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雾气将星空遮蔽了，视野里面只能看见轻纱笼罩中绰约的影像随风飘摇着。西北的夜，宛如黑魅。
云飞和Cinderella坐在一辆丰田越野车里打着瞌睡。越野车的发动机没有熄火，发出轻微的轰鸣声，CD唱机里放着轻音乐。
宇文龙裹着一身雾气出现在车旁，迅速地拉开车门，像条发了情的公狗似的，红着眼呼呼喘着大气窜上驾驶座，把背包往座位上一丢，嘭地一声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车辆哼一声抖两下冲了出去。
“起步太快，对发动机没好处。”云飞从后座甩过来两听啤酒，当当地掉在座位上。
宇文龙打开一听啤酒，三口两口喝干，将拉环叼在嘴唇上：“嘿，总算把两个Walkman摆平了，先关个十天半月再说。妈的，盯我一晚上，后来我找个理由揍一顿，打群架治安拘留了，我跑掉了哈哈。”他要不是有急事，就直接找公安了说明白了，何至于自己也险些被抓进去。
“Walkman？”Cinderella抱个大可乐瓶，咕咕地喝两口，又抱在胸前。
“云少的创造发明，RB便衣都叫Walkman了，哈哈，以后我也这么称呼他们了。云馨芮，你抱着个奶瓶干什么？不舒服？”
“她渴，喝了两瓶可乐了，我又灌了些纯净水。她说抱在怀里感觉舒服些。”云飞摇摇头，“劝她不要跟着去，她又不肯，还要我照顾简直就是个洋娃娃似的。哎哟，你掐人倒是有劲啊。”云飞一边说着一边揉揉被灰姑娘掐得生疼的右肩膀，他发现：不分种族不分性格，女人掐人都很疼。
“我就是想跟去看看，听说你是在戈壁滩上出生的？”Cinderella咕嘟又喝两口，空瓶摇一摇递给云飞。“没了。”云飞接过来，放在脚边。
然后，她趴在云飞肩膀上睡觉，眯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皮肤好痒。”宇文龙回头看了看：“忍忍吧，习惯就好了。我妹妹头一次来的时候，呆了三天皮肤全起疹子了，忍一忍就好了。”
“恩，当初我们刚上岸的时候也是很难受的，后来就好了。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快，真夸张。”她指指嘴唇上干裂的皮，拉拉云飞的衣袖，“亲亲嘴唇，湿润湿润。”云飞用湿纸巾贴着她的嘴唇：“捂一会儿就好了，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我可是跟张红缨签了男朋友租借协议的。你居然不认账，真不够义气。”Cinderella呜呜说着，不甘心地离开他的肩膀。
宇文龙笑了，把车内的灯光关掉，让两个人安心睡觉。
越野车的前灯亮着，两道光柱照射着前方无尽的道路。夜幕深沉，四周是如此沉静，宇文龙开着车窗，道路上听得到汽车轱辘碾压石子儿的声音。偶尔，有车辆迎面驶过，闪几下车灯算是彼此打个招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停了下来，云飞醒过来看看夜光手表，六点左右。宇文龙说了一句什么，自己先下了车。
Cinderella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云飞把车灯打开，喊她：“起来，下去清清负担，一会儿天亮了就没机会了。”
Cinderella坐起来，云飞已经打开车门出去了，她只好跟出去。天气有点冷，她裹紧身上的衣服。
“别跟着我啊，你去那边。”云飞指指黑漆漆的远处。“我怕啊。”她开始撒娇。
云飞没办法，带着她往另一边走。一会儿，两个人走回来，Cinderella上了车，打开后车厢的车窗，打着哈欠看着两个男人。
“比赛一下？”宇文龙试探地问。随后两个男人背对着越野车撒尿，看谁尿的远，哈哈笑着在戈壁滩上撒野。
流氓！Cinderella暗骂了一句，然后对他们喊：“喂，闹够了就回来赶路啊！”“不着急！天亮再走！”男人不理她。
黑夜里响起宇文龙粗犷的嗓音：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滔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娇。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记晚照。
Cinderella跳下车，走到两个男人身边，抓着云飞的胳膊，听宇文龙摆龙门阵讲他和他的兄弟们过往的豪情盛事。
雾气渐渐散去了，广袤的戈壁滩渐渐显出了它的阵容。一望无垠的戈壁，泛着白色的盐碱，马路边上的草根仍然是枯黄的，上面结着霜。戈壁滩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根根、一排排、一片片的电线杆住，上面有着巨大的风叶，——那是风力发电机。
天边已经泛白，太阳却还没升起。道路上开始有了三三两两的车辆。
