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验尸官才从心神的自我放逐中挣脱出来,他回过头对着齐峰莫名其妙地阴笑着,手术刀漫不经心地向右手掌心滑落,一道深深的伤口应声裂开,殷红的鲜血顺势倾泻出来。他把淌着血的手举过头顶,血像一粒粒鲜嫩欲滴的荔枝一滴滴滑入口中,苍白的嘴唇渐渐有了血色,脸上也流露出兴奋的光彩。齐峰和古警官看着他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感到心惊肉跳。
“这完全是上帝的杰作,完美无缺!”验尸官喃喃自语,“可惜美妙总是一瞬间。”
他轻抚梦香魂的娇躯,用近乎梦呓的声音说:“放松,放松,别担心。一切都过去了。伸展,伸展、、、、、、”
齐峰本待赶过去阻止他的恶劣行径故态重萌,但展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在原地,怔怔地伫望着。他努力强压着心中的震惊与不安,任心中的惶惑倾轧挣扎。随着验尸官蜻蜓点水般的轻轻揉捏,梦香魂僵硬了几个月的身体似乎在无形中注入了活力。她听从验尸官言语的诱导,手动的指挥,像懵懂少女在花季时期第一次在镜子中展露自己的酮体,以特有的矜持与羞涩慢慢敞开了自己的胸怀。
完成了这一系列令人心底发毛的举动,验尸官悠悠地回转头,满脸生硬的怪笑也遮掩不住他此时的得意,他仿佛从另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中重新赢得了荣誉。
齐峰不禁对他满怀敬意,在他看来验尸官仿佛成了一个周身充满灵力的法师,他甚至庆幸自己有机会近距离欣赏这么一场出神入化的表演。而古警官则是一副惯常的肃容,似乎对这一场匪夷所思的表演早有预感或司空见惯,只是在冷峻的眉宇间渗透出绵绵的沉思。他们俩人此时唯一相通之处只是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专注与期待,尽管他们产生这种眼神的契机也不尽相同。
验尸官退后两步,望着仰首平躺在手术台上的梦香魂,静静地沉吟片刻,眼神中闪过各种难以名状的光彩。最后终于打定主意,横身一跨,逼近手术台,同时正在淌血的手掌在空中优雅地划过一道光圈,中指定格在梦香魂的眉心。
又是片刻的沉寂,齐峰在这一刻似乎失去了呼吸的意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任何细微的动作从眼前溜走。
验尸官的手指终于动了起来,温柔地,缓缓地,仿佛游走在吹弹可破的凝脂上。手指滑过鼻梁,掠过嘴唇,在**间稍稍贪恋了几秒钟,尔后徘徊在肚脐直至停下来。流溢在掌心间的血迹在梦香魂洁白的娇躯上留下一道均匀细直的血线,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木匠沿着墨斗画出来。他小心翼翼地府下身子,耳朵轻贴在梦香魂的肚皮上,像急不可待的父亲仔细地探听腹中孕育的婴儿,他的嘴不自觉地咀嚼着,嘟哝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本已痴呆的齐峰此时愈加惊异。
验尸官站了起来,仰起头无意识地望着黯淡的天花板,微微沉吟着,嘶哑者声音说:“你很害怕,你更感到悲哀,你想让生命的火焰延续下去,但你却不知道这柄火炬是要引起一场火灾,还是提供一次照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灵地在梦香魂的腹部来回挪移,仿佛在娴熟地弹奏一首活泼欢欣的小曲。
接着他又用满怀悲悯的语气说:“你不要害怕,你现在的神情很清雅,很自然,就像清风拂身,明月照人,没有一丝恐惧。你也不用害怕,你已经脱离险境,你不再孤苦无依,至少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地关心你。”他不经意地瞥了齐峰一眼,齐峰第一次从他飘忽而至的眼神中感受到温和与亲近。
突然,验尸官的左手猛地一抖,冷峭的寒光募地闪烁,像一颗行将寂灭的流星从梦香魂平滑的腹部掠过。这一急转直下的突兀变故,就连见怪不怪的古警官都遽然皱起眉头。三人不声不语持续了好几分钟。
终于一阵悠然的低吟消除了这种令人心悸的死寂。验尸官用手术刀轻轻地刮着业已凝结成斑块的血酱,不一会儿右手又恢复了原来的白皙通明,像经过清水洗剂一般。他活动了一通指关节,发出一阵生脆的声响。尔后双手平放在梦香魂的腹部,一脸安详。
齐峰凝神望去,骇然发现梦香魂的腹部沿着那条均匀细长的血迹豁然绽裂,一刀到位,分毫不离,纹丝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