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古警官再次回来时,他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内心的那份亲切与热盼溢于言表。
古警官似乎感受到了这种不可捉摸的变化,他摸去额头上的几粒混浊的汗珠,把抱进来的三本书放到电脑桌上,随后轻轻地拍了几下。齐峰能隐约感受到这一系列默默的动作背后隐藏了怎样的诸多蕴意。
齐峰也不言谢,直接从桌子上抽出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古警官则两眼发光地盯着他身旁空空的咖啡杯,像发现了新大陆,几乎惊叫道:“小子,你是怎么把他喝完的?”
齐峰轻松地斜睨了一眼,轻皱一下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当然是一口一口喝下去的。”
古警官虽然听得心惊肉跳,但看到他又低下头神色凝重地翻着书便什么也没有说。他百无聊赖地浏览着身边的报纸,其中的奇闻怪趣丝毫挑起他的兴趣,但他仍然闷着心情一字一字地研读下去。他的视线模糊了,眼皮困乏,昏昏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四周苍茫茫的像没有了边际,他捉摸不出他身处何地。
“我做梦了?”他在心底闪过一丝念头。
“不对!做梦的人是意识不到自己做梦的。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他的身后传来“呼噜噜、呼噜噜”的声响,像极了黑夜里流窜在草丛中的野猫的喘息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遍布全身。
他猛地回头。“张德龙!”他在心底惊呼着。他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个出没诡异、居心否侧的人。因为在他全部的人生交往中,只有张德龙这个人唯一的没有人皮,他也唯一对这个没有人皮的“人”的形象刻骨铭心。他第一次看到他的尸体时,他惊呆了,那舒展的四肢、安适的瞳孔丝毫让他不能与这具血淋淋、可恐可怖的尸体联想起来。那一个晚上他又在监视屏幕上看到齐峰身着得人皮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暗摇曳,那诡异的姿态几乎让它崩溃。自此之后他的脑海中便不止一次地闪现着种种支离破碎、飘摇诡谲的情景:这个人是怎样用他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与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仔细地剥开自己的皮肤,然后怎样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拨下,这才保留了那张完整得近乎完美的人皮。
张德龙像是没有发觉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他黏糊糊泛着血光的身躯蜷缩在一起蹲在地上,身体有节奏地一抖一抖,不时仰起半张脸,露出一缕阴森森的微笑。
古警官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的驱动俯下身想看清楚他到底在干什么。同时头脑中只有一个意识:张德龙已经死了。但令人惊异的是对方仍然没有意识到他,头仍旧一仰一仰的,像是用牙齿撕扯着什么东西。他每仰一次头,就阴笑一次,那糝人的感觉让古警官惊颤不已。古警官猛地用手砸了一下脑袋,疼痛伴着嗡嗡的声响传遍全身。我不是在做梦!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条件反射般地拔出手枪。闪着凶光的手枪使他更加坚定他不是在做梦。他从一个致命的角度用枪指着对方的后背,但他仍然不敢挪动一步,手也颤抖得不成样子,强烈的紧张使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举、、、、、、举起手来!”他说。张德龙十分无辜地转过身子,手里捧着一个婴儿,确切地说是半个婴儿。他的嘴仍在慢悠悠地蠕动着,冒着热气的鲜血“滋滋”地从嘴角流下。“放下手中的婴儿!”古警官又一次发出警告。张德龙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悠然地在婴儿的身上轻轻地***着,阴鸷的笑容爬满整张面孔。他悠悠地向古警官走过来。“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对方丝毫无视他的威吓,安闲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古警官狠命地扣了扳机,子弹划过一道雪亮的弧线,径直射向对方手中的婴儿,鲜血像爆碎的玻璃恣意飞扬。古警官像被一股强热的电流刺激了一下,全身抽搐,他眼前的景象完全变了。齐峰僵硬地倒在地上,手中兀自抱着一团纸屑散漫的书。古警官赶忙跑过去,他想救他,尽最大的努力。
就在这时,齐峰的眼睛募地睁开,惨白的脸色也由原来的惊惧变得舒缓坦然,甚至有一丝捉摸不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