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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01】 卿本佳人 ②

程子龙摇摇头,就在这时,远处有个车队缓缓过来。这个车队的人可不少,前面有差役鸣锣开道,旌旗招展,煞是威风,已经上船的客人们议论纷纷,大家都挤在船头观看,随后有几个差役上船,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程子龙想着这应该是官府的什么重要人物来坐船吧,见到差役过来,他就忙拉着徐杰的手回避了。

还在观看风景的徐杰当然有些不乐意了,不过也没办法。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鞭炮声和喜庆的锣鼓声,人声鼎沸的,程子龙感觉到陆续有人上船,其中不乏莺声娇语嬉闹的声音,一定是那个要员的家眷。他朝弄影努努嘴。弄影领会程子龙的意思,当下她闭目凝神,良久才挣开眼睛,然后对着程子龙轻轻一笑,“是杭州知府韩明维!”

弄影的六识一向灵敏,她运功起来,十丈之内飞过的蚊子是公是母她都能辨别出来,何况这些吵杂的人声,要想获得情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相公……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碰上了他。”弄影也有些诧异,程子龙缓缓点头,韩明维这个人他知道,在南朝那么多官员里面,韩明维也算得上颇有名声了。韩明维的名声来自于他的刚正不阿,清正严明,这点恰恰是程子龙最不喜欢的。当然啦,如果让程子龙做了皇帝的话,象他这样廉洁奉公的臣子程子龙自然会好好重用,问题是,现在程子龙还不是皇帝。

南朝的架构虽大,但连年的天灾,再加上兵祸,整个王朝已经风雨飘摇,经不起折腾了,而朝廷里面更是奸党横行,他们卖官鬻爵,苛捐重税,欺压百姓,程子龙想着李元吉唐惠帝的这个称号也叫得马马虎虎,他老了,不中用了,或许太子李广卫还有些作为。

日前程子龙从鹰组的情报中得知,将韩明维升任户部尚书正是李广卫的意思。以前韩明维做过几年太子的老师,现在李广卫亲政在即,他当然要启用自己人啦。程子龙虽然从来就没有把李广卫放在眼里,不过不得不佩服的是,李广卫这一招耍得很漂亮。只是一个韩明维,他能左右的了天下的大势吗?

在程子龙看来,这争霸天下的游戏,自然是越刺激才越好玩啦。而按他的既定策略,欲得天下,先乱南朝,欲乱南朝,先扰其政。这次程子龙上京赴考,也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只是现在韩明维的突然出现,会不会打乱自己的既定步骤呢。

程子龙还在沉吟着,花弄影察言观色,她微微皱眉,“要不相公,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他……”

说着她并起手掌做了个砍杀的动作,杀伐之气极重。但程子龙最终还是缓缓摇头,“暂时不用!南朝现在从头脓到脚,我想就他韩明维一个人清正廉洁,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还是留着他吧,或许他能让李家王朝苟延残喘多几年也不一定,呵呵……”程子龙嘴角微微上翘,世事如棋,韩明维就算再了得,他也不过是个棋子,而自己,才是真正执子下棋的王者。

程子龙要做皇帝,就需要一个战乱的中原,越乱对他越有利,现在北汉依附大辽,异军崛起,已经打乱了程子龙的整个既定计划,这次他提前进京,主要目的是未雨绸缪,及早准备,以免刘崇刚一人独霸天下。只要南朝不倒,程子龙才有机会。

花弄影没有程子龙考虑的那么长远,对于她来说,只知道对程子龙惟命是从,既然程子龙不同意杀韩明维,她顿时嫣然一笑,百媚丛生,“那好吧,我全听相公的,嘻嘻……”

程子龙也笑笑,韩明维应该感到庆幸才对,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全是因为花弄影的一念之差,今天他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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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官府的人离去之后,韩明维的家眷也安顿了下来,林家客船扬帆启航,船上可以自由走动了。

