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他们天没亮就走了,那个时侯丁雨滟还在熟睡,丁雨滟醒来以后觉得很失望。
头天夜里,两个女孩子聊得很投机,她曾经试探地问云馨芮:宇文龙和云飞的功夫是哪里学的?是不是比她安师兄还厉害?否则安醇怎么会打不过他们?Cinderella直截了当地跟她说,你师兄其实不是死在功夫上,而是死在他的孤僻和刚愎的性格上,他容不得一丝失败,他受不得丁点委屈。
丁雨滟这二十多年大多数时间呆在天山,她对很多事情其实看得并不明白。她就像那些武侠小说中的所谓侠女一样,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小圈子里,她对世界的看法非常简单,真正闯荡江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白痴一个。
更加糟糕的是,如今的世上精于算计的大佬很多而行侠仗义的大侠罕见,于是很多自诩武功高强却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的新人一出山就仆街。
Cinderella的一席话,丁雨滟听得心有戚戚,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跟安师兄一样可怜,她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惜大家走的路本来就不同,丁雨滟只好与云飞几个人只好分道扬镳了。
她看看桌上留的字条,忽然觉得好笑。原来这位“云姐姐”也不是十全十美,这几个汉字写得真是丑,“后会有期”的“后”字比划写得很开好像一个“石”字了。
丁雨滟拿起了自己的玉佩,揣在贴身的兜里,走出了招待所。她找个摊随便吃了点东西,去老乡家里牵了黑马,喂了干草料,把褡裢甩在马背上,上路。
河边的垂杨柳的枝条上,已经先于那些提拔的白杨长出了鹅黄色的新芽。小镇上有规矩,只有清真寺的大阿訇们才可以在街道上骑马。丁雨滟牵着马,慢慢地步行出了小镇,穿过白杨夹道的马路,来到了辽阔的戈壁滩,
早晨的空气很好,视野开阔,遥远的远方依稀可见青色的山脊。戈壁滩上处处是白色的盐碱地,偶尔也有冰封的小溪流,丁雨滟上了马,一错马蹬,长鞭在清冷的风里轻轻挥起甩个响鞭。
一声嘶鸣,黑溜溜的骏马载着火红色的身影,朝着荒凉的戈壁深处疾驰而去。
若是云飞在场看到她的英姿,一定会高声叫好然后低头羞愧自己的骑术。
云混混现在正在兴高采烈地唱着情歌,他在镇上听了首歌,居然两遍就学会了,一边开着车,一边哼着歌。而宇文龙坐在后排给Cinderella看手相,很八卦很玄虚地解释华夏的易经。其实,云飞唱得很难听,还好两个人的耐心不错。
你在我身边相对无言,默默的许愿对爱的依恋,牧场的炊烟装点着草原,爱相拥着牧归的少年。你在我身边把我的手牵,牵着我手心不变的誓言,高高的雪山祝福我们,爱在这一刻永恒永远。
第二天上午,越野车穿过了巴音布鲁克草原中部,折返向西北重新回到了天山南麓。中途,路经一个小县城,他们住宿了一晚。期间,云飞他们跟南都联系了一次,知道张胖子和张红缨都回到了南都,华源集团已经将两个电子厂出售给云鹏科技,目前张红缨和飞雨在操作这件事情;张红缨还说,她去BJ看望了一下张小曼,她的情形还不错只是对红缨还是很冷淡。云飞对于张小曼的事情也没怎么伤心,毕竟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结果并不出人意料,Cinderella却一反常态地跟红缨谈了很久,说以后要好好照顾一下张小曼。
云飞问Cinderella:你转性了,突然这么关心起别人来了?Cinderella笑笑不言语了。
云飞还按照那张机票背面的电话联系了乌仁吉日嘎啦。乌仁大叔住在天山南麓的一个地方,劝他们过个七八天再去寻他,因为这几天上天山去找几位熟人并不方便。云飞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找他,约了三日后见面。
这三天,云飞和宇文龙、Cinderella干脆将巴音布鲁克草原游玩了个遍,天鹅湖自然没有放过。Cinderella看见那些蒙古包很感稀奇,云飞无奈只好又陪她在湖边住一晚。
第三天,他们开着车到了天山南麓的一个牧场,Cinderella知道自己错了,这里也是家家户户的蒙古包!云飞朝她直翻白眼:“你难道不知道巴音布鲁克草原以及天山南麓是蒙古人居多吗?”
