酒馆厨娘骂人的声音,想必是某个酒馆的小厮在清洗餐具时候惹了祸,这声音将红发的歌者从出神中拉回到现实里来。离开百灵城之后,碧便与半兽人凯斯商讨彼此的去向——凯斯原本打算就此分别,却在碧说出在公主房间里的幽灵对她所说的话之后,立即改变了主意;凯斯曾经说过他想要找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与碧空之歌有关,这在现在也就恰好成了他与碧同行的原因。

此外、半兽人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需要跟在红发的歌者身后——要知道,人们绝对不会为他拍打出来的鼓点而付钱,但是凯斯的鼓点却能够实实在在地为碧的表演招徕不少观众,因此他们的拍档将会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除了偶尔出现的意外情况。

那是在前几天、另外的一座小镇酒馆里发生的。就跟威尔斯特大陆上其他所有酒馆一样,在夜里,酒馆就是闲聊、赌博和喧闹的占据地;跟平时一样、碧的表演以凯斯的鼓点来作为前奏——然而与平日不同的是,碧这天感觉比平常更加饿,因此在她面前的餐盘上多花了一点时间,而就在这一点点时间里、凯斯的激动人心的鼓点,就已经在那酒馆里造成了如此的骚动。

片刻之前尚且勾肩搭膊的老友,此刻相互挥起了拳头、彼此揭露着对方的往迹;酒馆老板与一位客人无意间的碰撞,转眼便升级成为了一场混战。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牌桌上的一位赌客竟然毫不犹豫地拔出身边的匕首,插进自己面前对手的肚子里——只因为对方支付赌资的动作慢了一点而已。

这与凯斯的鼓声有关么?碧当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想起半兽人曾经说过、他所拍打出来的、其实是半兽人们作战时候的战鼓;可是碧并没有想到这鼓声竟然会让这些人的情绪如此失控,那酒馆里无论从老板到客人,仿佛都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可抑制的疯狂状态、毫不留情地相互攻击着,简直就犹如遇见了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

最后,混乱在碧的六弦琴声下逐渐平息了。凯斯狠狠地踢开了好几个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想要扑向红发歌者的酒客,而碧则得以安心地弹拨着手中的琴弦;她的琴声能够让处于激动状态下的人们平静,这一点她早在许多天之前的百灵城城门处得到了验证。

凯斯的鼓声能够让人激动、而碧的琴声则能够让人平静下来,这使得他们毫无疑问地成了一对绝佳的拍档——自此之后,每到一个地方,凯斯的鼓点就会将当地的人们聚集起来,而碧则会看准时机,趁人们还没有在半兽人的鼓点鼓动下相互攻击之前、开始演奏她那些足以平定人们情绪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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