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梁龙在鸟背上安定下来,饥渴便食鸟肉,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而他也发现,那头巨鸟并没有真的死去,它背部的鸟肉近乎食之不竭,每次食用过后,便会慢慢愈合生长回来,颇似传说中的太岁。
繁星点点,三轮血月高挂,星光月光洒落在茫茫大海当中,而在大海当中,又有着一头黑沉沉仿似小岛的存在随着波浪起伏,在小岛上端坐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双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高举着,仿佛在膜拜,又仿佛在向神灵宣战。
这便是梁龙,他已经在大海中流浪了半个月。而此时,他正在修行他家传的清虚门功法——清虚功。
他的伤势早已痊愈,就连左手的臂骨也已经完全回复如初,这应该是巨鸟鸟肉的功劳。在伤势痊愈之后,他无聊之下便修炼起了自小便被传授的清虚功,没想到有巨大的惊喜等待着他。
他居然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天地灵气!那一丝丝或平静、或狂暴、或喜悦、或悲伤带着各种各样情绪的天地灵气,如受到了吸引一般,百川入海一般向着他身体聚拢过来,由周身毛孔渗入,不断地被炼化,化为丝丝缕缕的纯粹灵气,经由周身经脉流转,最终化为液态的灵力,缓缓流入腹下的丹田之内。
他不知这样有什么好处,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强壮有力,
在地球上无数先辈无法有所成就的清虚功,居然被自己在异界练成了,梁龙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白天,他站在巨鸟背上遥望,期待着船只或岛屿的出现,夜晚,他坐在鸟背上静修,增进实力——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实力,他也不能放过。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也不知道像巨鸟这样的生物有多少,但他亲眼看到过一个长相可怖的海中怪兽不可一世地咆哮着在海中兴风作浪,但眨眼便被一头只比身下巨鸟稍小的鹰类生物扑击抓住,瞬间撕成两段,血液将大片海域都染红了。
常常会有强大的海兽在巨鸟的周围游走,也常常在巨鸟上空出现凶禽盘旋,那贪婪凶残的眼神,令人胆战心惊,或许身下这头巨鸟太过强大,让其他生物不敢靠近,让梁龙侥幸地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他没资格浪费时光,只有尽最大的努力地去增强实力,才有机会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下去。
眨眼,梁龙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三十个日夜,但依然没有任何的转机,没有船只,没有可供休整的岛屿。但那只巨鸟显然越来越虚弱了,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若是在巨鸟彻底死亡之前没有出现转机,恐怕梁龙就要真的无声无息地葬身海底,成为各种生物的食物。
但梁龙没有惊慌,对这一切视如不见,专心地做好他的一切,白天依然站在鸟背上瞭望,晚上依然坚持着修炼清虚功,只是食物在逐渐减少,以延缓巨鸟死亡的速度。
这一个月所经历的事情,让梁龙的心志变得越发坚毅,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轰隆!”一阵响彻天际的雷鸣将梁龙从修炼中惊醒,刹那间体外的天地灵气变得极其混乱狂暴,顺着原来的通道涌入。
这些灵气并不如平常般的温顺,以往所感受到的天地灵气虽然也是杂乱的,其中包括狂暴、悲伤、欢乐、痛苦等等的性质,但只要被吸入体内,通过功法的运转和经脉的压制,从而变得温顺,最终转变为纯粹的灵力纳入丹田。但如今,这些灵气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在体内经脉中大肆破坏。
梁龙感觉到浑身的经脉都在被无数的刀片撕割,随时都会崩溃。
走火入魔!梁龙心中泛起这么一个念头。
以前梁龙不知道走火入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现在感觉到了,那些突然变得狂暴的天地灵气一旦突破了经脉的桎梏,恐怕自己马上便会被那些毁灭性的天地灵气撕成碎片!