云飞摇摇头,下了车挨户打听乌仁大叔家的地址,然后开车绕过两个弯,在一处山坡上停车。
山坡上并没有蒙古包,那里有一座青砖红墙的院落,里面有几间砖房,房顶上有砖砌的烟囱,烟囱旁边立着个易拉罐做的十字形电视天线,还有个微波天线。院子后面有个马圈,马棚里面垛着整整齐齐的干草料,两匹粟色马正在里面耳鬓厮磨。
乌仁吉日嘎啦今年六十多了,不过当地的人们都亲切的称呼他为“大叔”。他是个孤寡老人,不养羊也不放马,就在这山坡上开了个杂货店。他为人很热忱,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都爱在他这里讨碗酒喝,说些天南地北的稀奇事儿,也总在他这里打听些消息。
他这里隔个几天会来些客人,白天来晚上也来,有时候也会逐个两三天,但是有一样:来的时候都得提前联系,而且不认识的没由头的他不接待,定多给碗酒喝。想闹事儿的,不客气,那些牧民们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大叔也有能耐,真要闹事,大叔打个电话,附近的武警部队都能马上赶来。
日子久了,当地人都知道大叔朋友多而且挺有能耐,他们立了个规矩:有什么事儿找大叔帮忙准没问题,不过一般的小事儿不能去找他;而且大叔来客人的时候不可以去打扰,也绝对不能打听大叔那儿的客人的来历。
砖房的门口有一张马扎,上面坐着一位老人晒太阳,脸上皱纹很多,身板看着很硬朗。云飞走过去,问:“我找乌仁大叔,乌仁吉日嘎啦。”老人眯着眼睛说:“从远方来?你贵姓?”
云飞正要答话,Cinderella抢上前去说:“我们姓方,方圆的方,方方正正的方。”轻轻扯了扯云飞的夹克下摆。云飞不解,看了看她。
“姓方?”老人想了想,“不认识。”起身准备回屋。云飞急了,上前去说:“别听她的,我叫云飞。”然后把那张机票掏出来。
老人看看机票,问:“我就是乌仁吉日嘎啦。这个,吴事忙。是他要你来找我的?”云飞说:“机票上这么写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叫做这个名字。”然后把当天的来人面貌身形描述了一番。
老人笑了:“这就对了,吴三这个人啊,他每次下山总爱起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来吧,屋里坐。”拿起马扎往屋里让。
云飞“哦”了一声,跟了进去。Cinderella笑嘻嘻地看看宇文龙说:“你看,老实人没坏处,云飞要是一张口说认识吴事忙,兴许我们已经被轰走了。”宇文龙习惯性地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心想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古古怪怪的,跟了进屋。
老人把几位客人请到一间明亮的屋子里坐下,歉意地说:“乌兰图雅还没到,你们上山也找不到吴三他们。这两天现在我这里休息吧。”然后端了两碗奶茶给云飞和宇文龙,瞅瞅Cinderella,特意泡了杯清茶给她。
“你们坐坐,我出去找人宰只羊子请你们吃。”老人也不理会他们的客气和推辞,撩开厚厚的棉布门帘出去了。
Cinderella看看两个人的大碗奶茶,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清茶:“怎么还搞不平等待遇?”宇文龙哈哈笑起来:“老人家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喝不惯奶茶的。”
CInderella挪到盘腿坐着的云飞身边,闻闻奶茶的香气,双手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有些酸涩。她放下碗,水蛇似地贴着云飞,抱住云飞的脖子,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啄一口:“听说蒙古姑娘挺豪放的,你不会想拐带一个回去吧。”
宇文龙看他们两个公然亲热,咳嗽一声,挠挠头:“大上午的都没吃饭呢,撩起火来怎么办。算了,我不当电灯泡了,我去外面帮忙。”说完,起身走了。
Cinderella红着脸从云飞身上下来,挑开门帘,看着“电灯泡”走下山坡走远了,重新回到云飞身边坐好。云飞手伸过来搂她的腰,被她一巴掌打开。“呸,贼手离远点。我有话跟你说呢。”
云飞嘿嘿笑了:“你就靠这招把宇文龙支开?每次利用完了,就把我甩开了啊。”
Cinderella眼睛里有些迷离:“今天真的别碰我,我会动情的。”
然后,镇静了片刻,平静地说:“方方要你找这个人?我一点都看不透这个老人。”
“我看过资料,应该是他。”云飞摸摸下巴。
“找他做什么?”