期间徐杰过来了几次,不过她大多是和花弄影聊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喊个不停,小嘴甜的不得了,看到她们聊得那么亲密,程子龙就抽空去外面透透气。

在船头那里,程子龙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下面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在跟着。虽然这个中年男子穿的是便装,好象和船上的其他商贾没什么区别,但程子龙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那种独有的官府气度,不用说这个人一定是韩明维,他也是第一次遇见韩明维,果然是名不虚传,此人一身正气,显得器宇不凡。

见程子龙过来,那中年男子目光回转,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程子龙则对他点头笑笑,他想着既来之则安之,以后总要和韩明维打交道的,现在既然碰上了,互相认识一下也无妨。

当下程子龙上前作了一个揖,“晚生程子龙,拜见知府大人!”

“哦……”韩明维精光一闪,“你认得我?”

“韩大人为官清正廉洁,天下谁人不识。我在杭州,也得大人仁政庇佑,您上任伊始,就整顿吏治,减少苛税,杭州百姓,个个拥戴,这次大人奉召进京,进爵高升,实乃国之大幸,黎民之福啊!”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在程子龙的刻意恭维下,饶是韩明维行事低调,他也不禁拨须点头,“程子龙,程子龙?”他低声轻呼着程子龙的名字,突然之间,韩明维好象领悟到了什么,“咦……原来你就是……”他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程子龙。

“正是晚生!”程子龙微笑着上前,他再次盈盈一拜。

“快请起,快请起!”韩明维忙过去扶住了程子龙,他执着程子龙的手微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闻名江南的才子程子龙,在杭州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见见你,惜乎铿锵一面,现在终于让我见着了。呵呵……”

程子龙看他如此开心的样子,心里却不禁是暗暗好笑,坊间流传关于他的那些才子故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个版本。反正只要人出名了,什么事情都好办,这不,韩明维现在还不是一样的对他刮目相看,执手言欢。对于韩明维的热情,程子龙只是笑而不语。

“子龙这次也是上京?”一番寒暄之后,韩明维和他熟了许多。

“正是!”程子龙点点头,“朝廷三年一次的开科大比,我奉叔父之命下场,希望能求得一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

“子龙此言差矣。”韩明维却摇摇头,“以你的才华,功名还不是唾手可得。切不可妄自菲薄,贪图虚荣,当今朝廷,正需要象你这样的有为青年,为国效力,替君分忧啊子龙。”

韩明维果然是做惯官的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程子龙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不过还是点头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子龙受教了。”

韩明维满意的捋了捋胡子,又询问了一些问题,程子龙是见招拆招,胡乱编造了一些故事来糊弄他,看得出韩明维的兴致很高,程子龙却暗地里不迭的叫苦,谁乐意听他那些空洞的说教啊,什么秋闱要注意这个那个,又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对于程子龙来说,曹乐安那边什么都安排妥当了,他只要露个脸就行,哪用的了这么麻烦呢。

幸亏在程子龙没打哈欠之前,天边突然涌起了一大团的乌云,遮天盖日,随后天雷轰鸣,骤雨将至,这时候下面的那位管家上来,“老爷,变天了,你还是回舱歇息吧。”

“唔……”韩明维点点头,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际,突然长叹一声,仿佛有着什么心事,他的那位老管家不敢说话,程子龙也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子龙?”韩明维转头过来,他慨然一笑,然后遥指着天外龙挂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你能否做诗一首,以解我心中愁闷!”

程子龙听了心下一动,韩明维刚刚加官晋级,上京赴任,应当是意气风发才对,现在他却满腹愁肠,不用说一定担心前程荆棘,高处不胜寒。

程子龙抬头望去,彤云密布,寒风冷冽,山雨欲来,一副翻云覆雨的气象,他于是走上船头,心中有感,当即朗声吟道:

笑揽风云动,睥睨大国轻;

仗剑江湖游,青史留血传!

韩明维击节长叹:“好一句‘青史留血传’!子龙,你果然不愧为江南第一才子!”他低声吟诵着刚才程子龙即兴所做的那首诗,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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