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崇祯并未提出拟好的“政府机构改革方案”。
方案未征得几位重臣同意前,在这么多人的朝会上拿出,就有些不太合适了,谁知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后世里,那些既得利益者,常通过媒体发表各种观点,以期影响中央政策的制定。
文华殿上,桌案、圆凳已经摆放停当,四位内阁大臣按序分坐,在议定了一些事项后,崇祯将《大明阁部变革》的方案拿出。
方案用树状图表示,悬挂起来,令几位内阁大臣一目了然;详细说明的折子,交与几人传阅。
《大明阁部变革》方案简述如下:
〖四院六科〗:政院、兵院、刑院、都察院、六科,简称:政、兵、刑、察、科。
将六部中的兵部、刑部,升格为院,与内阁的政院平级,加上原来的都察院、六科。
【政院】:由内阁组成,下辖六部,另设财政司
六部:礼部、吏部、户部、工部、农部、商部
礼部、吏部:不作不动;
户部、工部:部门保留,但从中抽出部分职能,组成农部、商部;
农部:三农、水利、林牧渔
商部:掌税收、主通商
另立财政司:主管各部门预算,负责财政拨款。
【兵院】:仿后世的四总部设立四部,“参谋、装备、教导、后勤”,
【刑院】:司法独立,废除刑讯逼供,皇帝也不再杖责大臣;捉拿罪犯仍由各衙署完CD察院】:仍负责督察百官。
【六科】:职责仍与以前相同,但对应六部变化,设立礼、吏、户、工、农、商等六科。
此番的阁部变化,四位内阁大臣清晰的感到皇帝的意图:既加强内阁的权力,又对内阁形成有力的制约。
崇祯刚刚清除魏阉党羽,正是声誉正隆之时,重新的人事调动安排,令得整个朝政为之耳目一新。内阁、六部有所调整,这在大臣们心中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是未想到动静如此之大。
内阁放权,而后对其有所制约,这也是想当然之事,前几天未见皇帝有所举动,大臣们还有些疑惑呢。将刑部、兵部单列出来,直接受皇帝控制,这倒也能接受,只是必要成立什么“院”么,有些小题大作了吧。农事、商事虽然重要,可是也没必要并列于六部之中,改变了千年来的惯例,这让大臣们有些想不通。
于是,几位阁臣纷纷质疑农部、商部设立的必要,具后世思维方式的崇祯,几位大臣自是格格不入。阁臣们,旁征博引、上下几千年、引经据典,说得头头是道;崇祯也极力辩说两部设立的重要性,“无农不稳,无商不富”。
但当辩论到:户部掌管了全国的户口、田地的管理,如今所收税费,大多与此有关,假如另立商部收税,似乎只会扰乱原有的秩序,增加各部间的协调难度;农事,确实是关系国本之大事,另立一部确也无可厚非,只是农户与土地紧密相连,生硬割开,则更造成户部统计的不便。
“赋出于土田,役出于丁口,土田丁口皆归于户”。户部编制“黄册”与“鱼鳞图册”,以这两种册籍为根据,形成了有系统的、有效率的户籍和赋役经征管理体系。
崇祯不是一点儿都没考虑到这些,只是大臣们的着重说明,使得崇祯意识到许多深层次的问题还未梳理清楚,就算观念上不存在问题,技术上实现起来难度也非同小可。
“朕设立[四院六科]的目的,想必爱卿们也都清楚,朕就不再细说了。将[刑部]升为[刑院],是要警示大家,大明律法的根本作用,更好的掌刑断案,独立公正,不受影响。还有一点,朕要说明的是“刑讯逼供”,虽于审讯有些作用,但现在更成为了各级官僚贪虐之工具。就好比朕之庭杖,现已蜕变为惩处不从之臣、禁言独断之举,早已背离了祖宗之意。朕虽有心复祖,只怕后世……,难啊!是以,朕有此想,不知诸位爱卿能否理解。”
崇祯扫视了四位阁臣一眼,接着说道:“至于,农商两部的重要性,朕刚才就重申多次,想必爱卿们也已清楚,朕也无需多说。至于爱卿所言成立两部的难处,朕也有所考虑,确是阻碍重重,但为长远所计,又行之必须。”
“几位爱卿先听朕说完”,崇祯右手虚按,示意还有话要说。“不知几位爱卿可否知道,商部主管征收税赋,为何朕不叫它‘税部’,而称其为‘商部’?”