“没说,方方只说他自己来处理。我也有点奇怪,以前方方找人都是为了做生意,这个人看着不像。”
“那你怎么知道是个蒙古人?”
“方方说的,他说有个蒙古人知道我们的身份,不过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了。”
“二十年?”Cinderella的眸子亮晶晶的。
云飞的心“咯噔”地狂跳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你还知道些什么,赶紧告诉我。”
Cinderella把手挣脱出来:“我们前两天挖到的那艘飞船,是二十年前坠毁的。”
“真的?”云飞激动地站起来。“这下挖到宝了,挖到宝了。方方要我找这个人,肯定跟飞船失踪有关系。你想想,这次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了,就是立了个大功啊,我可以回去了。哈哈哈哈。哎呀,怎么会这么巧啊。”
Cinderella不说话,端着云飞的奶茶喝着,一边喝一边皱眉头:“你就继续做梦吧你。方方说了,他自己亲自处理。你那两个哥哥可不是傻蛋,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干吗不要你来办,反正你们哥仨不分彼此连女朋友都让来让去的。”
“实话跟你说吧,我来之前查过这个事情,当年天旋联队有两艘飞船来地球的,只回去了一艘。而且,十五名士兵死了十三个,还少了两名。一个呢,是个军士长,另一个呢估计是个穿火云机甲的。昨天,欧娜跟我说了,坠毁的那艘飞船不是出了故障,是被一种奇怪的能量武器击落的。”
云飞呆了。Cinderella不理会他,继续喝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时候大脑简单。唉,以后自己得多留神云飞了。
门帘被宇文龙挑开了,乌仁大叔端着热腾腾的羊肉进来了,宇文龙稍后拎了两皮袋烈酒进来。
几个人干脆换了个房间,在中间支起炭火炉,将肉和酒分别用大盆盛了,放在火上。
云飞学着宇文龙的样子,拿刀在火上烧烧,然后将羊肉切成一条条的放进碗里,撒上椒盐。Cinderella找了副叉子,叉着吃了几块,不吃了,——味道是不错,羊肉很鲜美,可是云飞老打击她,说些什么减肥很重要减肥不容易的话语刺激她。
看着她的窘样,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Cinderella不好意思了,站起来给男人们倒酒。
宇文龙喝得高兴,又开始胡吹。Cinderella则请教老人一些蒙古语的说法,说道“太阳”一词,Cinderella好奇地问云飞:“兰兰不是叫做纳兰吗?原来纳兰是太阳的意思啊。”
云飞说:“我哥起的,以前方圆带兰兰来过西北,以前兰兰叫什么Anam,估计方圆听见纳兰这个名词好听,给起的名字。”
老人仔细地聆听着他们的对话,耳根动了动,嘴里嘀咕着“方圆”这个单词。Cinderella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若无其事地继续斟酒。
喝得差不多了,老人起身说:“我这儿有两间干净的客房,其他房子没来得及收拾。两间客房里只有两个大床,你们得委屈一下了,可能得打个地铺。”
Cinderella说:“没事,我跟云飞住一间,我俩挤一挤。”宇文龙闻言“噗”的一下将酒喷了出来,火苗被酒一喷腾地升了起来。
“不是,我跟他说说话,方便些。”Cinderella赶忙解释。
云飞把她按下来:“老老实实坐着!”扭头对老人说:“大叔,不如我们住一间,我想跟您请教些事情。”
老人摆摆手:“真是对不起啊,我下午要去城里进些货,过几天才能回来。这两天你们在这里好好歇着,吃饭我都跟下面的老乡说好了他们会帮忙安排。”
我靠,这老头耍滑,故意躲开我们。云飞和Cinderella对望一眼。
“那个,我们还要上山……”
“乌兰图雅大后天就到了,她领你们去!她认得路。”老人满头喝酒。
云飞挠挠头,这个人他不认识啊。
Cinderella问:“乌兰是不是红色的意思?她爱穿红色的衣服吗?”老人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这丫头就喜欢穿红衣服。乌兰图雅在我们蒙古语里就是红月亮的意思。”
Cinderella又问:“大叔,我看见您养得马了,真不错。对了,两匹马都是粟色的,挺好看的。以前您是不是还养过一匹黑色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