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也装着关切的样子凑了上来：“找着原因了吗？”
肖强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张瘦脸一眼，用一把小镊子把那条线取了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网络监控设备控制台上的所有指示灯骤然停顿了一下，随即再次开始闪动，不过这次却不再是毫无规律地乱闪，而是起伏有致，和刚才的杂乱无章明显不同。而屏幕上的乱码也消失了，恢复了正常。
肖强眼角余光一扫，张主任脸上微微变色，强笑道：“什么原因？”
肖强将那条细细的金属线放在一张白纸上，将放大镜递给江局长：“江局，是这条细线引起的设备短路。不过——设备本身是没有这种完全裸露的金属线的。恩科对配件的检测极其严苛，所使用的任何线材表面都涂有防电磁泄漏涂层，只在两端进行连接的位置留有微小的裸露部分。”
江局长在灯光下借着放大镜仔细地看了半天，才将信将疑地点头道：“这好像是普通电线里抽出来的一根细丝——怎么这么巧掉在机箱里？”
肖强好像无意地瞥了张主任一眼，道：“可能是工人在搬运的时候，不小心让这条线掉进了机箱吧，幸好不是设备的质量问题，要不然真没法向江局交待了。”
江局长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脸色也和缓下来，沉吟道：“故障原因查清楚了就好，还要想办法避免类似问题的发生啊。”
肖强点头道：“江局说的没错。现在设备位置已经固定，通风防尘系统运行得也很稳定。为了防止再有异物进入，最好是另外用锁锁住机箱门，包括操作台也要锁住，钥匙由张主任亲自保管，除非必要，绝不能随便打开。”
江局长听他考虑得周密，不禁点点头，对张主任道：“就按肖经理说的，另外配上锁，要好一点儿的，钥匙由你亲自保管，一定要保证设备安全稳定地运行。”
张主任连忙点头：“是，江局，我亲自去办。”
江局长拍拍肖强的肩膀：“既然故障的原因找到了，设备已经恢复正常，等试运行期顺利结束，局里就会将设备的款项转给你公司的账上，预祝我们合作成功！”
肖强忙道：“我们一定配合好江局和张主任，把工作做好，不留隐患。”
江局长满意地走了。肖强看看张主任，故意叹气道：“张主任，可把我吓坏了，幸好不是设备的质量问题，否则我可连市局的大门都没脸进来了。”
张主任眼中的愤恨和失望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和蔼的面孔，笑道：“肖经理，这台设备关系重大，我身为负责人，出了问题不能不着急……多亏了肖经理明察秋毫，找到了故障原因，专家就是专家啊。”
肖强虽然心中暗恨，但对他的“变脸”功夫委实佩服，嘴上却拍马道：“张主任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正是我们年轻人需要学习的地方——是不是，孙工？”
孙阳刚才一直在发愣，听肖强问自己，连忙随口应道：“是啊是啊。”
张主任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肖经理，孙工，我们一起走？”
肖强点头道：“我和孙工顺路，我们再聊聊。”
离开机房，张主任匆匆地走了，肖强和孙阳一起走出了市局的大门。
“肖顾问，你是怎么发现故障原因的？”孙阳终于憋不住了，向肖强问道。
肖强一时答不上来，只好敷衍道：“我记得设备图纸上标明的引脚，所以碰了碰运气。”
孙阳张大了嘴巴：几千个模块，数万条引脚，你怎么记得？太夸张了吧！
不过毕竟先后两次见识过这位“顾问”的能力了，总算有了点儿免疫力，孙阳点点头，不再追问。
肖强回到家，躺在床上回想这件事：从张主任微变的神色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目的不用说，自然是栽赃陷害，最好能按照协议中的条款，名正言顺地终止合作。如果得逞，一方面他可以安排别的如飞羽公司，趁虚而入取而代之；另一方面，又打击了白洁，使得领导对她的器重锐减——一箭双雕，不可谓不阴险。有这么个人在市公安局里面，职位又在白洁之上，确实是心腹大患。
