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峰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全身不住地瑟瑟发抖,但他知道此时已经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与忧惧的时间。“就是死,也要看着他死。这样才能死得坦然。”他心里狠狠地想道。
他猛地转过身,映入在眼前的是一片黑漆漆的虚无。他的脑子顿时“轰”地一片空白。“不可能吧,他竟然耍我?”他恶狠狠地转过头,想看看那位所谓的古警官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一道强烈的光束投射在他的脸上,斑斓纷杂的色彩在他的脸上撞击出斑驳陆离的影象。他头脑一阵眩晕,慌忙用手遮在眼前,但强烈的光线仍然逼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只是感到洪水猛兽向他奔涌而来。同时他的耳边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哐棱棱”“哗啦啦”每一个音符,每一段节奏都像一个个不速之客莽撞地闯入他那勉力摆脱的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这时,一个人揽过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冷静地缓缓地说:“看你的后面!”齐峰像着魔一般鬼使神差地又转过身子,这时他才真正看了清楚:漆黑尽头的墙壁原来是一幅投影屏幕,此时正播放一段录象。
令齐峰惊惧万分的是这段录象竟然就是昨天晚上他在学校招待所的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此时他正与那个神经兮兮的管理员走在阴沉暗淡的公寓走廊上。齐峰看着屏幕上平淡无奇的画面打死也不敢相信这是个险境环生的夜晚。
古警官把画面定格在齐峰那晚住宿的房间的门牌上:402。齐峰盯了十几秒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古警官。古警官随手从上衣的左口袋里掏出一个漆黑的录音机,把它凑在齐峰的面前,郑重其事地按了播放键。播放的是两个人正在通过电话对话。
齐峰紧蹙了一下眉头迅速就分辨出其中一人是薛主任;而另一个是女的,虽然他不熟,但是她语气中的那份阴冷,那份懒散仍然惊醒了他的记忆,她就是那个管理员。在通话中,薛主任要求把齐峰安排在404号房间。
齐峰愈加疑惑地看着古警官,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
“404号房间有摄像头,你那个薛主任想监视你,可他没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古警官解释道。
“薛主任有问题?”
“当然不是。”
“你怎么知道。”
古警官没有作任何解释,他只是指了指墙上的屏幕,齐峰也没有再问,回过头继续观看录象。当齐峰走进房间后录象中所拍摄的都是房间外的情况。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五分钟。
齐峰凝目默思一会儿,突然紧皱的眉头松开了。
接下来画面突然跳到齐峰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直到此时齐峰仍旧瞧不出什么端倪。他用眼角余光斜睨着古警官,发现古警官坦然的表情此时荡然无存,笼罩在他脸上的是一片无法形容的阴郁,面容中甚至有一种呆滞的感觉。
齐峰疑惧地把目光倾注在屏幕上,屏幕上的自己正躺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翻看报纸。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所经历的,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他又瞟了古警官一眼,对方的神情比刚才更加凝重,眼睛里泛出少见的恐惧的光芒。
齐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他极力想摆脱也想从记忆的仓库中彻底清除的往事。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他不想也不敢继续观看剩余的录象。房间里没有一丝一缕的声响,齐峰的思绪像孱孱溪流缥缥渺渺地向四周飘散。
“哐”的一声轻微的脆响把齐峰从遐思冥想中拉了回来,他顺势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暗黑的背影出现在屏幕上。齐峰的心突地一紧,这个人他看着有些熟,但就是想不出是谁。
“怎么会有一个人,他是怎么进来的?”齐峰心惊胆战地想道。
接下来发生更是齐峰所不能接受的,不知不觉那个人手中多了一张人皮——那张已经遗失的令人胆寒的人皮。而他也突然醒转了过来,幽幽地从床上坐起来,微眯着眼睛,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事发生。那个人在他的面前摊开人皮轻轻地抖了抖,像是一种仪式,又像是一种召唤。而他则木然地伸开右臂缓缓套上那张人皮的右臂,接着他又伸开左臂,右腿,左腿。在这个毛骨悚然的过程中,他们的配合像是一个母亲教一个乖巧的小孩穿衣服一般默契,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没有任何征兆。
齐峰穿好人皮后顺势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那个人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偶尔还发出几声阴笑,跺几下脚,像是鉴赏自己不凡的杰作。齐峰听着他那阴鸷的笑声,头皮不禁一阵酸麻,脸上的汗也不由地涔涔而下。
那个人慢慢地转过身子,两道阴冷的眼光似乎要穿透屏幕。齐峰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口中喃喃不止地说着:“古警官-------古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