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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盟约之红与夫人(今日三更)

七月十三日,冒险者餐厅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停在餐厅大门前的灰色马车,朴素得连城里许多商人的私家马车都比不上。但是,车厢上醒目的双蛇缠绕宝剑的纹章,以及部署车前车后的八名骑士,都能说明这架马车的主人非比寻常。

杜林.塔尔特翻身下马,身上这副装饰用皮甲确实称得上是耀武扬威,但却不如平时的作战铠甲那般实用。因为很久都没穿过了,他还差点找不到平衡感。不过,他终究还是稳稳当当踩在了石板路面上。

用最高规格的礼仪——这是魏玛夫人的嘱咐。杜林知道,夫人之所以重视冒险者餐厅,是因为达龙与这家餐厅有着密切联系。杜林并不反感,因为他和兄弟们就很喜欢达龙,把达龙当作是他们骑兵的一份子。

杜林打开车门,抬起左手,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把夫人搀下马车。夫人今天穿着鹅黄色的长裙,怀里抱着一只装有一个苹果和一小串葡萄的果篮,作为象征性的礼品。一行人马是在上午抵达的,餐厅才刚刚开门营业,客人并不多。

伙计们慌慌张张地向两边让路,把一行人迎进大门。因为事先没有得到通知,他们都紧张得手脚僵硬。一个伙计按照杜林的要求,想把他们领向二楼,才走上楼梯,脚下就虚浮得仿佛随时都会摔下来。杜林从后面揽住这个瘦小的伙计,把他放到一边,“你就在这儿等着,等我们都上去了,你再上去。”

夫人好奇地打量着四处墙上的浮雕,直到他走上二楼。两名骑士一左一右地把守住楼梯后,大门处的骑士才撤除防卫。三五十名爱好凑热闹的市民都等不及涌进店里,仰起头、踮起脚,拼命寻找他们所尊敬和爱戴的伯爵夫人的身影。

“不要吵!夫人正在用餐!”一楼的骑士喝令道。

人们停止了喧哗,取而代之是嗡嗡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二楼。魏玛夫人和达龙面对面坐着。

夫人面带着淡淡的惊喜,她是真心为这个餐厅的开张而感到高兴。

“达龙,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来作客了,这样帮得上你的忙吗?”

“夫人,您的帮助太大了!您在这里作客的消息,不需一天时间就能传遍整个城市,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抢着到这店里来。”

“是吗?那今后我岂不是很难在店里抢到一个座位了?”夫人揶揄说,她浅浅的笑容,宛若冬日里绽放的水仙花,让达龙觉得很美很美。

达龙小心维持着自己优雅冷静的风度,尽量避免在夫人面前失态。“夫人这是在取笑我们了。”

“我可没说玩笑话。这几天时时听说这个餐厅的趣闻,让我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也给我一个机会,我能想到这么绝妙的点子吗?达龙,你不仅是个令人尊敬的教官,也是一个很有头脑的商人啊!”

“夫人,其实不瞒您说,想到这个主意的,是我家主人。”

“咦?”魏玛夫人轻声发出了惊讶,“真是这样?你家主人今天在不在这里呢?”

“他本来是应该与您见上一面的,但是因为我的强烈要求,他最终还是到港口去视察自己租用的货栈了。”达龙怀着复杂的心情,说道。

“达龙,你是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和他见面呢?”夫人疑惑地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达龙的心情无比矛盾。作为一名家臣,他理所应当从主人的利益出发去考虑问题,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始终担心费因对伯爵夫人会有所图谋。达龙不知道自己应该帮助费因还是守护夫人。就在今天早上,他在确认了夫人的行程后,强烈要求费因取消与夫人的会面。他甚至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在当晚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

伯爵夫人她那慈祥的双目注视着达龙,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内心一样。夫人说道:“达龙,虽然我没有见过你的主人,但我能够感觉到,他是一个非常优秀,对你也非常重视的好人。你不必担心也不必困扰,今天只是你我作为朋友的一次私下见面,我想他会理解这一点。我听说,‘盟约之红’是非常名贵的一种红酒,就让我们用这种酒来,来为你的主人干杯吧!”