不过这次的把戏被自己识破，栽赃陷害功败垂成，想来以张主任谨慎阴沉的性格，暂时不会再有类似的举动，否则就太蠢了，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自己要趁这段时间想出个办法，彻底地消除隐患。
第二天送走了孙阳，肖强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着手电脑公司的发展计划。
经过这段时间的运营，特别是从飞羽公司手中“接收”过来的业务，总体来说生意还是不错的。但是肖强发现，随着电脑和网络的迅猛发展，以前被人视为含金量颇高的IT行业已是昨日黄花，辉煌不再。特别像自己这样的中小电脑公司，所从事的大多是简单的电脑组装、销售和低层次的维护业务，利润太薄。再加上门槛太低，随便拉几个人就能撑起一家电脑公司来，满大街都是同行，竞争空前激烈，甚至快到赔本赚吆喝的地步了。如何寻找公司的新方向，争取最大的盈利，成了摆在肖强面前最大的难题。
“我毕竟不是神仙啊，能让所有的人都从我这里买电脑、作维护，必须想一条新的道路，最好是只有自己能走的路，才能最大限度地圈住用户，获得最大的利益。可是，谈何容易啊！就是现在一家独大的微软，也是经过三十多年的打拼，经历了无数起落坎坷，才成为IT界首屈一指的软件之王——难啊！”肖强很是伤脑筋。
虽然自己获得了恩科全省总代理的头衔，还顺势拿下了市公安局的招标项目，但只是走运而已。要想在这方面向外扩展，以现在公司的实力和规模，实在是力不从心。要想使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壮大起来，在经济危机的今天，实在是困难重重。
没有实力，什么都谈不到，就像赤手空拳面对如林的刀枪，本事再大也只能落得鲜血淋漓。
肖强苦笑一下，毕竟自己前不久还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仔，机缘巧合地走到今天，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也就不再多想，先努力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再说。
前几天偶尔听周诗巧说起，宏飞公司的效益也不太好，因为正忙于调试网络监察设备的事，分身乏术，也没来得及细问。现在终于腾出身来，便让刘轩载着自己赶到了宏飞公司。
当肖强走进黄胖子的办公室时，黄胖子正愁眉苦脸地看着办公桌上的几份报表，不停地唉声叹气，竟然没发现肖强进来。
“怎么了，黄经理？”肖强往沙发上一坐，笑着问道。
“肖总？”黄胖子连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过来给肖强沏茶倒水，“我知道您忙，公司的事能不惊动您的，我都尽量处理了。只是——唉，这个春天，不好过啊！”没想到这胖嘟嘟的家伙还冒出一句略带诗意的感慨来。
肖强皱了皱眉：“有困难？”
黄胖子这才坐下，一五一十地向肖强诉起苦来。
原来，宏飞公司一直从事的是来料加工出口的业务，往年都有不少国外的订单。但是最近由于经济危机的影响，订单稀少，营业额和利润大幅度下滑，虽然凭着少数老客户的关系，维持下去不成问题，但是大气候如此，也实在没有好的办法。
肖强听他说完，心里也是不住地犯难：说起宏飞公司的业务，黄胖子要比自己熟悉的多，连他也束手无策，自己总不能凭空变出订单来吧？
肖强也没有办法，只好安抚黄胖子：“黄副经理，我知道你对公司的工作已经尽力了，经济危机是大气候，谁也没有办法。这样吧，你最近多辛苦辛苦，能让公司维持现状，略有盈余，我就算是你的功劳。具体以后怎么办，我再想想。”
黄胖子连忙点头：“肖总能理解我的难处，我已经非常感激了，维持现状倒不算难事，肖总放心，我一定尽力让公司保持稳定。”
就在肖强毫无头绪的时候，白洁打来了电话：“肖强，设备的试运行顺利完成，江局让我通知你，准备把货款转到你公司的账上。”
挂断电话，肖强微微舒了一口气：总算来了个好消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