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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来了,我改变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关东十八路诸侯讨伐把持朝纲的太师董卓,双方在虎牢关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因为什么,就是因为董卓任意废立皇帝,诺大一个大汉朝廷已经成了他董家的天下。

“贼子狡辩,若非你等黄巾巨寇到处暴乱,我大汉又怎么落到这个地步!”刘宠怒声斥道。身为刘姓王侯,宗室子弟,对于大汉朝目前皇权衰落的情况他自是痛心疾首,而归咎原因,无法将朝廷腐败,宵小当道说出口的刘宠只好将矛头指向了黄巾暴乱。

依刘宠的想法,若是没有张角等人发动黄巾起义,强盛一时的汉王朝怎么也不会落到现在落魄地步?若是没有暴民反抗朝廷,那些有野心的诸侯就不可能掌握兵权,诸侯若是无兵,纵是再有异志,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不得不承认,刘宠的这种想法有一定的道理。

其实,不只是刘宠,在汉末的许多士族有识之士的心里,多多少少也会存着和刘宠一样的心思。而这也是他们在围剿黄巾军时万分卖力的原因所在。

可惜,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偏面。

以汉王朝这时的腐败程度,纵算张角不起事,也会有李角、王角起来揭竿而起——。

“哈哈,可笑我大汉无人,竟会有你们这一对愚顽莽夫,自炎黄两帝以来,夏商周三朝迭替,从春秋战国到秦统一六合,秦末暴政英雄并起,高祖斩白蛇义起四年得天下,再到光武中兴建立新汉,这些典故史实记载的明明白白,保持王朝长久的关健不在于盗寇乱贼,而在于当权者能否勤政爱民,能否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裴元绍冷笑道。

相比刘宠、骆俊这些个能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的人物,裴元绍这样出身不彰,又没有什么背景可以依靠的人对这个时世的看法要尖锐得多。

大汉朝的选官制度多采用察举、征辟的办法,即由郡国向中央推举孝廉,征召贤能,在汉初政治清明之时,这样的制度倒也确实给朝廷网罗了不少的人才,可惜,当灵帝、桓帝之后,官场腐败,门阀把持朝政,察举征辟也渐渐沦为了豪强安插亲信的工具。在这种情况下,庶民阶层通往官场的道路被堵死,无奈之中也有许多人象裴元绍一样选择加入黄巾军反抗朝廷。

听裴元绍这么一说,骆俊、刘宠均面色一黯,骆氏在会稽郡是大族,征召察举虽然容易,但其他没有势力、没有家族背景的人可没有这等幸运了。如今大汉朝廷是什么个样子他们清清楚楚,其实,这些道理他们心里也明白的很,只不过这个弯转不过来罢了。

“至于黄巾军对各地州郡的破坏,这一点我不否认,流民不事生产,以劫掠为生,每到一地,城镇变为废墟,繁华变成肃条,确实祸害太大,所以,为了阻止祸害扩大,我裴元绍才决定在芒砀山带着流民开垦荒田,兴修水利,让他们不致于为了一口饭四处流窜,而这也正是我发丘梁王墓,并冒险来到陈县购粮的目的。”裴元绍盯着脸上变化不定的骆俊、刘宠,继续大声道,这一刻,他的神情无比的严肃,仿佛他不是一个被缚的贼寇,而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智者’。

忧国忧民的智者——,这样的形象与一个黄巾贼能联系到一起吗?显然不太可能。可是,裴元绍说的话却又分明让骆俊和刘宠生出了强烈的认同感。

“那你又为何要采购兵甲——!”骆俊面带惊异的看着裴元绍,问话的底气已经不足了,他显然万万想不到,一个贼寇会有这般让人敬服的见识。

“采购些兵器,甲衣只不过是为了抵御外敌,完全出于自卫的目的,毕竟梁王墓葬的财富实在太过显眼了,国相你说是不是?”裴元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道。有了这第一步的说服,纵算不能一下子让骆俊和刘宠改变态度,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这——,就算你说的都不错,但我也不能放了你。”骆俊沉默了好一会,最后面色凝重的吐出这么几个字。

裴元绍是通缉要犯,擅自释放依骆俊的性子绝不可能。

但若是杀了,经过方才一番谈话,骆俊又觉得裴元绍并没有什么大罪,相反,他收置流民,开垦荒田这些举措还都顺应民心,作为一个有强烈民生思想的官员,他不能简简单单的将裴元绍这样一个人一杀了之。

况且,杀了裴元绍的后果将会是什么?芒砀山的黄巾余寇蜂涌杀奔陈县,到时刀兵四起,生灵涂炭,那他骆俊的罪过可就大了。

放又不是,杀又不成。

骆俊一时也不知该拿裴元绍如何是好?

