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钻进了厚厚的云层,星光也暗淡了下来,似乎有些不忍看到后续的戏码。
亚纳尔呼吸急促,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雷泽在衣橱里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做出对巴兰特不利的事情。
亚纳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拔开了白玉瓶子的瓶塞,将里面的液体轻轻地倾倒了一滴在父亲的嘴唇上。很快,液滴顺着老人有些干裂的嘴唇渗了进去。
看着液滴消失,亚纳尔的表情逐渐放松了下来,收好了小瓶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亚纳尔的手紧紧地攥着有些颤抖,弑父背德的快感充斥着他的内心。亚纳尔又等了几分钟,觉得差不多了,看了老人一眼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两名侍女恭敬地行了礼,看到亚纳尔带着纳迪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两名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亚纳尔走在皇宫的走廊里,月亮依然没有从云层中钻出,虽然夜色并不好,但是亚纳尔依然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终于都是我的了,亚纳尔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这个皇宫,这整个公国,明天侍女发现父亲已经去世后,这些便都会变成自己的了。
看到主子的心情十分不错,纳迪却有些忧虑,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雷泽听到亚纳尔的脚步远远离去再也听不到了,便立即从衣橱里跳了出来,几步来到巴兰特的床前,看到老人依旧呼吸平顺,雷泽放下心来。只见被子扭了扭,翡翠从里面钻了出来跳上了雷泽的手腕。看到翡翠粗了一圈,雷泽皱了皱眉轻轻地挑起了巴兰特脚部的锦被。只见巴兰特脚踝的地方被翡翠咬出了两个细小的齿印正微微地向外渗着鲜血。
雷泽心下喟叹,幸好翡翠嗜吃毒质,不然的话巴兰特就真的救不回来了。轻轻抚了抚翡翠,雷泽又拉过椅子坐在了巴兰特的旁边。
过了会,老人张开了眼,眼中露出了寒芒。
“雷泽,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吧。”
雷泽点了点头,又细心地帮老人掖了掖被子:“您放心吧,我会尽量保住他的性命的。”
雷泽并没有告诉这位老人亚纳尔给他下了毒,虽然不明白亚纳尔为什么笃定下毒不会被人发现,但是翡翠却从老人的身体里吸出了不少毒质。不过以老人的聪明,想必已经是猜到了。
事实上巴兰特的确是十分的心寒,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不过了,那个孩子连这几天也都等不及了么?当那滴液体流入他的嘴里时,那苦涩的味道充满的他的口腔,只是这并不是什么苦口的良药,虽然不知道雷泽那孩子怎么办到的,但是当他觉得脚踝微微疼了一下后,长久以来那种无力不适的感觉连带着嘴里的那种苦涩味道,似乎从脚踝上疼的位置流出了体外。
巴兰特觉得自己那已经消失了许久的力气也慢慢地回到了身体中。很久没有过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像年轻时那样轻易地杀死一头大地之熊。但是巴兰特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如果此时被众人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精神,那雷泽的计划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如果雷泽的计划无法进行下去,那整个巴索罗缪公国和十五公国联盟将会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亚纳尔那个孩子已经被权力欲蒙蔽了心智,丝毫没有一个公国继承者所应有的远见。
巴兰特轻轻地闭上眼,脑海里反复思索着亚纳尔说的那些话。尽管已经同意了雷泽的计划,他还是反复地思考着,自己以前真的做错了么?他一直认为亚纳尔不过是气量狭小了一些却并不会影响到整个巴索罗缪公国的安定。但是亚纳尔与斯维亚的合作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预料。
巴索罗缪公国是十五公国南面的门户直接与斯维亚接壤,亚纳尔与斯维亚合作,一旦战争爆发中央十五公国便失去了与斯维亚对抗的第一道门户,后面的战事将会对十五公国十分不利,所以巴兰特此时十分理解雷诺萨大公的苦心,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亚纳尔的确不是最适合继承公国的人选。
作为父亲,巴兰特并不想亚纳尔走向这种极端的结局,但是作为一个公国的大公,巴兰特却不得不在儿子与公国之间做出选择。巴兰特一夜无眠,第二天当侍女来收拾房间的时候,巴兰特又闭上了眼。侍女收拾完房间只是皱眉看了看依旧沉睡中的老人便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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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纳尔早晨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即便天有些阴阴的,他也依旧十分愉快,就连面对仆人时也一改往日严肃的形象。下人们都在私下猜测这位主子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却只有纳迪一个人知道真实的原因。
“纳迪,你说少爷今天为什么心情这么好啊?”纳迪的父亲试探地问道。
纳迪皱眉心里叹了口气,少爷马上就要继承公国了,心情自然很愉快。但是这种话他又怎么说得出口呢。作为亚纳尔的心腹,纳迪自然知道许多亚纳尔的秘密,他当然知道亚纳尔所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大逆不道,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不过是亚纳尔的一名仆人。
尽管亚纳尔总是声称纳迪是他的朋友,但是纳迪自己心里却十分的清楚自己的位置。亚纳尔不过就是说说而已,纳迪太了解亚纳尔了,甚至比亚纳尔自己都要了解他。所以纳迪知道自己是无法劝得住任性自负的亚纳尔的。眼睁睁地看到亚纳尔犯下了弑父的罪行却无力阻止,纳迪的心情是阴郁的。
“纳迪?”父亲的问话惊醒了正在走神想自己事情的纳迪。
“我没事的,父亲。门房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么?”纳迪试图转换一个话题。
“消息?什么消息?能有什么消息啊。”父亲疑惑地看了看纳迪。这孩子今天怎么了?不是走神就是前言不搭后语的。
“没什么,父亲。”纳迪喝了口茶,放下茶杯。
从昨天开始纳迪就总有不好的预感,那个位置真的有那么重要么?纳迪其实很不明白,尽管他清楚地知道那个位置在亚纳尔心目中的地位,但是他还是很不明白。也许那个地位才像是真正的毒药一般,让人中毒至深却又无药可解,明知有毒却又欲罢不能。
纳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他离开亚纳尔身边有一会了,显然主人有些等不及,巴巴地让自己到门房打听有没有什么消息,但是皇宫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预料中的丧钟也没有响起,纳迪又叹了口气,该不会又出什么意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