崇祯未等胡乱猜测,自问自答:“商部除征收税赋外,也兼管通商买卖。朕意在增强商税的管理征收,当时机合适之时,将免除农户之赋税,真正承袭太祖之意,让民予最大利益,坚实我太祖立朝之根本。”
“当然,现在还做不到,农税仍占我朝税赋半数以上,其上还有辽饷。只是吾等不能现在做起,何时才能实现此宏伟理想。”崇祯不理有些愣神的几位阁臣,仍在侃侃而谈。
“陛下,臣等燕雀不知陛下鸿鹄之志,望乞恕罪。如真有实现免除千年农税一天,臣死而无憾。只是……”首辅韩爌没想到,崇祯有此等宏远的目标,既是欣慰皇帝仁爱贫苦农民之心如此殷切,更担心皇帝急功冒进,反而乱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稳定局面。
“陛下,农税于我朝是重中之重,免除农税岂是一朝一夕之事,此事还应徐徐图之。”阁臣刘鸿训进言道。刘鸿训现在有些明白皇帝了,既然决心变法,可又从不见其支持自己清丈土地,原来是想着从根本上就免除农税。免除农税,皆大欢喜,谁又不想如此呢?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崇祯知道,免除千年农税,这让自己站在了道义上的绝对高度,就是盘剥农民的官吏,也无法站出来反对。只是如果不能实现,那将是一纸空言,反而造成更大的人心混乱。
“朕知道,诸位爱卿也是心同此想,只是如何实现,实在是个绝大的难题。这,也是朕想同诸位爱卿讨论的问题。”崇祯无法说服几位阁臣之下,只得搬出那个远大理想,以使诸臣同意自己的主张。
“朕的这个愿望,爱卿们知道就可以了,在未有明确旨意颁发前,不要传扬出去,以免扰乱民心。”崇祯担心大话传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几位阁臣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如事行不随人意,势将落人于口实,反而更添未来变数。
“如何既能免除农税,又可保障朝廷的税赋收入,想必诸位爱卿也是猜到了一些。重新发行宝钞,是这一切的基础;福建郑芝龙已受招安,不日进京,海贼荡清之日,朕将沿海各处重设市舶提举司,依据不同货物设置不同的出入关税率,同时严防走私贩运。”崇祯详细解说了,自己前时几项举措的用意。也就未来商部收取关税的一些原则,与几位阁臣仔细讨论。
重置海关,并未遭到意想中的反对。明朝中期的海禁,主要是受倭寇海盗的骚扰,实行了闭关保守的政策,自戚继光消灭倭寇后,隆庆年间开放海禁,广州市舶司作为中国唯一的对外贸易口岸,事实上将原来的朝贡贸易体系改变为自由贸易。
就藩属国的朝贡关系,与非朝贡关系的化外之国,之间应区别对待的问题:崇祯认为,可以实行不同的进出口关税,可称之为“朝贡贸易待遇”。
呵呵,如同后世的最惠国待遇。想享受大明的优惠待遇,承认朝贡关系,承认藩属关系就行。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有些意淫起来。
这番建议,让思想有些保守,但也知朝贡贸易早就名存实亡的一些大臣们,似乎又看到一些希望,四夷来朝的景象又可期待,为此也表示了一定的支持。
然而对于市舶司的重新设置,到底能为大明朝廷带来多少赋税收入,殿内的几人却都评估不出。万历年间,征收的舶税达四万余两;可是大臣们也知道,如今走私猖獗,缴税者十不足一二,不知变革之后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