几个人重新上了车，向东行进。宇文龙睡觉去了，云飞继续开车。Cinderella坐在前排，开心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地平线爬出来。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县城吃了饭，宇文龙把车开到了一个荒僻的戈壁滩上。欧娜带着一条边境牧羊犬，守着一个大箱子，在那里等他们，不远处停着一辆红色的POLO。
宇文龙将车准确地停在了箱子旁边。云飞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燕洁？”云飞望着他。
“我跟他说的。你不是在那里长大的吗？你要回去看看，我明白的。”Cinderella说话了。
云飞看着Cinderella，发了一会儿呆，说：“红缨我都没让她去，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过去的伤心故事。”
“回去看看也好，省得惦记。”Cinderella说着，招呼那条牧羊犬过来。
那条狗后半身是纯黑的毛，前半身却是白的，头是黑色的毛，鼻子和嘴巴确实白色的毛，这种狗也被人称为熊猫犬。上次方方接走兰兰的时候，给云飞留下的这条狗，却被Cinderella扣下了，云飞甚至都不知道这回事。Cinderella看着这条狗很可爱，借口“要办理宠物证”就扣下了，方方简直要气疯了：电子狗要体检要办理宠物证？这不是侮辱土瓜星系的科学家吗？
反正这条狗现在是属于灰姑娘的了。方方觉得丢脸，就没告诉云飞。
云飞拍拍狗背，动手检查他的晶片，越看越奇怪。这狗的能源装置并不是娜迦的，而且他的晶片构造和布局简直跟兰兰一模一样。
“这狗叫什么名字？”“云飞，跟你一样。”Cinderella呵呵笑起来，看云飞一脸郁闷，补充说：“逗你玩了，叫做友善的狗。”云飞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
他打开大箱子，看见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零件，他知道Cinderella要干什么了，把零件一件件地搬上车，开始改装丰田越野车。
宇文龙在POLO车那里看了看，摇摇头，跟欧娜谈论这车的优缺点。
云飞在车上忙得满头大汗，Cinderella蹲在旁边看他干活，不时地给他擦擦汗喝口水。“欧娜！欧娜！把通讯密码给我拿来！”云飞坐在座位上开始调测线路，叫欧娜过来帮忙。
欧娜走过来，递给他晶片，顺便帮他把友善的狗的通讯装置打开调整了一番。
“龙哥他跟你说什么呢？”Cinderella好奇地问欧娜。“他抓了三颗石子放在我手心，然后正经八百地跟我说，每一颗石子都有一段漫长的历史。”
云飞摇摇头，这泡妞的手段似乎太老套了一点。Cinderella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那些历史捏了个粉碎还给他，他抓不住那些历史，风吹起来弄了个灰头土脸。”
云飞哈哈笑了起来。Cinderella笑得肚子痛，倒在了他的怀里。娜耸耸肩膀，低下头继续摆弄友善的大狗。
宇文龙过来拿了块毛巾将脸擦干净，看着云飞把CD唱机拆出来，飞快地拆着外壳。
“那个，这车是我朋友刚买的，我好不容易借到手……这个，恩。”宇文龙吞吞吐吐地说。
欧娜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宇文龙赶紧改口说：“恩，我的意思是，你要改装就改得彻底些，我打算把车买下来。”
Cinderella捅捅云飞：“听到了没，好好干呢，加油。”云飞头也不抬：“材料带改装费一百二十五万。”宇文龙愣了：“一百二十五万？？你杀了我吧。”
欧娜看着云飞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和宇文龙把箱子收拾好搬回POLO，再提了很多饮料过来。然后，欧娜转身准备离开。云飞说：“喂，你干什么去？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吗？”欧娜看看BOSS，BOSS轻轻摇头。欧娜回到POLO车上，发动了车子。
红色POLO开走了，云飞看看Cinderella，Cinderella说：“她有另外的任务。”“什么任务？”“挖石油。”
Cinderella明显有事瞒着自己，云飞也不想再追究了，“云馨芮”从来都是这样子神神秘秘的。
不一会儿，一个士官走过来，坐在了司机位置上，发动了车子。越野车开进了一条岔路，前行了两公里左右，出现了一个岗楼。宇文龙把三个人的证件收齐，跟着士官下车进了岗楼，一会儿拿了张通行证出来，把通行证放在玻璃窗边上。
车里坐着张胖子和尘烟，前排蹲着大狗探戈。——他们计划在第二天上午到达XJ的一座边陲小镇，那里已经悄悄聚集了五位华源特工。那座小镇跟云飞的目的地相隔五百公里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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