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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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投我以桃
焱攸醒来的时候，百里瑾已经不见了，她想起床，可是睡得昏天黑底怎么也醒不过来，最后还是一脚把被子踢下了床，凉风吹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才稍微清醒过来。
百里瑾正好匆匆忙忙地从外边进来，差点一脚踩在自己的被子上，他站住脚弯腰从地上拾起被子丢回焱攸身上，“怎么还是这个毛病，早上起不来多睡一会也就是了。老是这么粗鲁的起床法子，当心闪了风。”
焱攸翻过身来眯着眼睛，看到百里瑾削瘦的身影在书案上忙着。长发从她的肩上滑下来，她揉了揉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总是这样的呢？”
百里瑾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焱攸一眼，“我去叫太监们摆早饭。”
焱攸爬起来，光着脚丫下床走到百里瑾身边。“你在找什么呢？”
“找我抄的金刚经。”他没有表情地摇摇头，“皇后前一阵子说她一向多病，皆因我不孝，所以命我抄金刚经为她祈福。今天皇后突然想起来，要我这几天把抄的金刚经呈给她阅览。”
“结果你连一份金刚经都没抄完？”焱攸笑了。
百里瑾没答他的话，突然伸出胳膊来搂住焱攸，焱攸吓得一呆，可他只是把她抱到书案上坐着就松了手，焱攸暗暗放松，不想让他看出她方才的防备模样。百里瑾低头继续在案上翻找，仿佛并没看见焱攸刚才的紧张，“所以我只好到处找，看我到底能凑出多少页来，够不够一部——只是我并不信孝道会在抄经上。”
焱攸摇晃着两只光着的脚丫，踢了踢百里瑾的腿，“这几天我可以帮你抄，应该可以帮你凑够一份。不过报酬是你一定要带我去狩猎，你可不要食言。”
百里瑾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温柔，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焱攸的面颊，焱攸侧了侧头，微微一笑，“早就已经不疼了。”
百里瑾低下了头，他不能问她，你不怪我么？焱攸也不能说，她不在乎。两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所幸宫女就进来伺候了，早饭也摆了上来。焱攸还是第一次跟百里瑾一起吃早饭，她有点尴尬，百里瑾同样也有点紧张，飞鸟被百里瑾叫上来一起吃，就成了这顿饭唯一一个吃舒服的人，而且大模大样地要百里瑾给他夹这个夹那个。飞鸟在得意之余，决定继续展示一下自己的汉化水平，“王爷哥哥，你昨晚跟姐姐圆房了是不是？”
百里瑾的饭碗掉在饭桌上，焱攸难得笑得有点憨，在桌子底下踢了飞鸟一脚，给了她一个要死的眼神。百里瑾笑了，夹了菜放进焱攸的碗里。飞鸟可不怕死，笑眯眯看着焱攸，她喜欢百里瑾，对一个小孩来说，她不在乎人的美丑，她觉得百里瑾至少比肖慕风好得多了。
焱攸吃了一点就回了自己屋里，百里瑾担心她恼了，很快也就放下早饭跟着她过去，她正伏案抄写。百里瑾走过去看她写的字，很是吃了一惊，那就像是他写出来的字，有一会他非常害怕，以为焱攸认出了他，六年里，一个人的笔迹能保留多少，他并不知道。
焱攸抬起头来笑着看他，“你看，我写的还凑合吧，因为刚刚模仿，我只能勉强写到这种程度了，再写几张兴许能更像你的字。”
百里瑾看到她左手边压着自己以前抄写的几张，才明白过来，他笑了笑，“我都忘了攸儿是这么聪明了。”
“那你喜欢吗？”焱攸低着头继续写字，仿佛随意似的问他。
他紧张了，如果不是因为戴了面具，他的脸一定已经红了，他低下头，可又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他能有多少机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呢，“我自然喜欢你的。”
焱攸抬起头，好笑似的瞧着他，“我是说，你喜欢我的聪明吗？还是讨厌呢？或者想要防备呢？”
百里瑾被她逗的有点想走开。焱攸摇摇头，笑着低下头，“你看，我是这样能干，我能模仿你的笔迹，我能以你的名义写下不少对你不利的东西，我是焱家的人……”她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我在这里，焱家想杀你，易如反掌。”
百里瑾没理她，在旁边铺开一张纸，也坐下来抄经，“抄经的时候还能有这么大的戾气，你不怕佛祖怪罪？”
“可是你并没做坏事，佛祖一样也没有庇护你啊。”焱攸放下笔吃茶，顺手给他也倒了一杯，“见过你以后，我一直在查，到底为了什么事，让你在六年前忽然失宠。”
百里瑾的手抖了一下，写坏了一张，焱攸瞥见了，她笑了出来，“可是我没查出来——你看我这个字写的是不是很像你的字，你看这个勾。”她炫耀地指着自己刚写完的一个字，百里瑾笑着看那个字，这样的光景就像回到了六年前，他熟悉的人和事，仿佛物是人非的厄运并没落在他头上。
“你知道我本来不想嫁给你吗？”焱攸问他。
他没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焱攸也没指望他回答，她一边抄着佛经，一边继续说了下去，“我喜欢的人是肖慕风，他那样神韵俊朗的人，就像从魏晋人的传说里直接走下来的仙人。”
百里瑾微微咬住自己的嘴唇，仍旧什么也没说。
“我总是喜欢他，”焱攸说，“从小便如此。少年时候有那么几年，我每天都跟他在一起。那时候我太莽撞淘气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回，都是他捡回了我的命。可是那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你心里想着的，还不需要说，他已经说了出来。”
百里瑾笑了，他抬起头想看看焱攸，他喜欢盯着他一生挚爱的人一直就那么看着，偷偷看着，可是这次焱攸也抬起头来，深深看着他的眼睛，他有些惊慌，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焱攸又转开头继续抄他的佛经，像是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误会。
“我要吃桂花糕。”焱攸认认真真地说。“还要喝梅子酒。老娘给你做书童，你可要伺候好了。”
百里瑾忍不住又笑了，放松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