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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小小法师

就在局面开始失控时,那大汉看到杨广脱险,兴奋地一声大吼,枪头一甩,前段的尖刺如毒龙般刺进那刺客的小腹。那刺客遭到重创,登时萎顿在地上,那大汉轻巧地用枪尖挑开他脸上的黑巾,一张惨白削瘦的脸出现在人们眼前。

这时,嗒嗒声和噌噌的盔甲摩擦声响起,一支身着戎装的正规军飞速往人群扑来,“保护圣上!”领头的将领一声喝道,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布下阵,将杨广紧紧围住,而秦风带来的洛阳守军正努力控制骚乱的人群。

那刺客此时正两眼死命地瞪着杨广,眼中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那大汉看着地上刺客发抖的身子,轻叹道,“阁下好功夫,来护儿佩服!”

“我倒是谁,原来是来将军,怪不得有如此身手,”那刺客听到来护儿之名,眼中爆起灼人的精芒,笑道,“败在来将军手下,某着实不冤,只是来将军如此人才,却甘心为杨广这昏君卖命,实在不值!”

“来护儿当年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无名之辈,却得陛下青眼相加,才有今时今日的荣耀。当年陛下的知遇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因此即便陛下如今民心尽失,我也不曾想过背主另投。”来护儿哂笑道。

“愚忠的蠢材!”那刺客怒骂一声,“杨广倒行逆施,终有一天不得好死,到时候你来护儿也将人头落地,哼,你们俩那时候不妨到阴间一同作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早就看开了。”来护儿洒然一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中的落寞之色,其实他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命运呢,只是这一切老天早就有安排,强求不得啊。

“来护儿敬佩阁下的武艺和勇气,实在不想看到阁下被擒受辱,那就由我送阁下一程吧!”那来护儿眼中有些不忍,手底下却丝毫不放松,手上长枪扬起,朝着那刺客的心口刺去。

那刺客一阵悲笑,“天不佑我!”突然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再也压不住喷了出来,登时漫天血雾。

来护儿因为离着较近,被刺客吐出的鲜血溅得满脸都是,他心头一震,暗道不好,待到他将脸上的鲜血擦干净,重新恢复视力时,发现地上的刺客已经不见了。而旁边又是受惊的人群在互相推搡,来护儿一阵恼火,却怎么也无法从人群中挣脱。

当他奋力挤出人群时,早已不见那刺客的踪影,此时他再也忍不住,对着陪在身边的下属大吼道:“封锁所有洛阳的城门,不许放走一个可疑的人,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刺客给我揪出来!”原本想给那刺客一个痛快,没想到那刺客如此狡猾,反被他瞅准时机跑走,来护儿心里懊恼,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睛。

话说那刺客从来护儿眼皮底下逃跑后,一路朝南,提着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发狠跑。凭着过人的直觉,他知道后面一直有人吊着他,但直觉又告诉他,后面的人不是来护儿又或者他的手下,他这一路也试过很多办法想甩掉身后的跟踪着,但都没有成功。

当他看到前面那个有些破败的寺庙时,眼中突然一亮,悄悄潜了进去,黑夜与黑衣融为一体,将空气都渲染得有些诡异。

跟在刺客身后的那个身影停在庙前,仔细地查看了地上还新鲜的血渍,嘴角弯出大家都熟悉的笑容,不用多介绍了,李钰穿着那身拉风的白色儒衫又出现了。

处理好那滩鲜红的血迹,李钰施施然走进这个在黑暗里有些阴森又带着点古香古色韵味的寺庙。看得出来,这个庙有些年代了,大概香火不盛的缘故,墙壁有些剥落了,看起来旧旧的,连宿着金身的佛祖像也有些黯淡无光,不过佛像前的两个蒲团倒是油亮油亮的。

“咚”的一声,李钰听得心中一颤,不知为何,原本有些沉闷的木鱼敲击声此刻听来却是异常的悦耳。李钰有些不解,不明白心中突然涌起的悸动,剑眉微微皱起,循声继续往里走去。