梁龙竭力调动丹田内的灵力,意图对这些不受控制的天地灵气进行压制,同时不断地修复经脉的创伤,但此时周身的毛孔被打开,功法依然在自主运转,根本无力断绝与外界天地灵气的联系,随着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涌入,他辛苦修炼的那点灵力根本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透过内视,梁龙甚至能看到经脉在混乱狂暴的天地灵气的攻击下,变得越来越脆弱,随时都会崩溃。
经脉不断地被破坏、修复,经脉的强度也百倍地增强,若是在平时,这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今后吸纳灵气的速度可以大大加快,不用担心经脉承受不住天地灵气高速吸纳的压力而损伤。但如今,经脉就算再增强千倍,也顶不住狂暴的天地灵气的大肆破坏,性命已危在旦夕。
梁龙心中苦笑不已,没想到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而且还会死得如此惨烈。
就在梁龙心生绝望,狂暴的天地灵气逐渐侵入丹田,在丹田内兴风作浪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丹田之内有一处地方非常特别,那个地方虽然也受到狂暴灵气的攻击,但破坏程度远远低于其他位置,甚至隐隐约约在吸收着这些灵气中蕴含的狂暴元素。
这个地方虽然十分细微,可以说是难以察觉,平时看来与丹田的其他位置没有丝毫不同。但在这个时候,这个异状立即引起了梁龙的注意,在竭力修复被破坏的经脉和丹田的同时,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到那发生异状的位置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梁龙本能地觉得,这或许是他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此时梁龙已经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若是不作出改变,灵力枯竭的时候,便是他身亡之时。心中一动,控制着灵力逐渐减弱对那处地方的封锁。
那些狂暴的天地灵气也是喜欢捏软柿子的主,在发现那处没受到灵力保护之后,立即挥舞着破坏的刀剑砍向了那个异处。
这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孤注一掷的赌博,如果这个方法无效的话,那些混乱狂暴的天地灵气很快便会将他的丹田撕破,将他的身体炸个粉身碎骨。
那位于丹田上方的异处受到攻击之后,果然出现了变化,而且这变化让梁龙有些始料不及。只见在丹田之上原本空空荡荡的地方,浮现出一根淡金色的丝线,如同一条细小无比的经脉,一端连着丹田,而另一端,则连接着眉心内的一个空间,“清虚功”末页记载的猜测性的、传说中的灵魂栖息之地!
但这也仅仅是“清虚功”创始者的一个猜测,连清虚功的创始者也无法肯定这个空间是否真的存在。因为在平时的内视中,是无法发现这么一个空间存在的,那位清虚功的创始者也只能根据一些理论和自己的经验进行推测。
而此时,似乎因为受到狂暴的天地灵气的冲击,这个隐藏着的空间被激活了。
梁龙大喜,在这样的绝境下,有任何的变化都是好的,再差能差得过连命都没有么?
彻底地放开对那根神秘经脉与丹田相连的地方的保护,无穷无尽的狂暴天地灵气涌向那里,丹田与那根神秘经脉之间的一层隔膜瞬间被击穿。
他此时就好像一个连底裤都输光了的赌徒,已经无暇顾及那些狂暴的天地灵气一旦进入眉心空间将会产生什么后果,目前最重要的便是不能继续让这些狂暴的天地灵气在经脉和丹田内破坏。
但没想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发展得那么顺利,因为那根像是经脉的丝线并不是像普通经脉那样是空心的,那些狂暴的天地灵气根本无法顺利地通过它进入眉心空间。但幸好的是,这些狂暴的天地灵气充满了破坏性,对这根神秘经脉进行着劈砍,不断地打通一道道关卡。
如此一来,周身经脉所承受的压力轻了许多,因为那些狂暴的天地灵气都涌向了那条神秘经脉,仅有一些游散的狂暴天地灵气对经脉进行着破坏,但在灵力的修复下,已经可以勉强支撑,暂时没了性命之忧。
但吃的苦头就大了,那条神秘的经脉坚韧之极,不断地被狂暴的天地灵气冲击,也只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向眉心空间推进,这种冲击经脉的痛苦,比肌肉被一片片撕裂还要来得强烈。与现在相比,之前天地灵气在经脉内肆虐所造成的痛苦简直算是一种享受!
