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彦抹了把脸上的鲜血,坐在塞门前大口喘气,高顺,魏续,曹性、成廉等人也是疲惫不堪,各个犹如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虽然汉军以逸待劳,但五百汉军砍掉数千鲜卑敌兵的脑袋也是个体力活,众人累的不轻。
“哈哈哈,杀的真过瘾!呕呸!鲜卑杂碎的血是臭的!”成廉吐出嘴里的血沫子,咕咚灌了口凉水,漱了又漱。
“娘的,累死老子了。这鲜卑贼也是忒多,老子光砍脑袋都把刀口砍卷了,”
魏续咕哝着,抢过成廉手中的水袋,狠狠灌了一口。
“嘎嘎嘎,臭马贼,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行啊,砍脑袋不含糊,是个爷们!”
成廉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捶了魏续一拳。
魏续应拳而倒,嘶哑的笑道:“你个黑头,也不看看老子跟的是谁?!吕将军砍的可比俺多多了。杀的那叫一个痛快啊,比砍瓜切菜都利索!”
“哈哈哈!”
粗豪的大笑声轰然四起,士兵们望向吕彦的眸子里燃烧着热切,崇敬。
六道壕沟、五百人,正面杀敌数千,而己方损失却是微乎其微,只有百余名弟兄战死或负伤。第一道堑壕损失最为惨重,伤亡数是总数的一半还多,而后面的狙击中几乎没什么伤亡,这对汉军来说在以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但吕彦把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有吕将军在,鲜卑贼就是一堆烂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士兵们如是想着。
吕彦休息了会儿,站起身来望了望壕沟,心中却是一凛。
六道壕沟基本上快被死尸填平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就是说,如果鲜卑人再次发起进攻的话,就可以毫无阻碍的冲击剧阳大营,甚至可以动用铁骑直接冲锋,汉军的境地非常危险。
吕彦沉思片刻向高顺道:“兄长,快命军士将营中的火油取来,壕沟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取火油来!”
高顺顿了下,又向士兵喝道:“还有拒马桩!”。
吕彦接口道:“一队偷偷泼油,一队搜索堑壕,多弄些箭镞回来!”
“喏!”
很快,两队士兵冲向堑壕,悄悄泼下火油,收集箭镞。
…………
鲜卑军中,和连暴跳如雷,死盯着乞伏利却不好发作。和连很想立刻砍了乞伏利的脑袋,但下面的阵仗还要指望着他,只好强压怒火,嘶哑着嗓子道:“本王今晚一定要在汉狗的大营里休息,老人家不要在意这点伤亡,尽管继续攻打就是。”
乞伏利面色惨白,眼眸中充满了血红色,懊丧的几乎要吐血。他怎么也想不到,六道堑壕竟然能将两千大军这么轻易的吃掉,那可是两千鲜卑儿郎的性命啊,连汉军大营的边都没摸着就烟消云散了,怎能不通煞心肠?
乞伏利虽然痛心不已,但也同样怒火万丈。和汉朝打了多年的仗,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两战下来,损兵折将且不说,汉军竟然没什么损伤;乞伏利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狠狠盯着汉军大营和营地前的堑壕观望了片刻,咬牙切齿的下令道:“准备撞木!铁骑在前,给我将汉狗大营夷为平地!”
……
“呜噜!”
鲜卑军阵中嘹亮的号角声再起,数千大军集结阵前,五百铁骑在前,三千步兵随后。乞伏利怒火攻心,决定先用骑兵强攻掩护,步兵随后用撞木撞塌木塞。
“来了。”
高顺望着烟尘四起的鲜卑大军,坚毅的面容上古井无波。
“曹性,成廉。”高顺喝道。
“在!”
“在!”
曹性,成廉拱手施礼。
“率领本部军士于塞后准备火箭,火罐,无令不得擅射。”
“喏!”
高顺又望了眼张辽,淡声道:“文远。”
“在!”张辽躬身行礼。
“塞上以弓箭射贼,勿须顾忌耗费箭支。”
“喏!”。
最后,高顺的目光落向吕彦,重重的说道:“贤弟的拒马桩此番可以大显身手了。”
吕彦嘿笑:“小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下定要让鲜卑铁骑撞个头破血流!”
……………………
“呜~昂!”
鲜卑人的进攻开始了,五百铁骑犹如一阵旋风,呼啸着直扑汉军大营;一里的距离瞬间就冲出一半。
“嗷吼!”
冲在最前面的鲜卑将领猛的吼了一声,瞬间,后面的鲜卑骑兵双腿夹紧了马腹,纷纷摘弓搭箭。
“敌兵骑射,竖盾!”
塞上的高顺大声呼喝。
“竖盾!”“竖盾!”…
一声声呼喊传开,塞墙上的汉军竖起盾牌,尽量向下蜷缩身体。老兵们招呼着新兵高举盾牌,身体向下蹲。
鲜卑铁骑的冲击固然可怕,而骑射的本领却更另汉军感到恐惧。鲜卑人的骑射极其厉害,在颠簸的马背上射出的箭又准又狠;箭矢在马力的加速作用下,可以飞的更远,贯穿力也更大。通常步兵使用普通长弓的射箭距离是一百五十步左右,硬弓是二百步,而骑兵的通常射距就是二百步,箭镞在惯性的作用下可以轻易贯穿轻步兵的皮盾,皮甲,射穿他们的肉体,要他们的命……
只在短短的数息间,鲜卑铁骑已经冲到了距汉军大营二百步远的地方。
“嗡!”
