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直听张八斤这么说,也不多问,挑着柴担跟在他后面进了城门。守城士兵见刚刚张直躲过了那黑衣青年的鞭子,有的便道:“我说那小子,你胆子不小,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人吗?他要打你,你还敢躲,就不怕被了扒皮吗?”
张直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眼城门守兵,见他们脸上均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又转头看向消失在长街彼端的那一老一少,有心想问,却也知城门守兵不会和自己这种苦哈哈的樵夫说些什么。摇摇头,上了商河的街道。
昨晚下了场大雨,一般的樵夫挑的都是湿柴,生火困难,而张直和张八斤两人挑的却是干柴,自然好卖,还没走出这条大街,便有人上前要买柴,和张八斤讨价还价。
张八斤倒是能拿捏,只要对方价开得低,他便摇头不允,宁可挑着担子多走几条街,也不常价售出,非要多加两文钱不可。商河是个小县城,物价不高,一担柴平常不过四文钱,多加两文就等于多加了一半的价钱,普通百姓谁家能肯,见张八斤不卖,除了骂他几句直娘贼外,倒也别无它法。
两人穿过两条街,前面过来一名穿着青布短衣的仆役,问了问柴价,听张八斤一担要六文,点头道:“行啊,你跟我来吧!”带着张八斤和张直,向不远处一座大宅走去。
还没等走到门口,张八斤便苦着脸道:“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啊?前面可是县衙,我们哥俩儿也没犯官司啊!”
那仆役被他逗乐了,笑道:“谁说来县衙门就非得是吃官司的,难道我们太爷家就不烧柴火,不做饭啦!”
张八斤哦哦了两声,心想:“原来是县太爷家要买柴啊!”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张家村的里正了,现在一听能给县太爷家送柴火,登时觉得高其他樵夫一等,回头冲张直一笑,那意思是:怎么样,跟着你张大叔走,没错吧!
张直心想:“县太爷?好大的官啊!”
到了县衙门口,张八斤正要往里进,那仆役却喝道:“有没有点规矩,这正门是你能走的吗,绕着墙走后门!我就烦你们这些乡下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被仆役一喝,张八斤连声答应,象做错了多大事一样,满脸通红,还回头瞪了张直一眼,低声道:“你也有点儿规矩,别丢我的脸!”
张直嗯了声,心中却道:“关我啥事,又不是我在前头走的!”他向县衙门口望了一眼,见门前拴马桩上拴着两匹高头大马,正是自己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两匹,估计那一老一少两个黑衣人是县衙里的官差,至少也是捕快级别的!
顺着院墙来到后门,张直和张八斤两人把木柴挑到了厨房,那仆役给他们算了柴钱,一人六文。付了钱后,仆役又道:“天气凉了,咱们衙门里人又多,这柴草每天都得用,我看你们也老实,不如以后就每天送柴来这里,我算钱给你们如何?也省着我天天上街买了!”
张八斤一听大喜,头点得象小鸡啄米,连声道:“成成,我每天来送,不管下雨下雪,肯定会来!”接下了这笔好生意,他心情愉快,拉着张直出了后门。
张直在县衙的厨房外面东张西望,感觉也没啥希奇的,也就是个大点的厨房罢了,待张八斤拉他走时,他还听到有人问那仆役柴是多少钱一担,那仆役竟然回答是八文!赶情昨晚那场雨下得不错,张八斤借着下雨把柴多卖了两文,而那个仆役又借机敲了他们县太爷两文,真是好雨值铜钱啊!
两人出了县衙,走上大街。张八斤拿出那十二文铜钱,数了三文给张直,道:“张家大侄子啊,我是你叔,照顾你是应该的,你就不用说谢了!这柴呢是一担四文,要不是跟着我,你能不能卖出去都是回事儿,叔我厚道,也不用你请我吃饭了,就拿你一文钱,算是你的学徒钱!这是三文,你拿着,省着点花,存起来以后好说房娶媳妇儿,你也老大不小了!”
张直接过三文钱,看向张八斤,目光古怪,却不说话。张八斤啧了一声,道:“你这孩子用啥眼神看大人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以后跟着叔卖柴,管保你不再挨饿,你还想咋地,别不知足!”
张直嘿了声,把扁担往肩上一扛,道:“嗯,张大叔是为我好,我明白的!”虽然张八斤当面黑了他一半的柴钱,可如果没有张八斤,他到现在连这时代钱是啥样都不知道呢!他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反正饿不着就行了,也没心情和张八斤争长论短的。
见张直没有大吵大闹,张八斤放下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明白事理,到底是读过书的人!”
两人在街上分钱,也没留意旁人,可旁人却留意上他俩了!路边几个靠墙闲聊的汉子看到他俩手里有钱,又不是城里人,互相打个眼色,走了上来!
一个汉子上前拍了一把张八斤,笑道:“哎呀,这不是李大哥么,你进城卖柴呀,柴卖了吗?”
张八斤一愣,见面前的几个汉子嬉皮笑脸的,明显不是好人,有些象街头的混混!他不愿多惹麻烦,嗯了声:“卖了。不过我不姓李!”拉起张直就想走。
“哎呀,李大哥,你别着急走啊,来来,咱们老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们请你喝酒!”几个汉子连推带搡,把张直和张八斤推进了一条小胡同里。街上行人见状,没一人敢出声问问,显见他们都知道这几条汉子是干什么的!
