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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东方妖奇谭

费因的第七个专场是不折不扣的妇女专场。

前一个晚上,费因说完了《画皮》。跟之前几个鬼故事相比,《画皮》讲述的并不是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与此相反,故事里充满了欺骗、背叛和报复。当晚,城里的几个大婶在听完故事之后,就当场要求费因第二天再加演一场《画皮》,而且是为全市所有的中年妇女们讲这个故事,男人们都得靠边站!

昏黄的灯光下,虽然小酒馆里许多男人都表现出忿忿之色,但没有一个男人站起来站起来反对。事实上,德林顿市的男人们都以这个小城的女性为荣——既包括他们的另一半,也包括他们的女儿、侄女,以及街巷里所有穿着南安塞隆式深色花格尼长裙的女人。

德林顿市的女性是多么优秀啊!饱满的胸部和屁股证明了她们好生养,那粗壮有力的臂膀,单手就能把费因拎到肩膀上,不论牵牛赶猪都是一把好手,除了不喝酒,其它方面都和男人一样棒!

于是费因自信满满地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妇女专场。他毫不担心《画皮》会无法打动广大妇女同志,因为,即使换上比他更加口吃的讲述者,这个故事的杀伤力也不会减弱半分。

为了配合妇女专场,法鲁特地准备了很多乳酪、果汁和小零嘴。他甚至还清空了一口箱子,准备用来装铜毫子。因为,根据他的保守估计,这一晚的营业额会比前几个晚上翻倍。当然,他也担心小小的酒馆会塞满各式中年大婶,到时候连美姬都没法动弹半步,事先准备的食物也就推销不了了。

费因对大叔的苦恼可谓感同身受,毕竟,大婶们白天张贴在大街上的广告他也看到了。

太热情也不是好事啊……

《画皮》最初的版本,说的是一个姓王的书生,路遇一个美女,垂涎对方的美色,又是孤身一人,就把她带回家里藏着,时常做那档子事儿。后来王生把她的身世告诉了自己妻子,妻子劝他把这女子打发走,王生不听。一次,王生偶然在集市上遇到一个道士,道士说王生被邪气缠身,王生不信。回到家中书房,巧遇上女鬼画皮又穿皮。王生十分害怕,赶忙去追赶那道士,请求道士解救自己。道士把佛尘交给王生,用来警告那女鬼,谁知女鬼反而撕烂了佛尘,掏出王生的心脏来吃。那道士得知后大怒,终于把女鬼消灭。

至于后来王生的妻子是怎样把王生救活的,故事末尾发表了些什么议论,倒不是费因在意的了。故事精彩的部分还是在前半段。

这故事还有很多个改编版本,费因选的是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初始他就料到,这个改编版本一定会让男人们为之新奇,女人们为之共鸣。事实也正是如此。在这个版本里,王生是一个为了个人前途而不择手段的人,先是为了迎娶大户人家的女儿,放火烧死自己的第一任妻子;然后,为了做公主的丈夫,又串通接生婆,让第二任妻子难产而死。在王生一步步往上爬的过程中,披着画皮来找王生复仇的,则是王生的首任妻子,虽然驱魔人一度从女鬼手中解救了王生,然而,满手沾满了罪恶的王生,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两任前妻的报复。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作为整个故事的收官部分,用安塞隆大陆上的方言来诠释这充满了东方智慧的谚语,费因心中满是奇妙的感觉。

然后,他就看到有人站起来喝斥她的男人。

“明白了吗,这就是你们男人在外面使坏的下场!你们这些男人,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吃完了也不懂得把嘴巴抹干净。告诉你,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在德林顿开第二家!”

这位万分彪悍的婆娘,正是昨晚提议要办专场的那一位。

随着她首先发起进攻,当晚在场的寥寥几位男士,就成了酒馆内所有女人指摘的对象。费因看着好笑,又不敢触碰那些大婶的火头,只好偷偷询问吧台后面的法鲁大叔。

“也没什么,不过是去年这个时候,有外地人在这市中心开了一家妓院,没过几天就被砸了个稀烂。事实证明,我们德林顿的女人都是惹不得的。”法鲁无所谓地说。

那些大婶们教训完吃外卖的男人,没带自己男人过来听故事的大婶,投向费因的视线却显得暧mei起来。这已经不是用单纯的好感就能解释的了——能够替她们摆平心中一口恶气的自然是英雄,而女人对于英雄,那是少不了要滋生些许景仰爱慕之情的。

霎时间,费因感觉自己就像被一群食人魔盯上了一样。尤其刚才抛过来的那几个媚眼,让他激灵灵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连找个悬崖跳下去死了的心都有!