“咻!咻!”
利箭化做一道道黑线尖啸着划破空气,带着狰狞的鸣镝飞向汉军营塞,天空瞬间一暗,死亡阴云当头罩下,森冷的箭镞在汉军士兵的瞳眸中迅速放大。
“举盾!”“快蹲下!”“举…”
“噗!”“啊!”
不少汉军士兵正喊着,强劲的箭镞以贯穿了他的盾牌,钻透他的铠甲,狠狠锥进肉体,士兵惨叫一声,跌倒。
死者不再痛苦,伤者在翻滚哀号,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刺破人的耳膜,比死亡更加令人心颤胆寒。
老兵们在咬牙死撑,新兵们已经呆若木鸡,但老兵们以顾不上那些可怜的新兵了。鲜卑人的骑射可不是射完一箭就收工,二百步的距离足够鲜卑人再射上两箭。骑射过后还有多少弟兄能战起来,谁的心里都没底儿。
如果没有木塞做掩护而是在平原上和鲜卑人的骑射正面对抗,一阵箭雨下来,这几百人全军覆没也不是没可能。骑兵永远都是步兵的噩梦!步兵中唯一能和骑兵正面对抗的只有重甲步兵。长枪,坚盾,重甲,硬弩,但这种精良的装备只有大汉朝廷的精锐——南军或北军才有。这里是剧阳大营,不要说普通士兵,就是高顺,吕彦,也只穿着普通的皮甲,仅仅在胸口安装了铁制护具。士兵们多数都穿着破旧的布甲、皮甲。
“咻咻!”“吱!”
鲜卑铁骑还在向前猛冲,隆隆马蹄声震撼着大地,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接连扑来。
张辽手中的铁枪上下飞舞化做一团银光,拨打箭矢。高顺一手持盾一手挥刀,掩护着身边的士兵。而吕彦则在拼命大喊:“趴下,都趴下!”,机灵点儿的新兵按照吕彦的指点连滚带爬的钻到塞墙下,而那些已经被恐怖的箭雨吓呆的新兵们只会大张着嘴,傻愣愣的看着死亡来临。
“砰!”,“诶啊!”,“啊呀!”发傻的新兵们失声惊叫,身不由己的扑向塞垛下,或干脆掉向地面;坚硬的地皮在眼中猛然放大。“咻!”利箭尖啸着划过头顶,“噗!”,新兵摔了个嘴啃泥。
原来,吕彦在心急之下顾不得其他,飞脚将发傻的士兵踹进塞墙边,或者干脆踢下木塞。
“嗤!”
“呕!”
吕彦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左臂一阵钻心的疼痛。再看去,只见一支白羽箭尾正在左臂上不停的颤抖着,箭镞已经从另一端钻了出来;吕彦的左臂被射穿了。
“将军!”
眼尖的士兵见吕彦负伤,不由失声惊呼。
“看个屁!准备拒马准桩!!”
吕彦大骂,咬着牙将箭杆折断,再狠狠一拍断口,“噗”一声轻响,断箭从伤口飞出,血淋淋的断箭砸在木版上,叮当做响。吕彦看也不看,眼睛只是死死盯着迅猛接近的鲜卑铁骑。高顺站在吕彦身边,扫了眼他的伤口,却紧绷着脸什么也没说。
“放箭!射!”
张辽扫了眼吕彦又冷冷望向嗷嗷嚎叫着扑来的鲜卑铁骑,年轻的面孔紧绷,脸色铁青,大枪狠狠向下一挥。
“射,射死鲜卑杂碎!”
“杀鲜卑狗!”
缓过神儿来的汉军弓箭手们呐喊着纷纷还射。鲜卑骑兵三排骑射以过,现在轮到汉军报复了。而此刻,鲜卑铁骑已经冲过堑壕,距木塞不到五十步。汉军弓箭手已经不能再进行攒射,变成了自由散射。
曹性不紧不慢的抽出一支长箭,搭在弦上,拉弓,略微瞄了瞄,松指。
“吱!”长箭飞射而出。
“死下来!”曹性大喝。
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应声落马。
曹性在射,又一人落马,此时,鲜卑铁骑以到塞前。
“拒马桩!杀!”
吕彦、高顺同时怒号。
“杀!”
塞下的汉军两人一组,死死抱紧了斜亘在木塞缝隙间三丈长的尖桩,狠狠向前一推,桩身探出两丈有余。瞬间,光秃秃的木塞中探出百余支尖利的木桩,锐利的尖端在阳光下跳动着白惨惨的颜色。剧阳大塞变成了全副武装的刺猬。
“啊!”
汉军士兵们怒号。
“嗷!”***咴律律!***
鲜卑铁骑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叫声惊天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