已经很晚了,这个庙里的和尚应该都去睡觉了,那究竟是谁在敲木鱼呢?李钰踏着由鹅软石铺着的小径,享受着月光的沐浴,心头一片宁静。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李钰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闭上眼睛,有些沉醉了。

“咚”,又一声,李钰豁得睁开眼睛,眼中射出的光芒咄咄逼人,定定地看着眼前紧闭着的一扇门,他知道刚才的敲木鱼声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门后木鱼的主人正看着他。

收拾一番情怀,李钰探手扣指轻敲在那扇门上,门却应声打开。“吱呀”一声,李钰推开厚重的房门,月光照了进来,看着被月光映得雪亮的木制地板,李钰想了一下,脱下了脚下的鞋子,接着顽皮心起,连袜子也脱了,就这么赤着脚走了进去。踩着冰凉的地板,李钰差点呻吟起来,实在太舒服了。

这是一个非常宽大的内室,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和尚们做功课的地方,不过现在房间却显得有些空阔,李钰抬眼看去,发现了一个盘坐着的矮小身影,借着月光李钰看清了那个身影的相貌。看得出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僧袍长相清秀的小沙弥,月光照在那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上,显得异常可爱。此时他左手施无为印,右手捏着一串佛珠,他的右上方静静地躺着一只木鱼。

李钰见状也盘腿坐在他对面,小沙弥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目,当李钰对上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时,顿时脑袋“哄”的一声,无数感悟突地袭上心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当李钰被那双奇异的双眼注视着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正悲天悯人地注视着世人,那双眼睛里带着无尽的悲伤。当李钰正想谦卑地跪下时,却又好像在那双眼睛中发现了一个对生命无限热爱、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而年轻人正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咚”的一声,小沙弥第三次敲响了木鱼,李钰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一颤,却看到那个小沙弥将右手拿着的佛珠递了过来,李钰愣愣地接过那串佛珠,“我要走哩!”那小沙弥对着他露齿一笑,拿起那个木鱼,站了起来。

待到那个小沙弥快要离开内室时,李钰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问道:“小师傅知道先我一步来这里的人现在何处吗?”

“远在天边。”那小沙弥头也不回,径直走出了内室。

呆呆地看着小沙弥离开,李钰半天回不过神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小沙弥在时的出尘之气。远在天边?李钰轻皱眉头,仔细勘察这个房间,终于在月光照不着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团黑色的影子。

观察良久,发现那个影子一直没动,于是李钰悄悄上前。果不其然是那个刺客,此时那个刺客正昏倒在角落里,小腹上的伤口还在冒血,不过出血的速度明显比刚受伤时要慢上许多,看到刺客已经变得煞白的瘦脸,李钰知道再不医治,此人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唉,又得浪费一瓶好药。”李钰有些肉痛地哀叹道,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瓷瓶,这可是孙大师巅峰时的又一杰作啊。

将金创药均匀地敷在伤口上,李钰随手从内衣里撕出一个长布条来,替那刺客包扎起来,嘴上还不停地咕嘟着,“好不容易从林瑾浩那里搜刮了一件上好的袍子,还没穿多久呢,里头就少了一大块……”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客突然睁开眼睛,待看到盘坐在边上笑眯眯的李钰,脸色剧变,正要跃起,却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力,连挪动身体都非常困难。

“行了,你也别白费劲了,乖乖躺着,目下你失血过多,不宜移动,不然伤口又得崩开了。”李钰看到蠢蠢欲动的刺客,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这大叔体质还真不错,寻常人受这样严重的伤,即使不死也得折腾去半条命,更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看着刺客还是一脸警惕地望着他,李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拜托老兄,如果我想害你就不会费劲救你。”

“真是你救的我?”那刺客怀疑道,因为失血过多,嗓子有些嘶哑。

“废话,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李钰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要不会有人起疑的。你暂时先待这里吧,我会给你留下药的,两天后我再来。这期间你不可以大幅动作,我会跟刚才那个小师傅打招呼,让他帮忙照顾你一下。记住,不可以乱动,如果伤口再裂开,想愈合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要救我?”那刺客沉默许久,在李钰就要离开时,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钰停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笑道:“因为我也看杨广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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