这种痛苦,不但是肉体被撕裂、被粉碎般的痛楚,似乎由于眉心空间受到牵连,来自灵魂上的痛苦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不单单是剧痛,还有难以忍受的麻痒,仿佛无数的蚂蚁在脑袋里爬着、啃咬着。
“轰!”梁龙仿佛感受到一声威力无穷雷鸣,那根丝线终于被彻底打通了,丹田与眉心空间瞬间连接在了一起,无穷无尽狂暴的天地灵气从周身毛孔涌入,顺着经脉一路势如破竹地冲进丹田,如百川入海一般进入眉心空间。
“噗!”梁龙喷出一口黑血,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意识进入了一个七彩空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来,喜、怒、哀、惧、爱、恶、欲等情绪如海洋般将他淹没,由眼、耳、鼻、舌、身、意产生无穷***幻境,意图将他拉入无底深渊,永世沉沦。
但在他身体的周围,却闪着朦朦的白光,特别是眉心的位置鼓了起来,不时转动,仿佛里面有一个眼球。
……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乌云掩盖,三轮血月和漫天星斗也通通消失不见了,四面一片如墨般的浓黑,伸手不见五指。
脸颊上一凉,天上已经降下了豆大的雨点,梁龙苏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形状十分恐怖,周身黏糊糊的,发出腥臭的气味,衣衫被渗出的污血湿透了。
通过内视,他惊喜地发现,不但经脉在经过锤炼之后百倍地增强,而且丹田内凝结了一颗拇指大的珠子,但它不是如清虚功功决所描述的那样,功法小成时会凝结金丹,因为这颗珠子是珍珠般的白色,而不是金色的。对于这种情况,梁龙也想不明白,只能归于意外。
顺着那根细小无比的经脉找到了位于眉心内的那个空间,发现里面同样凝结了一颗珠子,但这颗珠子既不是白色也不是金色,而是夺目的彩色,在它周围的眉心空间内,还飘着丝丝缕缕的七彩云气状的东西。
梁龙双手撑着站了起来,浑身的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却只感到浑身舒泰,充满了力量感。
结丹是清虚功第一层突破之后才有的现象,但它是白色的,而不是金色的,这让梁龙有点迷惑。不过,梁龙隐隐觉得,那根连接着丹田与眉心空间的经脉被打通,恐怕会引来一系列的变化,以后自己所修行的清虚功,恐怕也会跟着发生转变,不能再照搬原来的清虚功功法进行修炼了。
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连梁龙自己都无法判断。对于眉心空间内的那颗彩珠,既然它是在传说中灵魂栖息之地产生的,他干脆取名为魂珠,而丹田内的那颗白色珠子,则相对取名为丹珠。
仰天张开大嘴,迎接着久违的甘霖,梁龙发出了一声咆哮,如困在囚笼中的猛兽,吼声凄凉悲愤。
不知什么时候起,狂风也来了。卷起的浪头越来越高,将巨鸟这扁小舟抛上砸落,而梁龙也无法再站在巨鸟之上,只能紧紧地趴在鸟背,双手死命地抓着巨鸟背部的鸟羽,以免被抛落大海之中。
暴风、暴雨,梁龙遇到了罕见的海洋风暴,卷起的滔天巨浪就好像一头头张嘴噬人的恶魔,随时要将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卷入腹中,万劫不复。
“哈哈!来吧!来得更猛烈些!耶稣,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老子大难不死,你又要搞这些龌龊小花样来!来吧!让老子看看你有什么本领!”梁龙全身湿透,有雨水也有海水,一边双手拼死地抓着鸟羽,哪怕鸟羽将他的手割伤也毫不在意,一边仰头咆哮狂笑,神情带着一丝悲愤的疯狂。
“我!梁龙!是小人物!但也绝对不会任你摆布!!”梁龙紧紧咬着牙齿,任凭雨水海水从脸颊上滚落,滑入口腔当中,品尝着苦涩,从牙缝间混合着血丝迸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宣言。
风雨越来越狂暴,电闪雷鸣与巨浪翻滚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来自神灵的怒吼,却始终无法掩盖那微弱而不屈的声音,仿若一把隐藏着不屈的灵魂的利剑,刺破了黑暗,划破了来自神灵的帐幕。
整整一夜过去了,在朝阳再次照耀海面的时候,风暴悄无声息地退去,海面回归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只有梁龙身上湿漉漉的衣衫和疲惫的眼神,证明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只是他的脸上,少了一丝跳脱和轻浮,多了一些坚毅和成熟。
“哈哈!耶稣老头,老子又干赢了你一次!你想要老子死,可老子偏偏活着!”梁龙佝偻着身躯,喘着粗气,抬头迎着朝阳,酸疼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噗!”梁龙心神一松,软倒在巨鸟背上,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与风暴搏击了一夜,体力早已消耗枯竭,若非他得食异种凶兽血肉,体质大大增强,加上昨夜修炼清虚功有了巨大进展,恐怕他早已支持不住,沉入海底。
海面微波荡漾,那艘巨鸟小舟也随波起伏,阳光在海面上均匀地洒下光辉,一片金光灿灿,这将会是一个晴朗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