幸好,这些女人互相都是竞争对手,抛媚眼归抛媚眼,真要让她们冲上来吃了费因,却又你顾忌我,我紧盯你,谁也不敢有动作了。

经过这个晚上,费因更坚定了躲在阁楼当宅男的决心。

三个月眨眼间就过去了。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尽管白天有很好的太阳,但只要稍微一刮风,那骤然聚集的寒意就能轻易驱散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洋洋的感觉。

入冬后,很多市民都闲暇下来,因为家里几乎没剩下什么农活要做。来听鬼故事的人更多了,而且也有人提出冬天不适合听鬼故事,希望费因能够讲一下同样具有东方韵味的冒险故事和历史传说。

而经过三个月的锻炼,费因说故事的能力也大有进步,不仅对高潮能够把握得很好,他还学会了用一块细长形的木板做道具,为营造气氛添油加醋。这长木板可以比作许多东西,可以是刀剑、投枪,也可以是字条、棍棒、鞭子,随你需要而定。来听故事的食客,也习惯了费因的这种表演方式,并且,在他的引导下,散发出无穷的想象力,仿佛费因真的就是持剑的士兵,扫地的婆娘,没有一个人埋怨过道具太单调。

费因早就宣称自己的《聊斋》第一季已经讲完,之后他开始讲《天方夜谭》,这是他记忆清晰的寥寥几本故事集之一。事实上,他背地里正在做着第二季鬼故事的整理,把那些本来一个晚上就能说完的故事,延长到三、四个晚上的篇幅。他打定了主意要靠鬼故事作主打节目,赚够自己在复生之后的第一桶金,所以,他必须把每一个故事资源都吃干榨尽。

在费因的坚持之下,西奥罗酒馆每七天就会休演一次,当天晚上会由法鲁代表费因,听取听众们对故事会的各种意见;同时也设置话题,让大家把已经听过的故事再拿出来讨论,为故事编造另外的结局。这些互动单元激起了大家不少兴趣,试行了几次之后,就不再有人抱怨没有故事可听了。

遵照费因的提议,法鲁把酒馆大厅重新布置,以便能够容纳更多客人。法鲁还把大门加宽,改换上可拆卸的门板,以便在无风的晚上,客人们也可以坐在室外的院子里听故事。法鲁仔细算过,过完今冬明春,他就有钱给整个院子上方都铺上遮雨的屋顶;三两年之内,他重新起一座更高更大的旅馆也不在话下。

费因可是他的名副其实的摇钱树啊!更重要的是,费因提出的分成也不高。这小老弟究竟图的是什么?自己的女儿吗?仔细想想,若是费因能够答应定居在德林顿,女儿嫁给这么个外乡人也不算亏,总比日后被塞丽丝旅馆吞并的下场好。不过,蒂尔会答应这桩婚事吗?蒂尔年纪还小,自己也舍不得她出嫁太早——这是哪跟哪呢?还没半点迹象,自己便开始在这儿胡乱猜测了。

法鲁对自己内心无比复杂的想法哑然失笑。事实上,还有另外的问题已经在旅馆里出现了苗头,相比之下更显得紧迫。

近半个月来,住进旅馆里的吟游诗人一度越来越多。每到晚上故事会的时间,这些吟游诗人就分外冷静,从不展颜欢笑。法鲁曾听到他们私下里在交流费因说过的故事,把听漏或者忘记的细节相互完善;白天,这些人还鬼鬼祟祟地在费因的房间门前徘徊,若不是被美姬发现,说不定他们还会破门而入呢。种种迹象表明,这些吟游诗人就是来收集故事的,凭他们的能力,可以把费因说过的每个故事都整理记录下来,并演绎得更加精彩。

法鲁看破这一点之后,就把所有的吟游诗人都赶走了,后来他们都住进塞丽丝旅馆里,但每个晚上仍会准时过来听费因讲故事。

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法鲁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带着这个问题找费因商量,费因的想法同样也令他失望。事实上,费因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了,但费因只是抱着先赚第一桶金的想法,从来也没想过要当一辈子的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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