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跟在妈妈身边,欢快的走在去学校的小道上,一股带有成熟果实味的新鲜空气沁人心扉,是那样的爽适和舒畅。
整个山城还是寂静的,只有时而听到几声鸟儿的晨鸣。迎着路旁树上落下的黄叶,看着依然那么苍翠的松柏。这一刻的夏季是快乐着的。
远远的,夏季看着学校屋顶那被风雨摧残成了黑色的瓦块,在稀稀落落的青苔陪衬下诉说着*十年来的风和雨,教室窗户上的玻璃也豁咧着破碎了的口子酸酸的嘲笑着。
“是吗,但里面有好多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哦,”妈妈的看着身边的夏季,话语中带着诱惑,“还有好多好看的书哦。”
走过学校那不大的大门,洒满阳光的操场上奔跑着一个个小小的身影,给这萧瑟的学校带来了盎然的生机,教室里的桌椅也是那么的洁净整齐,一切是那么的矛盾着却又那么的和谐。
“妈妈,我在操场玩可以吗?”夏季不想看妈妈给的那些让他哈欠连天的书,“我保证乖”。
稍加思索,加上夏季一贯的表现,妈妈同意了:“可以,但你不能去外面玩哦,只能在学校里,知道吗?”还是有点不放心,妈妈又跟看门的大爷交代:“李大爷,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出大门好吗?”
在李大爷的保证下,淑兰走进了教室,突然教室的破玻璃让她一楞,夏季说窗户的玻璃是破的时候,离学校还有好几百米呢,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上课的铃声让她习惯性的放弃疑惑走上讲台。
夏季在青土铺成的操场上漫无目的的逛着,教室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伴随着他走向校园的一角.
那有一破旧的小屋,就坐落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下,是那样的突兀、显眼,象一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凝望远方的亲人归来。
布满了灰尘的小屋,诉说着他多年的孤单,躲在阴暗处的蜘蛛趴在八卦网上,看着这一幼小的不速之客.
小屋里杂乱的堆放着无法再修理使用的桌椅,一只暗黑的木箱,象春天不甘寂寞的小草挣扎着露出一个边角吸引了夏季的视线.
跟幼小的身躯不相称的力气让夏季轻而易举的就把它搬放到了门口,在秋日的照射的,木箱显示出一股沧桑的气息,拭去灰尘,它原有的色泽已在岁月的侵蚀下变成了一种让人怵的慌的黑。
箱里是书,那已经残缺了的边角和那特有的锁线装订都表明了它们见证过的时间是多么的漫长。夏季随手拿起一本,是葛洪的《抱朴子內篇》.
打开后,一股霉湿味扑鼻而来,文言文特有的表达方式让夏季无所适从,但间接的也跟夏季说,书里的东西是一种新颖和惊喜,随之而来的是如何让它们成为自己的私有物品,这问题困扰了夏季,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
淑兰急步的走出教室,平时即使再乖,毕竟夏季还只是满两周岁,三岁的小孩。上课时她就不在状态上,她在后悔着,怎么一时就鬼迷心窍般的同意了让他一个人呆在外面呢?如果出了事,那可是让自己后悔一辈子啊。
操场上没有,妈妈快哭了,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吗?
“大爷,我家夏季呢?”
“不就在那槐树下呆着吗,看你急的!”李大爷看着妈妈眼角的泪珠乐了。
淑兰三步并两步的向夏季走去,一把搂住他:“怎么跑到这玩了,你让妈妈急了!”
“妈妈,我想要这些书!”
“你还太小,这些书你看不懂,等你长大了,咱们再来拿,好吗?”妈妈顺着夏季比划的方向看到了那满箱子的堆积。
“不吗,我要,妈妈你答应吧!”或许是淑兰对自己把夏季一个人丢弃在外面玩的内疚心理,又或许是夏季那撒娇的语气让她要做一个满足儿子愿望的伟大妈妈,鬼使神差般她再次同意了夏季请求.
