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八月,经山海关往宁远赴任的袁崇焕,适时的平息了紧急发生的宁远兵变。随后,开始大力整顿山海关、宁远、锦州一带的防务。
自天启七年的宁锦大捷之后,战后受到毁损的宁锦及部分城堡,由于袁崇焕的去职,军饷的不足,再加上大明朝正逢天启帝驾崩,难以得到朝庭的钱粮支持,大战之后的毁损并未得到及时的修缮整饬。到了第二年崇祯元年的时候,崇祯忙于阉党的诛除,无人能真正主持辽东军政,以至于辽东士兵连养家糊口都成了问题,何况是训练与防务的整饬。
袁崇焕平息兵变后,即开始整修宁远、锦州等大城,同时修固大小凌河、松山、杏山等五十余处城堡,再次开始加强山海关外四百余里纵深的防御。
九月初的锦州城外,已是阵阵寒风吹面,没有工业的污染,又正逢小冰川气候,迎面吹来的风已是有些刺面之感。
袁崇焕来锦州已有两日,既是来督导防务,更是来安定军心的。朝庭的粮饷未到之前,他只能亲身巡视各地,以定军心。
袁崇焕带着十几名亲兵,刚刚巡视完一些卫堡的战备防务,战马一路小跑着,正朝着锦州城而回。
就在这时,一骑狂奔,直迎着袁崇焕而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引得袁崇焕身边亲兵立刻分出两人,向前迎拦,待见是明军校尉服饰,神情这才略为松驰。
这名校官,大家都认识,只是他神情凝重,看着似乎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大人,据密报,有人正酝酿兵变!”这名校官驰到袁崇焕身边,顾不下马施礼,马上略一躬身,低声说道。
“嗯?!”袁崇焕眉头一皱,手中缰绳一紧,战马停了下来,“可探得确切消息?”
“回大人,何人主使还不清楚。只知道是因前时宁远兵变,遂下发了部分粮饷;如今过去快一个月了,这里还未有任何粮饷运到,大人虽有训示,有些人仍是蓄意挑唆。”
“你再去探查,一定要探得确实的消息。”袁崇焕手一挥,喝道:“走,咱们先回去再说。”
由于户部征收的辽饷,还未能解运到辽东,在宁远兵变的情形下,崇祯拿出了二十万内帑银,以作应急之需。尽管银子已经同意下拨,然而迟迟未能运到,前几日刚发公文催促,还未有消息返还。
这就有些怪崇祯皇帝了,总以为圣旨已下,自有下面人去办理,根本就没想起来还需必要的督促。大明朝的行政机制,已是僵化,袁崇焕督师辽东,朝廷内外有些人自是看不过眼,再加上无论户部还是内帑,确实比较窘迫,也就借题发挥,故意拖延缓办。
九月初,袁崇焕巡视宁锦等地防务,安抚广大军民,激励军兵士气;然而粮饷未到,只是空口白话,只能让激愤的怨气稍抚。
锦州的将士眼见着“宁远兵变”的结果,虽有部分人被惩处,却拿到了救命的钱粮,对于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锦州与其它卫堡的将士们中间,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情绪。
旬多日后,崇祯收到“锦州兵变”的折子:先是气恼,自己已经是尽全力来支持袁崇焕,支持辽东防务了,怎得锦州还会兵变呢?这个袁崇焕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待看到后面,这才释然,原来辽饷、内帑都未解运到位,数次公文催促,皆无结果。
让巧妇强为无米之炊,再高的威望,事情也是难办。
啪……,折子被摔到龙案之上,辽饷征收需要时间,也算是个理由,可这内帑银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未拨付,这些死太监都干什么吃的,真是误朕大事!
“传曹化淳!”文华殿内,崇祯有些恼羞成怒。
深呼吸……,情绪平复下来的崇祯,现在自己可不是平头百姓了,一定要制怒,一定不可意气用事。
“请内阁首辅韩爌,还有刘鸿训、孙承宗两位爱卿,殿内议事。”崇祯又再传口谕下去。
“锦州可能会发生兵变,这份折子,几位爱卿都看过了吧?”崇祯面色凝重,扬了扬手中的折子,问道。
“臣等已经看过了。”首辅韩爌回禀道。
“几位爱卿对这次可能的兵变,都是怎么个看法?”崇祯问道。
内阁大学士刘鸿训首先起身,道:“陛下,臣以为,这次兵变应坚决镇压。这次锦州闹着兵变,就因有宁远兵变在前,只是惩戒了几个首恶放过从犯,又从商贾那里借银发放,其他人还不都看在眼里,自然是有样儿学样儿。”
崇祯听得微微点头,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刘鸿训接着说道:“这次锦州兵变,折子中却未说明谁为首恶,只是说兵变可能在十月爆发。这说明了什么?”
