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刘豫是汉奸？”吴鳞诧异起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牛皋说道。
“我还以为这是我福星高照机缘巧合打听出来的秘密呢？”吴鳞纳闷地问。
“真不该把你这无知的家伙带到这个时代！”牛皋笑着说：“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刘豫是汉奸确实还算是个秘密，可对你这种几百年后出生的人来说，这要还是个秘密，那我就只能说你愚昧。”
“什么意思？莫非这济南知府刘豫还是历史上有名的汉奸？”吴鳞问道。
“不是有名，而是大大的有名。”牛皋咧开了嘴，大笑起来，“如果一切都按史书上发展，那么刘豫很快就要被金廷册封为‘大齐皇帝’，黄河北岸，包括汴京都被他攻下，地位可以跟宋廷的赵构平起平坐，从此，南下侵宋的就再也不单单是金兵，而是金齐联兵了。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大汉奸？”
吴鳞倒抽了一口凉气，说：“没想到刘老贼会这么风光！在我哈密蚩面前，他可是装得跟一条狗似的。”
“他本来就是一条狗，当了皇帝后，这老狗依然事金国如事亲爹，厚颜无耻地自称‘儿皇帝’，并大肆收编流寇、收买宋将，鼓动金军南侵，助纣为虐，四处侵扰。可偏偏宋廷的赵构小儿却畏之如虎，以国礼相待，更在国书上称刘豫为‘大齐皇帝’，真是可笑可悲！”
“你说到可笑，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大刀关胜不是梁山好汉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不会也是穿越时空吧？”吴鳞插嘴问道。
牛皋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四处打听了一下，没人听说过土匪宋江手底下有人叫这个名字的，所以我估计，咱们看的水浒传恐怕是瞎编的，水浒传里的大刀关胜极有可能是从这个济南府的守将关胜改编而来。”
“你刚才是在跟他一起喝酒吗？”
“是的，这关胜是条汉子！武功高强，对宋廷忠心耿耿。可惜见识稍微差了点儿，我旁敲侧击了半天，浪费了无数口水，他还是不肯相信刘豫是个汉奸，还差点儿跟我动手。”牛皋的黑脸上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你想让他帮你杀刘豫？”吴鳞问道。
“如果他肯帮忙，干掉刘豫就容易得多。”牛皋说：“要知道，尽管济南的兵权并不在他的手里，但他在军中威信极高，士兵大都肯听他的。”
“我手上倒是有个证据，我骗刘豫给兀术写了封亲笔投降信，”吴鳞说：“但是我不认为光凭这封信就能够说服关胜这样的人去对付刘豫。”
牛皋点了点头，说：“要让他相信你这封信是真的，就只能点破你是哈密蚩，关胜信不信这封信不好说，但我相信他一定会砍了你的脑袋。”
“只砍鼻子行不行？小弟哈密蚩最多为国捐一个鼻子出去，这是小弟的底线，捐脑袋？那小弟可要恕不奉陪了。”吴鳞说道。
牛皋哈哈大笑，“看来，还得靠我这敢做敢为的莽汉牛皋去结果了那条老狗。”
吴鳞想了想，问：“你有把握干掉他？”
“本来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五的把握，现在有了你这个大金国军师当内奸，把握就一下子高到百分之二点零五了！”牛皋看着吴鳞说道。
“这么高？太吓人了。”吴鳞说。
两人相视而笑。
穿越的那天晚上，在宿舍里，吴鳞和范黑子之间有过类似的对话，而正是那个少得可怜的“百分之二点零五”的可能性，把他们送到了这个时代。
谁还敢因为百分之二点零五少得可怜就去绝望呢？
“百分之二点零五的可能性，真的够高了，”吴鳞接着说：“可是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去冒这个险。”
“不冒险，哪里会有机会？你要是这么怯懦，那到头来必将是白来一回！”黑子激愤起来。