“既然骆相邀请,那我就不客气在国相府多留些日子了,对了,等会麻烦送笔墨过来,我要修书一封,要是让山上的兄弟等急了,一个心急杀到陈县就不好办了。另外,在这陈县城里,我也还有几位朋友,正好让他们一同住进来。”裴元绍微笑着回道。

听他这话,好象不是身陷敌方包围,而是到陈县的朋友家里作客一般轻松。留在国相府,有骆俊和其家眷隐隐作为人质,虽然看似危险,其实则是安全得很。

“可叹,这裴元绍虽出身草莽,倒也是一个英雄豪杰。”刘宠无可奈何步出国相府门,不禁喟然感叹。他在可惜,若裴元绍不是朝廷檄捕的要犯,若裴元绍不是黄巾贼,这个人实在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身份的差距,让志向相同的人相识而不能相聚,相见而不能相守。宿命就是宿命,无法被改变。

刘宠的摇头叹息,骆俊的感慨不平——,这些俱都与裴元绍无关,在完成了这次惊险曲折的交涉之后,他的心中已没有失望。

“宿命吗?等着,我来了,我改变。”

——。

芒砀山。

周仓光着膀子,将一把长刀舞得风雨不透,在他的对面,与之对练的廖化已是满头大汗,步法更是凌乱不堪。

“二哥,且歇一歇!”廖化大呼。

“不歇,我们继续对练,杀!”周仓猛喝一声,长刀如信蛇般迅急劈出,径取廖化的前胸要害。

“呛!”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之后,周仓的刀依旧在手,而廖化手里的家伙却已经飞出去老远了。

“元俭,你的武艺再不精进,如何能救得了大哥!”周仓赤红着脸,喝斥道。

“二哥,其实,我觉得大哥信上说了,他留在陈县没有什么危险!”廖化红着脸,支吾着辩解道。

与周仓对打,在力量上廖化就吃了不小的亏,再加上他始终放不开手脚,这二个方面加起来,还不是怎么打怎么输的结果。

“元俭,你是怕了吗,枉大哥还把你当兄弟!”周仓气哼哼的瞪视廖化,心情激荡之下,手中长刀已在微微的发颤。

“我害怕,我没有胆气?二哥,你可以不当我是兄弟,但你不能污辱我!”廖化被周仓一句话呛得面色通红,少年盛气的他自然不愿让人小瞧了自己。

“好,你有胆气的话,就随我杀下山去,将大哥救出来。”周仓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的将长刀插入泥土之中。

刀身贯入地下,只余刀柄在微微晃动。

“好,去就去!”廖化这话冲口而出。

裴元绍不在山中,大小事务皆由周仓、廖化二人处理,这段日子,随着几批从陈县购回的粮秣运回,山中最为困扰的难题得到缓解,流民的安置也开展的比较顺利,毕竟,比起外面兵荒马乱的光景,这山中日子虽然要清苦一些,但胜在安宁平静。

人一旦有了比较,自然就被摒弃差的,选择好的。迁居到芒砀山的流民们明白,是谁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所以,当周仓廖化高喊一声下山救裴元绍时,大部分的男丁选择了跟从。

他们没有选择。因为他们明白,不跟从的话,将意味着被孤立,被瞧不起,被饿死。他们也不用挣扎傍徨。因为他们心甘情愿。为了家中的妇孺孩儿能活着,他们愿意付出一切,甚至于生命。

二千余名黄巾军杀出芒砀山,为首两员战将,周仓与廖化;或许在之前的黄巾军战事中他们籍籍无名,但从这一刻起,他们将会让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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