刘鸿训左右看了看,道:“说明,这次他们都学聪明了。如果再次简单地安抚了事,怕是在其他边镇,将会扰乱军心啊!”
历史上确实如此,袁崇焕在平息了锦州兵变后,虽然辽东军政逐渐理顺,但对于其他边镇来说,就有了个危险的先例。崇祯二年,皇太极第一次绕道蒙古袭扰京师后,各地勤王之师却未能得到及时的给养补充,山西兵随即兵变,后加入李闯起义大军。
崇祯听得是暗自点头,确实是这样啊!
记得穿越附身之前,直辖市重庆发生出租车司机罢运,重庆市委虽然是前所未有地重视,尽可能地考虑到了出租车司机的疾苦,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赞誉。
然而,其影响却是深远,还不足一个月,全国各地多处爆发罢运事件;又正逢燃油税改革,中央政府史无前例地未雨筹谋,燃油税改还未施行,即着手出租车营运制度的改革调研。
可见,影响深远啊!
崇祯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想想当时的自己,可是非常同情出租车司机的,怎得换了个位置,就首先想到的是镇压呢!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啊,说得太正确了!
对了,罢运就是罢工,记得宪法好象是不允许罢工的。
崇祯在那里胡思乱想,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弄得几位大臣有些琢磨不清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了。
“陛下,辽东乃军事重镇,如果镇压手段过激,怕是会适得其反。据臣所知,辽东军士已有半年多未领到粮饷,怕绝大多数是受人蛊惑,还请陛下明察!”首辅韩爌当然明白,刘鸿训所言有理,只是当此危机时刻,安抚都来不及呢,怎能强行镇压呢。
“两位爱卿说得都有道理,朕知道。”崇祯看向了孙承宗,“不知孙爱卿……?”
孙承宗对辽东军事了然于胸,其中缘故清楚地知道,拖欠、克扣粮饷才是兵变的根本原因。“臣以为,两位大人言之有理,但根本还在于尽快发放粮饷,户部还是要赶紧征缴辽饷才是。还有,陛下当时曾拨付内帑二十万两,不知为何,内庭一直拖延给付?”
崇祯听得脸上有点发红,看大臣们脸上的表情,好象自己说了不算,又舍不得出这笔钱了呢?
“曹化淳呢,到了没有?”崇祯想起“内帑”,对负责的太监就有些怒不可遏。
“皇上,奴婢在这里。”司礼监大太监曹化淳早就到了,只是见崇祯皇帝正与大臣们议政,就站在一旁候着了。
“拨付辽东的二十万内帑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至今还未给付?”崇祯实在是有些气愤。
自己为了不让历史重演,对辽东、对袁崇焕,可说是有求必应,还研究着新式武器,而现在竟有人在拖后腿,引得锦州又要兵变,尽管崇祯不知道这个时间历史是何样,但是现在辽饷、内帑的拖延,已经产生了严重后果。
“皇上,内帑筹措困难,这二十万内帑银,也是这两日才准备完毕,奴才已经命人准备解运至辽东了。”曹化淳有些战战兢兢地答道。
曹化淳没想到,皇上对这几日的拖延,会如此震怒。他这几日的拖延,也是因袁崇焕不肯贿赂,而有意刁难,只是没想到会捅出这么大的漏子来。
对于拨付辽东的内帑银,这么重要的事情,曹化淳敢于拖着不办,也是仗着皇上对他的宠信。当年,曹化淳被魏忠贤发配南京待罪,崇祯登基初始,即召他回京委以重任,更命其清理魏阉时期的冤假错案,因办事得力,一时间地位显赫,宠信无两。
曹化淳办事的能力是有的,否则前后两位崇祯皇帝不会都对其信任有加,现在的崇祯虽然对太监本身没什么好感,但现行的制度让他不可能马上就完全不用太监了。然而,曹化淳也是贪婪无比,凡经手之事之物,无不要被刮一层;袁崇焕不买他的这个帐,自然就被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