这时她还不知道这即将给她带来数不清的悔痛,在那段日子里,她曾在无数的黑夜里想,如果时间能倒逝,她要把那口黑木箱当场砸的粉碎,然后用一把火烧成灰,再把那灰撒到后山的山涧中。
后来她显然也这样做了,但却没办法挽回发生了的事。
“李大爷,这口箱子还有没有用啊?我家夏季一定要,你看能不能给我啊?”
“呵呵,你家夏季也真怪,什么不要,要这么个难看的器物,拿去吧,那是*时,城里的那些当官的拉来的,当时说要烧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没下文了,就一直放这了,又没什么用,还占地方,拿去吧,只是你们两,一女一小怎么把它搬回家啊?恩,我做做好人,让你家夏季给我带个路,我帮你拉回家吧”李大爷笑道。
“那真是麻烦您老了!夏季,你带爷爷去家里,去爸爸办公室找爸爸开门,知道吗?”
“知道了,再见,妈妈”上课的铃声响的是那样的急促……
山城特有的独轮手推车就这样载着夏季那迷般的未来和即将来临的无尽伤痛,在小道上呻吟着……
箱里的书都是道藏、佛典、易学。拗口生涩、简洁却又隐晦的词句跟夏季以前接触过的所有书籍都不同,从这天起他不再跟妈妈去学校了.
他还不知道学校真成他人生中一个短暂的不能再短暂的站台。惊人的悟性加上扎实的文学基础,让他深深的沉迷于神秘的玄学之中。
道藏讲的是清净无为.
让他越能清晰的感觉到脑海里的皎洁月亮急剧旋转,那明亮的月亮不是个只会折射光线的球体,它实实在在的用自己的亮度分分秒秒的汇聚着,凝固着夏季的精神,一种“安静”的感觉浮上心头,他若有所悟。
就这一刻,夏季的天门如最纯净的白玉透射着洁净光芒,双眼开合之间如夜空一样深邃、神秘。藏在衣服里的皮肤上一片片白云若隐若现的流转着,从夏季的天门处开始,回到天门处结束,不停的循环……
佛典的入世出世跟各种神通诱动了胸口的那轮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
金光耀眼,顺着十二经脉从胸腔走向手指末端,从手指末端走向头面部,从头面部走向足趾末端,从足趾走向腹、胸腔,构成了一个阴阳相贯,如环无端的循环径路,十二分钟一次的循环路线慢慢扩大。
十二经脉、奇经八脉、天地人三脉、以及每条经脉另外又分出不计其数的细脉,而细脉又分出的更多叉脉,和许多象原始森林一样的经络网脉都成了红日滚动的康庄大道……
易的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三生万物让夏季血液中的星星易于平常的奔腾,它们不停的组合着两仪三才四象六合七星八卦九宫……
夏季沉浸在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下,偶而能从他的嘴里听到:“通、悟……,悟、通……”反反复复的两字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
自从夏季迷上这些书有两年多了,幼儿那还不是十分成熟的心理让他把起码的掩饰也抛之脑后.
两年来他足不出户,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那坐着,爸爸和妈妈喊了好几声,夏季没有反应,看着那些连他们也无所适从的书籍,他们无可奈何的相对苦笑,亲朋好友都知道他们生了个“奇才”——在家看了两年“奇书”.
所幸的是上次身体检查中没有任何不适,这让他们担忧中带了点安慰的关门上班去了。
“悟、通……,通、悟……”夏季还在重复着,突然,时间停顿了一刹那,一刹那有多久?一刹那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叟,一日一夜为三十须叟(摘至《僧只律》)。
就这么一刹那,体内一股强大到天地为之变色的吸力,促使胸口金灿的太阳,脑海皎洁的月亮,血液璀璨的星星,还有体表飘逸的白云会聚融合,夏季还是那样坐着,知觉和意识开始脱离,只有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一须叟一次的跳动。
下班后的父母习惯的打开门看了下坐着的夏季,忙着准备晚餐去了,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开始变了.
准备着行装的妈妈,默默的流着泪;爸爸在思索着老牛的话,有什么不同,没什么不同啊!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书”爸爸不由自主的叫出口。爸爸心里闪过一个词——“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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