张直心中叫苦,有没有搞错,我知道不管啥时代,都不缺流氓地痞,可也不能让我来到这年代,刚半天的功夫就碰上一群啊,就算倒霉也不能倒得这么快!
进了胡同,为首那名灰衣大汉抱肩往胡同口一站,手下三个小混混则把他俩推得靠到了墙上。一个混混道:“还等啥呀,拿出来吧!我们要请你两个乡巴佬喝酒吃肉,可钱得你俩掏啊,是这个理儿吧?”
不管是不是这个理儿,张八斤都快被吓哭了,他哪见过这场面,结结巴巴地道:“好汉爷,有有,有话好说……”
“跟你这乡巴佬有什么话好说!”几个混混连话都不愿意和张八斤多费,把手一伸,只管要钱!
张八斤哆哆嗦嗦地把还没捂热的九文钱掏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如丧考妣!见他掏出钱来,几个混混竟然大大地不满意,心中都想:“怎么就这么几个钱啊,也太少了些!”
谁知,张八斤把钱掏出来,没给混混,而是塞到了张直的手里,道:“大侄子啊,叔知道你日子过得紧巴,你把钱拿去吧,买点好吃的,记得要还啊!”
张直鼻子差点没气歪,我说张大叔你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啊,早不借晚不借,在被打劫的时候借我钱,那不还得被抢走嘛!赶情咱俩一起挨抢,你半个子儿没损失,混混至多也就抢我三文,我倒还欠了你九文,你比混混还狠啊!
别说张直了,就连几个混混也被张八斤给气乐了,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向胡同外踢去,道:“没钱了就滚吧!”
张八斤连滚带爬地逃出胡同,嘴里还叫着:“大侄子,叔先走了,你也快着点回家!”
张直再也忍不住了,心中大骂:“你这王八蛋,也太不厚道了,半点义气不讲,下次再也不跟你出来了!”
混混们不耐烦地冲张直伸出手,连话都不说半句,面前这少年瘦小枯干,任谁一拳都能打趴下他,实在没必要再费什么话了!
张直将铜钱在手中掂了掂,放入怀中,道:“让开!”他虽然内力全失,但武术招式却在,只要对方不是高手,他就不必害怕。眼前的混混连几个铜钱都抢,这么下作,怎么可能是高手!这种货色要是也能吓唬住他,那他干脆自己切了那话儿,去京城当太监算了!
“小兔崽子,你活腻味了吧,快点把钱交出来!”见他收起了钱,混混们一起喝道。
“凭啥?”
“凭啥?就凭大爷的巴掌!”一个混混抢圆了巴掌,对准张直就扇了过来!
这混混一出手,张直就知道他是个武盲,啥功夫也不会,只会乱打一通的那种货色!右脚向旁一滑,张直躲过他的巴掌,随即一拳打出,砰的一声响,正中混混的鼻梁!
“哎呀,妈呀!”这混混一个后仰,腾腾倒退几步,捂住了鼻子。
张直这拳出力并不大,他手腕有伤,虽然是轻伤,并不妨碍他打人,可终究使不出大力,这要放在以前,这拳打出,别说能把混混鼻梁打断,都能把他给打晕过去!
“呀喝,小兔崽子,竟敢跟爷爷动手!”剩下的混混齐声大骂,“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竟然敢动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这还是不是大明朝了!”
听这帮流氓地痞大喊王法,张直哈哈大笑,这个玩笑当真是有趣之极,想不笑都不行!
挨打的混混抹了把鼻子,见红了,血流出来不少。他回头看向胡同口的头子,见大哥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自感被个瘦小少年揍了,确实太没面子!他叫道:“哥儿几个先歇歇,这个场子兄弟我自己找!”
跳上一步,双拳齐出,照着张直的面门打去!
张直哼了一声,又向旁一闪,趁混混手臂伸直之际,右拳再次击出,砰的一声闷响,不偏不倚,不上不下,再次打中了混混的鼻梁,和上次一模一样!
“哎呀,妈呀!”混混连痛呼的话都没变,又是腾腾倒退几步,竟和刚才第一次挨揍全无二致,就好象刚才发生的事,转眼被复制了一遍一样!
唯一不同的事是,因为刚才他的鼻梁已经被打过一次,这次再挨,不但伤势加重,而且还牵动了泪腺,这混混鼻血流了满脸,两行热泪更是顺腮滑下!
旁观的混混一齐呆住,看看“痛哭流涕”的同伴,看他的样子确实是痛得不行,又看看张直,这瘦小少年正在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沾了几滴混混的鼻血!
张直在衣服上擦干鼻血,道:“让开!”
那被“打哭”了的混混恼羞成怒,一蹦三尺高,叫道:“弟兄们,并肩子上啊,废了他!”除了胡同口的混混头子,其余三个混混一齐冲了上去!
张直不慌不忙,待混混们冲来,左脚不动,立地为轴,右脚滑动划圈,身子闪动,左手握着立在地上的扁担,始终未用!右拳击出速度也不快,出拳收拳清清楚楚,有条不紊!
砰——哎呀,妈呀——砰——哎呀,我的妈呀——砰——哎呀,我的亲妈呀!
三声闷响夹着三声痛呼之后,三个混混尽皆鼻血长流,泪散满面,腾腾地后退数步,连挨三次打的那个混混更是不堪,竟然一个腚墩儿,坐到了地上,眼冒金星之余,脑袋连晃几晃之后,仰面朝天地晕倒在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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