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胡接到羊连章率兵攻打王子狐的命令后,肚里暗骂羊连章是个老狐狸,他的本意是要让羊连章再派出部队以进一步削弱犬戎部的力量,让他有机可乘,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着愉快的接受了任务。回到自己的大帐,他留下索麦伦,思索了片刻道:“你觉得大王让我们去参加阻击是何用意?”索麦伦道:“我以为大王此举分明是针对将军你的,他不想你再立功,免得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不好掌控;还有王师确实比秦军难以对付,他想借此机会削弱我族的力量,好让其族能一直坐大。”孟胡点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你去把昆夷、绵夷二族头领叫来,我有事与他们相商。”
这些年孟胡利用自己在犬戎的声望,拉拢了八部中的几个小部族。这些小部族因人口少而长期受到犬戎部的压迫,孟胡利用他们的矛盾,在作战中总是很照顾他们,让他们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在这些小部族中,昆夷、绵夷二部的实力最强,和孟胡的串夷部走得也最近。昆夷首领忽措和绵夷首领差顿二人到来后,孟胡把羊连章的意图告诉了二人,并道:“大王此举甚为欠缺,他把我等调离与王师作战,无非是让我等与王师拼个你死我活,另外也可让我等不能进入汧地得到我们应得。”
二人听完,相互对望一眼后,双双跪下道:“我昆夷(绵夷)族将士愿听从将军调遣。”孟胡大喜,扶起二人道:“有二位兄弟相助,大事可成矣。他日若得富贵,愿与二位共享。天鉴之,天鉴之。”待二人重新坐定后,孟胡接着道:“羊连章让我去阻击王师,我想把你们带上,设法也把外放骚扰王师的部队掌握在手,这样我们的实力就会大增,到时等羊连章把汧地攻下后,就是我等的机会。”
二人大喜,马上回到营地收拾人马,随同孟胡一起前往潼关。到了潼关,孟胡发现犬戎的士兵已分成十来拨人埋伏在各险要之处,准备伏击王师。他想了一下,把防止伏击的将领胥纥昊找来,逼迫他按自己的吩咐,把所有士兵调集在一起,然后他对着士兵们道:“勇士们,羊连章这个阴险小人,他把你们调到此处阻击王师,无异于让你们白白送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十年的辛苦,攻下汧地是举手之力,你们眼看就可以享受醇酒美人,还有秦国数不尽的财宝,但你们此刻还在此等着不可知的命运,他主要是怕你们分了犬戎部的财富美人,他让你们到处就是来送死的。十年了,你们当中有多少兄弟死在与秦国的战斗中,现在就要胜利了,却没有你们的份,你们说,这公平吗?”索麦伦见机趁势大声鼓动士兵的不满,全体士兵高声齐喊:“不公平、不公平!”
“我们怎么办?”“杀回去,夺回我们应得的。”就这样,孟胡把骚扰部队集中在自己的旗下,他暗里算了一下,王师的部队不下于8000人,自己手头上的部队加起来不过3000人,硬拼肯定不行,但毫发无损的回去羊连章必定会起疑心,该如何是好?他把索麦伦叫来,二人仔细商量后,觉得不宜激怒王师,应该把部队悄悄的带回汧地以好行事。于是孟胡把部队分成两部分,索麦伦领着串夷、昆夷、绵夷三族战士以伏击王师被全部消灭为名,隐秘的把部队带到渭河一带潜伏起来;自己则领着其他伏击的士兵赶回汧地,羊连章必不起疑心。
安排好后,各部队迅速行动,孟胡的部队先行,索麦伦领着的部队佯装与王师决战,待孟胡走后,便领军从另外的道路返回汧地。这就是王子狐的侦骑为什么发现犬戎士兵不战而退的原因,可惜王子狐他们不知道。
尹慎领着部队与王子狐汇合是在犬戎撤退后的第三日。几年不见,尹慎已由昔日被人欺凌的少年长成了满脸坚毅的领军人物。从燕梁放心让他独自领兵与王子狐汇合上可以看出尹慎已真正成长独立,而且必在黑衣军中有一定的声望。尹慎的成长让王子狐欣喜不已,但接下来嬴好的出现让王子狐愤怒和担心不已。
商豫和孟胡是自己派出的第一步暗棋,他们取得的成效是有目共睹的,但如果商豫就此牺牲,那对王子狐的打击可想而知。在尹慎的劝解下,王子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王子狐把嬴好请进临时指挥帐,叫进墨繇,细细的问起商豫出发前的情况。嬴好把情况告诉王子狐后,便不停的问商豫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子狐心里很为难,他不希望编造理由瞒骗嬴好,但嬴好是秦伯的女儿,告诉她真相她能接受吗?他在帐内来回踱了几圈,抬头望向默坐一旁的墨繇,墨繇朝他悄悄的点点头。王子狐走到嬴好面前,沉声道:“嬴好,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你必须要冷静。”说罢,便把自己如何与商豫相识,如何相互欣赏,如何让商豫、孟胡阻止秦国的强大,又如何实施丰镐战略等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嬴好。
嬴好听后,恍然明白所有的一切,怪不得商豫明知是死也义无反顾的前往犬戎,他的目的一是为了顾全兄弟情分,二来他选择死来面对秦灭后的嬴好。只见嬴好指着王子狐不停的哭喊道:“你怎么能如此自私?如此的残忍?”王子狐坐在嬴好的对面,静静的面对着嬴好的指责。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嬴好的声音渐渐小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王子狐见状,便对嬴好道:“也许在你看来,我是个自私残忍之人,但你可曾想过就算没有商豫孟胡,秦国能逃脱覆灭的命运吗?我当初与商豫等人结为兄弟,就是要尽快结束这个乱世,让普天下的民众得以平静安定的生活,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死亡的痛苦。如果你认为秦国将士不应如此牺牲,那试问你父王肯不肯拱手把秦国所有的一切归于王室,让王室对秦国实施统一管理呢?以你父王及秦国上下的情况,秦国如果战胜犬戎,那与王室一战必不可免,到时战争拖得越久,对秦国民众的伤害就越长久。天下诸侯哪个不是各自打算,各为一己子私而将其民至于水火。”
“你是秦伯的女儿,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我告诉你,你眼里忠心耿耿的大秦勇士是心目中的英雄,其实残暴无比,对不从的民众屠杀的手段让人发指。这位是墨先生,他儿子叫墨俭,你可能也知道他,墨俭曾帮助你父王打击过犬戎,后来对秦兵*掳掠残暴杀害占领地的周民不满,被你父王指使公子羽设计杀害了。”
“如果商豫就这样死了,我内心的伤痛并不亚于你,因为我们是兄弟,而且他的死是由我直接造成的,你说我不难受吗?商豫的仇,我肯定会为他报,我要让犬戎灭族断根。为了我和商豫众兄弟的理想,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也一样,你和商豫的儿子要长大,要让他不再活在乱世;秦民的生计要你安排,要你为他们谋一立身安命之处,这是你父王的要求,也是你不可逃避的责任。我可以向你保证,此战结束后,我会把秦民与其他民众一样,享受他们应该得到的。”
嬴好渐渐被王子狐的话打动,她本身就是聪明之人,知道王子狐是不会欺骗他的,因为他连自己最秘密的丰镐战略都告诉了自己。她抬起头看了看王子狐和墨繇一眼,道:“我暂且相信你。”王子狐和墨繇暗中松了一口气,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