“知道为什么你读了那么多历史书，老天却还要把你弄成牛皋吗？”吴鳞针锋相对地回道：“现在刘豫奸计未露、丑事未扬，你去杀他，天下人会怎么评判？宋廷又会怎么评判？刺杀不成，你就成了刁民贼子、牛皋的英名彻底被你葬送；就算你刺杀成功，刘豫也是为国捐躯、精忠烈士！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吗？这样你就算没有白来一回吗？你自己想想这个险值得去冒吗？”
牛皋半晌无言，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叹道：“你说得对。不愧是大金第一智囊。”
“好兄弟，想想看，”吴鳞得理不饶人，“就算你真杀了刘豫，历史能被改写多少？下一任济南知府就一定能是忠臣？你历史读得多，你掰着指头算算，满朝文武，能有几个忠臣？哥儿们不明历史，却也知道，忠多奸少的朝代，绝不可能这么孱弱。”
牛皋看了看吴鳞，抬起头，默不作声。
吴鳞也不再说话，陪着牛皋仰望星空。
杀一个奸臣，保一个忠臣，又能怎么样？
干掉秦桧，保住岳飞，真能救得了大宋？
“杀秦桧，救岳飞，总不会让局势更坏了吧？”牛皋突然侧过头看着吴鳞。
“猜到我在想什么了？牛兄高明得很呀！”吴鳞笑着说。
牛皋在吴鳞肩膀上打了一拳，正色说道：“总不会更坏了，是我在这里拼杀下去的动力。”
吴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下面有什么打算？”牛皋问道。
“我要去开封府见见宗泽，试试能不能扳倒刘豫，这是我答应好姑奶奶的事情。”
“然后呢？”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哈密蚩这个身份，你可要好好利用。”牛皋看着吴鳞，眼中充满了期待。
吴鳞明白，牛皋是希望自己主动割掉自己的鼻子。
他苦笑道：“不到万不得已，兄弟还不想自残。”
“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牛皋说道：“你打进金军内部，而我辅佐在岳元帅身旁，直捣黄龙指日可待！好了，天色已晚，不再多说，咱们就此别过。”
“什么？”吴鳞惊奇地问道：“你不跟我一起闯江湖吗？”
“哈军师呀，哈军师，你要收买我大宋铁汉牛皋吗？那可真叫有眼无珠了！”
“那，算我哈军师被你收买了，我跟你一起闯江湖总行了吧？”
牛皋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我若是跟了哈密蚩，那老天何必让我来当牛皋？你若是跟了牛皋，又何必来这个时代做哈密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我们注定是要分开的。”
吴鳞哑口无言。
“其实我也有点儿舍不得，可是如果我们光顾着朋友交情，那又何必穿越时空而来？终日在宿舍里打打牌聊聊天，岂不是更惬意？”牛皋重重地抱了抱吴鳞的肩膀，说道：“刚才跟关胜厮斗的契丹大汉王策，是我新结交的兄弟，听我说起关胜的勇猛，心下不服，非要找关胜比试比试。他们大辽被金军灭国，跟大宋又是世仇，天下虽大，却无容身之所，本领虽高，却无用武之地，我有心带着他，却又担心将来岳家军中本领高强的诸将心高气傲，未必能容下这异族……”
“你是想劝他跟我这个假军师？”吴鳞迫不及待地插嘴问道。
“你怎么想？”
“有他护驾，你就可以赶紧滚蛋了！”吴鳞喜出望外。
“好！”牛皋笑着说：“有他给你保驾，兄弟也不用再担心你这本领低微的臭小子整天扯什么‘情花之毒’了，他奶奶的，我都替你害臊！”
“微臣哈密蚩谢谢牛兄成全了。”吴鳞拱手说道。想到身边要填一员猛将，吴鳞心下欢喜，毫不计较牛皋的讥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问问王策的意思，他如果愿意跟你，我会让他在去汴京的路上等你。”
他又一次紧紧地抱了抱吴鳞，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