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天际边的一丝余辉随着摩楠的身影，映射到士茂房内，让原本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士茂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轻轻的揉着额头，昨晚一场战事下来，有太多的善后事情要处理，今后的几天，恐怕都将得不到丝毫空闲。
此刻他也才睡醒没多久，当有亲兵传报摩楠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他就在猜想摩楠的来意，虽然心中有几种不确定的猜想，但士茂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摩楠肯定是为昨晚战事而来，或许还有那数百俘虏的处置问题。
“公子。”摩楠在士茂营房外等了半天，此刻一见到士茂，就一把跪在地上，“摩楠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应允。”
士茂见状上前想将摩楠扶起来：“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客套？快快起来，但有所求，兄自当尽力。”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士茂早已学会什么叫故作姿态，在摩楠未表明来意之前，就算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士茂也会装做毫不知情，因为接下来，该是为自己争取最大好处的时候了。
“公子。”摩楠按住士茂的手，依旧跪在地上，看着士茂说道，“摩楠听闻昨夜公子麾下受到我族人伏击，深感愧疚，特来向公子请罪。”
“此事皆由小人作祟，与你何干？汝勿需自责。”士茂说着，作势欲扶摩楠。
摩楠却再次按住士茂的手，双眼含泪：“多谢公子不怪，只是摩楠还有一事。听闻公子于昨夜俘虏我族人数百，厚颜恳请公子放他们一马。此事皆由族中蚙首领一人引起，余者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请公子明察。”
士茂慢慢将手收回，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也不再看摩楠，来回走了几步，这才回过头，冷冷的看着摩楠：“放他们一马？你可知道，昨夜我汉军将士遭受蛮夷伏击，死伤达两百余人。若非彭章勇猛机警，一曲五百余人险些尽丧于蛮夷之手，其罪之大，焉有饶恕之理？
“况你族人无故欲攻伐我大汉边镇，岂是欺我兵甲不利乎？若不杀一儆百，安能让尔等心服！不看你面上，我当尽提精锐杀入你族人居住之地，非得尸体阻塞江河不肯罢休。”
摩楠想到士茂所说的情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上前几步拉住士茂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公子，此事首恶为蚙首领，公子诛其一人可也，余者即使皆沦为役徒，摩楠及全族亦感恩戴德，永记公子恩情。”
士茂摇了摇头：“昨晚一役，蚙首领早已逃走，并不在六百俘虏之列。”
摩楠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想了一下，忽地咬咬牙，抬起头看着士茂：“摩楠愿将此贼首级献上，以息天朝雷霆之怒，请公子千万网开一面，饶我数百族人性命。”
言罢，摩楠紧紧伏在地上，恭敬中却又带有一丝决绝，大有士茂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手中无一人可用，如何能取得蚙首领性命？”士茂看着匍伏在地的摩楠，问道。
见事有转机，摩楠猛的抬起来看向士茂：“但凭公子差遣，摩楠唯死而已。”
“摩楠，你且起来。”士茂再次伸手搀扶摩楠，摩楠也没有坚持，慢慢站了起来，等着士茂说下去。
“摩楠，我且问你，汝族人是否为百越之后，世居交趾，自称为雒民？”士茂笑问道，言语中带有一股自信，这让摩楠安心不少。
公子非比常人，岂是我等可比？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正是。”摩楠不知道士茂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老实答道，“不敢欺瞒公子，摩楠家中尚有雒侯印一颗，为银印青绶，乃祖上世代相传之物。”
雒侯？士茂心中一笑，倒也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跨前一步，士茂突然逼视着摩楠：“我欲令汝接掌此雒侯之位，安抚西于境内诸蛮夷，汝能做到否？”
“公子……”摩楠激动的看着士茂，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最终所求的，不正是这个吗？
当下摩楠就跪下来：“摩楠不敢妄言，唯效死力耳。”
“好。”士茂大喝一声，扶起摩楠后说道，“我有一策，可助你登上雒侯之位，只是其中凶险也有不少，汝可敢应之。”
“有何不敢。”摩楠大声答道，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士茂将摩楠带到主帐外，一指不远处那些昂首挺胸如塑像般的士兵：“我营中将士，比之你族精壮如何？”
“我族人性懒散，实比不得公子麾下诸将士之万一。”摩楠答道，此话虽有讨好之意，却也未尝不被这些士兵的气势所慑。
士茂点点头，对摩楠的夸大之言也没有反驳，这些士茂一手调教出来的士兵，都是他的骄傲，而且他们现在确实已经有精锐的样子了，昨晚一战更是显示出他们强大的战斗力，士茂有自傲的理由。
“昨晚一战，蚙首领所带四千余人却奈何不得彭章所部五百人，其后更被我军将士狼狈追赶三十余里，想来已然尽皆丧胆。我欲令彭章率一千将士，并所俘六百余人，随你返回部落，其后随机应变，借着你在雒民中的地位，务必要一举铲除蚙首领及其党羽。若汝父未遭蚙首领毒手，可将之接往西于县城，我自会妥善安置。”
对于这个蚙首领，其实士茂并不怎么看重，之所以一定要杀了他，一来是给这些蛮夷做出警告，二来则是留着此人实在是个不安定因素，与其日后时时防备，不如现在趁机将他杀掉，一劳永逸。
接摩楠之父在西于县城居住，自然也有人质的意味，其次则是士茂需要一个绝对听令自己的蛮夷首领，摩楠之父，士茂不放心。
“便依公子之言，若摩楠能登雒侯之位，从此数万族人，静候公子差遣。”摩楠立刻就向士茂表明自己心迹，在龙编城生活久了，摩楠对汉人并非毫无了解，他这样说，自然是想让士茂不要对自己有所顾虑。
士茂看了摩楠一眼，眼神中带有一丝迟疑，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希望，你之后能安守本分，否则……
“摩楠，你先下去吧，此事还需准备些时日，到时我自会通知你。”士茂摆摆手说道。
“摩楠告退。”摩楠一拱手，慢慢后退几步，这才一转身，向远处走去。
士茂看着摩楠离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忽地仰头望向夜空，双手握拳：交趾蛮夷，我必将尽皆掌握在手。
“来人，传令赵昂，本校尉于明日正午，要亲自祭奠战死者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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