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
赵然站在石台上，看着台下鸦雀无声的人群，感觉此刻的气氛简直怪异到了极点。
抽签分组结束后，一百二十八名弟子登上了石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了第一轮捉对抽签，以示公平。
抽签的过程很是热闹，不论是抽签的人还是被抽中的人，在执事弟子唱名之后，都会接受到来自台下的欢呼声，从第一个伸手进签筒的弟子开始，始终就不曾停过。
可当一个来自守一峰名叫王坤的弟子从签筒中将写有“赵然”二字的竹签抽出交由执事弟子手中，再通过其口念出时，前一刻还呼声震天的演武场转眼间寂静无比，再无半点声息。
尴尬。
听到唱名后跨前两步，正准备点头致意的赵然面对突如其来的静场，瞬间涨红了脸，尴尬无比的杵在了原地。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在寂静了数息后，演武场上开始出现了窃窃私语声，随着人数的逐渐增加，私语声越来越大，最后，成为了一片嘈杂。
赵然看着台下那些一边冲自己指指点点，一边低声议论的人们，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之中。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些从未见过面的同门，会出现这种反应。
他艰难的移动着目光，在指点的人群中找到了同样在望着自己的师傅，却愕然发现师傅那冰冷的面孔此时已变的无比苍白，眼神中竟满是难以言状的悲色。
为什么会这样？
赵然递去了一道疑惑的目光，却见师傅摇了摇头，闭目挥了下手。
看清了师傅的动作，赵然缓缓收回目光，然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回去，将自己隐藏在了人群中。
短暂的插曲过后，抽签依然再继续。只是，整个演武场的气氛中却多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怎么也挥之不去的异样。
抽签很快结束，在确定了各自的对手后，站在台上的一百二十八名弟子重又回到了各自所属于的那片方阵中。赵然也沉默着，在四周意味难明的目光中回到了师傅一元子身旁。
师徒两个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如同石雕一般动也不动，甚至就连石台上已经开始的比试，也没有抬头去看一眼。
低头枯坐的赵然心中最初的那股兴奋早已随着之前发生的那一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疑惑。
事情为何会是这个样子？这是他此刻最大的疑问！明明自己这十年来从未出过“闲云居”，今日还是头一次出现在这峨眉剑派内亮相，怎么就会受到这种待遇？
适才那一幕又从赵然的脑中闪过，他清楚的看到，在那些人边议论边投来的目光中，竟然夹杂着鄙夷、不屑……和高高在上！
面对着那样的目光，赵然感觉到这些人看着的并不是一个同门，而似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畜生。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颇为恼怒，从未出过门的他不会、也不可能得罪过这些人，可，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看他！
难道，原因并不是出现自己身上，而是……
赵然不愿也不肯再继续想下去！在他的心目中，师傅一元子虽然平日里脾气古怪了些，为人冰冷了些，可他却绝对可以肯定，自己的师傅并不是一个招人讨厌的人！
可，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原因能让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们发出那样的目光？
各种杂乱的思绪象是沸腾的开水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上下翻滚，烫的他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不远处，那石台上传来的一个声音将他从煎熬中唤醒。
抬头望了望那名正在冲他招手的执事弟子，赵然猛地意识到，原来，该自己上场了。
不知不觉中，竟是已比过了六场。
赵然扭头看向了身旁的师傅，一元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道：“你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那我去了。”赵然低声应道。然后站起身来，迎着那道道目光，面无表情的朝石台走去。
偌大的演武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此刻站在台上的两个人身上。
台下响起了一记清脆的锣声，宣告着这一场比试的正式开始。锣响后，赵然并没有动，只是那么站着，他在等，等对方做一件该做的事情。
通过师傅一元子，赵然早已知道，尽管自己入门的时间并不长，可在这峨眉剑派内，却有着三代弟子的身份。而按照斗剑大会的规则，如果比试时，有一方的辈分高过另外一方，那么辈分低的那一方，必须在锣响后，先向辈分高的那一方行弟子礼，待对方回礼后，方可开始比试，以示长幼尊卑之序。
而根据刚才的唱名所示，此刻站在赵然对面这名叫王坤的，正是一名四代弟子。
赵然看着这个自上台伊始便一直面带嬉笑之色叫做王坤的人，忍不住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可他没有说话，依然在等，等着对方做完该做的事。
可下一刻，他却不由得大怒，这个叫做王坤的人并没有做该做的事，而是就那么嬉笑着抽出了剑，遥遥对着他做了个刺击的动作。
台下传来一片议论时，显然不少人都没想到王坤会如此做。可很快，议论声便被几声喝彩声盖过，竟有人出声叫起了好来！
有人带头，台下的叫好声顿时响成了一片！竟似那个王坤做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不施礼便开始动手的王坤听到响起的叫好声，脸上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得色。原本只是用剑指着赵然的他，竟身形一动，几步抢到赵然近前，一剑挥了过来。
台下观者的反应和王坤进一步的举动，让赵然怒极反笑！他右手轻轻握住悬在腰间的剑柄，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铁剑和王坤那张满是得色的脸，将体内真元运到极至，然后突然拔出！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在一声金铁相击的铮鸣声中，王坤前扑的身形骤然飞退，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跌落在数丈之外，他的手中，已没有了长剑，只余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躺在他身旁不远处。
慢慢将青金剑插入剑鞘，赵然没有再去看地上那个人，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转身走下石台，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剑之威，震慑全场！
尽管这一剑用的只是极普通的一个招式，可在出手时那股凌厉的剑意和真元在一瞬间的爆发程度，都绝对算不得普通。尤其是当那个王坤面无血色却毫发无伤的颤抖着爬起来后，这一剑，就更为不凡了。
在后出招的情况下，不仅一举化解掉对方已攻至面前的招式，还瞬间震碎对方长剑，并将人震飞却不令其受伤，这其中所要拿捏掌握的力道和技巧，需要精妙到什么程度？
或许派内的那些成名高手都能做到这一点，可在低辈弟子中，能做到的，怕是找不出几个。
可入门不过才十年功夫的赵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