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爱卿,这是徐光启徐爱卿的上疏,你看看。”崇祯命人递过。
徐光启的上疏内,阐述了建设一支用西洋火炮、火枪武装起来的精锐火器营的设想。
具体规划是15个营,60000人。其中每一营4000人,配备120辆双轮车,120辆炮车,60辆粮车,共计300辆;火器配备有西洋火炮10门,中炮80门,鹰铳100门,鸟铳1200门。
同时建议,可由孙元化编练部队,首先筹建两个营,作为未来精锐火器营的基本力量。
袁崇焕见此,不由倒吸口冷气。当年自己守御宁远之时,不过有红夷大炮11门而已,即重创奴虏,奴酋毙命;今仅一营即有10门大炮,另有中炮80门,果真此军能成,这平辽何需五年,三年即可。
“陛下,臣请辽东再编练两营。”袁崇焕不由激动得站起身来,一躬到地。
“袁爱卿不必如此着急。此火器营编练一军耗费实多,火炮制作繁难,再多编两营不易啊。不过,这两营中,可组建一辽东营,袁爱卿可从辽东各镇抽调精兵组成,待孙元化练成后,再交予爱卿不迟。”崇祯连忙安慰。
火炮、火铳的研制,徐光启已经展开,崇祯从内帑中拨银5万两,作为先期的研制费用。红夷大炮的仿制工作,在天启年间本已开始,但户部无法提供经费,只得中途作罢,但技术上的问题已经解决,可以仿制红夷大炮了,只是无钱造炮筑台。
“袁爱卿此去辽东,不知五年可否尽其功?卿还有何求,尽可提出,朕定当竭尽满足。”崇祯鉴于历史事实,还是对“五年来辽”有些不太放心,忍不住再问了一次。
袁崇焕理解崇祯年纪轻轻,就担起中兴大明之重任,前几朝皇帝的荒怠政事,令国事衰颓;而今皇帝勤政爱民,欲一举革除弊政,不免有忧急之心。
袁崇焕正色答道:“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和为旁著之说。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
“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
崇祯一见,看来袁崇焕是平辽有信心的,策略也已拟定,只是希望朝廷能给时间,不要过多的干预。“平辽”是为大明最重要之国策,做为征战在外的统兵督师,其言行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拥有较大的应急处事之权是应该的,授赐尚方宝剑,自己也是表明了支持的。
但“斩毛文龙”之事,却在崇祯的心中左右思量:斩除毛文龙,崇祯现在了解不多,倒无太多的想法,只是担心这将成为袁崇焕为他人弹劾的一个把柄,万一有什么异变发生,大家逼着自己处理袁崇焕,自己虽不会象历史那样冤杀了,但丢官罢职也是会影响辽东战局的。
“陛下,孙元化大人所练之火器营,辽东将士如能半数以此编制,五年平辽将无忧矣。”
崇祯听至此,知道自己不能再有所怀疑了,再有所动摇,将难安其心。
自从知道自己来到明朝,是为明末的崇祯皇帝,就开始想着如何建立一支强有力的军队。本想在军事变革告一段落之后,再开始所谓的“崇祯变法”;没想到,他只是关心了一下“三农问题”,就引出了如此多的事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对于新军事变革,崇祯已经考虑很久了,火yao武器、参谋制度、教导制度,到底该怎样开始实行。
火器不用多说,肯定会利用他自己的优势,研发出适用的武器;参谋制,自己深居皇宫,不熟悉这时的战争模式,没有任何的战争经验,参谋制首先会减少自己的错误决策;教导制,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担心袁崇焕会以为自己对其不放心,而君臣相疑,但这一制度又太重要了。
后世的“支部建在连上”,这一制度的建立,给予了红军新生;自此以后,中国**的军队不论作战多艰苦,都未出现整建制的叛变,这一制度可说居功至伟。
崇祯想从愿意从戎的文人之中,捡选之后统一集训,替代原有的太监监军制度;它与太监监军有所不同,就是以“教导”名义深入到军队基层,进行政治、文化、军事等方面的教育,宣扬官兵一致的同时,负责监督粮饷的发放;各级教导员只有教育、监督之权,但不可干扰军事指挥;战斗中主将阵亡,同级教导员可临时指定其他将领负责指挥。
天时已晚,只怕这时都出不得宫门了。
崇祯思索半天,欲言又止;袁崇焕虽是南方人,但性情爽直,未加思索说道:“陛下,臣将赴任辽东,不知陛下还有何旨意?”
“朕是有些事情要与袁爱卿说,希望袁爱卿能就此考虑,可上疏再议。”崇祯终于还是决定实行“教导制”。
崇祯早已决定,在新编练的火器营中实行教导制;如果此时不当面向袁崇焕讲清,到时必会引人疑虑。后世如此强调沟通,强调沟通的技巧,此时不说,更等何时。
君臣二人这一番讨论,时间就不知不觉得过去了,子时已过,清茶已换过多次,就是屏风后的小解也去过两次了。
这参谋制,似乎与自己请的幕僚差不太多,只是将其形成正式的编制,不再是私人性质了。袁崇焕想及此,倒也觉得不错,跟随自己多年的幕僚,这次也能谋个出身了。有了正式的军职,这许多的杂事,也就可以交给正大光明地交给幕僚们去做了。
这教导制,同样还是监军,换成贡举诸生监军,总比皇帝近臣太监之跋扈要好些,且深入各营伍之中,就会减少对中军决策的干扰;再有,教导如真能深入,与各营校尉士兵同甘共苦,行教化、督导之责,倒也可解军中克扣军饷、贪渎之患。
欲让君放权,自应君放心。
毕竟这两项制度是皇帝金口所说,如崇祯所愿,袁崇焕已原则上同意,会仔细考虑的,离京就任前,将自己的意见再次上疏。
崇祯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不愧是民族英雄、忠臣良将,一切以大局为重,未因受到一定监督,而有所动摇。
崇祯也暗下决心,教导一定要以“教化为主、督导为辅”,不能因此而干扰军事指挥。
仅几天之后,袁崇焕刚行至山海关,还未到任,宁远就因饷兵变,也使他对教导制有所期待,终使这一制度得以顺利实行。
崇祯放松之后,这疲累之感,顿时就上来了,打了个哈欠。
毕竟是第一次,与朝廷重臣商议如此重要之军国大事,有种创造历史的感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由得又将经济战、信息战、心理战之理论,简略地说了几句。
袁崇焕毕竟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由广东水陆日夜兼程,到京后第二天即觐见,又一整天没休息了,皇帝能坚持,他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对这些新型的理论,大明皆在不同程度地实行,只是未如皇帝这般,将其上升到某一高度;袁崇焕心中虽为之惊异,但劳累过度已是反应迟钝,外表上未能显示出令崇祯满意的表情。
可以说,崇祯的变相监军制能得以考虑,也有他对袁崇焕的疲劳轰炸有关。虽然崇祯并未有意如此,只是心忧国事。
彻夜召见终于结束了,出宫回去已是不行,袁崇焕只得在朝房中将就了。
崇祯也困得不行,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肩舆之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