夫人点了一瓶“盟约之红”。这种酒在市面上的价钱,已经被炒到二十五金佩西了。但是,费因在前天下午才否定了维格的提价建议,要求把“盟约之红”的售价维持在十二金佩西;而且,他更是再三明令做好每一瓶酒的售出登记,更不允许伙计们私自屯酒。

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

“现在酒价上扬的现象,只是因为‘盟约之红’引起了短期内的流行。一旦流行过后,酒价就会趋向于平稳,最终吃亏的,会是今天拼命热炒价格的人。如果我们跟风提价,短期内可以小赚一笔,到头来却会损害山庄的信誉,这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盟约之红’最终应该定价多少,这必须经过市场的漫长考验,最后才能决定下来,那会是三年五年的光景。”

达龙把这一套说辞向伯爵夫人转述,赢得了伯爵夫人的赞许。于是两人再一次为遥敬费因而举杯。

“盟约之红”凝聚着卡斯特路家族数百年来最精湛的酿造工艺,作为原料的葡萄也是优中选优。“盟约之红”是一种干红葡萄酒,维格把精选的红葡萄榨汁后,不过滤葡萄皮核,酿制过程中不添加任何山泉水和香料。成酒后先经过过滤,把滤渣继续压榨调和,使得调和后的成品味道更醇厚。“饱满,丰腴,厚实,芬芳,又有如松鼠在林间跳跃的流畅。”当费因用历史上的名句来形容“盟约之红”,立刻被维格紧抓住手臂,引以为知己。

事实上,这批“盟约之红”是在七个月前就封桶的,维格本来打算为自己酿造一批最顶级的红酒,以免在山庄易主之后给自己留下终生遗憾。现在,这批顶级红酒正好派上用场。

唇齿间感受着清淡的酸涩味,但遗留更多的则是浓郁的芳香。伯爵夫人以温吞的速度一口气喝下小半杯红酒,然后满足地深呼吸一下,闭上眼睛细细回味。

“如此美酒,即使喝上十次百次,也还是会忍不住惊喜吧!”夫人说着,眉宇间掩饰不住淡淡的忧愁。她发愁的是自己迷上了“盟约之红”,然而自己那贫穷的领地并不能支持她经常性地奢侈一回。

她更后悔自己没能抢先发现维格.卡斯特路这样的酿酒人才,否则,自家的酒窖就不会空旷得能够发出响亮的回声。可是后悔也没用,维格注定只能被最具慧眼的商人发现,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商人跟她还算关系密切。

嗯……密切。这会是哪方面的密切呢?伯爵夫人浮想联翩,随即被自己胡乱的想法吓到了。不,这不该是一位伯爵夫人应有的想法!

眼前,达龙还在侃侃而谈。他会不会发觉自己心中的异想呢?伯爵夫人赶紧整顿了思绪,加入到达龙的话题中。这个上午,达龙始终没有深谈任何与冒险者餐厅的创意相关的话题,伯爵夫人也丝毫没有发觉。他们俩像是一对久违的朋友,为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而谈得兴致勃勃。

此时此刻,费因正安心地在港口甩着钓竿。

“血刃”号黝黑的船体正在缓缓驶入泊位。贩卖雪糖、糖果、伯爵纸这样的贵重货物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你不必另找一条商船来载货。通常,没有哪位船长会冒着被射死的危险来招惹佛利岛的战舰,因为他们不知道此次出航有没有载货。

当然,“血刃”号在回程时也必须载上体积小、价钱贵的货物,比如食盐、果干和某些药材。

今天又是“血刃”号定期巡航到港的日子。不管船上有没有载货,更重要的是送来记载有佛利岛上种种近况的书信。费因还知道,“血刃”号上肯定又换了一些新水手,让他们从零开始学习关于这条航路、这片海域的一切。

“应该给‘血刃’号换一个船首像了。”费因喃喃自语地说。去年“血刃”号跟南杜克里海的红胡子打了一场,把独角兽船首像伤得不轻。

费因拾起了钓竿,他忽然不想跟杰特船长见面了,因为此刻他实在很想钓上半天的鱼,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

“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脑游戏,没有电影院,没有咖啡厅……如果老天爷对我的这次穿越事故还抱有一丝悔过之意,就保佑我今天能够钓到一条大鱼吧!但愿洛安那丫头会看在我为她熬鱼汤的份上原谅我。”费因心里想。当然,他也做好了去市集上买一尾大鱼的心理准备。

上辈子的种种回忆,正随着费因逐渐融入这个世界而被淡忘。他总是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个被魔法召唤而来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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