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襄阳城的士茂,将诸葛亮对自己避而不见的事对庞统徐庶说了,庞统听后微微一笑,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说道:“我与孔明相交数年,深知其为人,今孔明对主公避而不见,却正好说明了他对主公的重视。统以为,主公只需一切顺其自然,假以时日,孔明定能明白主公心思,到时主公还怕孔明不投效否?”
士茂心里明白,庞统这话虽有些道理,但其中还是劝慰自己的成分居多,但他也不点破,只是在心中想到,有自己的出现,因而徐庶不会再向刘备推荐诸葛亮,那么刘备还会不会三顾茅庐?而安居隆中的诸葛亮,又会不会投效刘备?
想到这里,士茂又想,此次荆州之行,没请到后世鼎鼎大名的诸葛亮,虽不圆满,但基本还算让人满意,自己离开苍梧也有近两月时间,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如今由元正主持的情报网,以死士营死士为基础,已基本组建完毕,剩下的事情就是将其逐步扩大,只要资金充足便可,已经用不着士茂再费什么心思。
丁氏商行也因为交州在物资方面的全力支持而在荆襄混的风生水起,丁易这个故汉司徒之孙也因此与荆襄富豪多有结识,有这些地头蛇的支持,商行的壮大也只是时间问题,士茂再留在荆州,确实没任何意义了。
“刘景升,不过浪得虚名之辈,尔等安能将他与我赵诚相提并论?”丁易所开的那间酒楼中,士茂刚一进去,就听见一人高声说道。
酒楼下面一层本就是为那些贩夫走卒准备,留在这里的都是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且很多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听见这话,齐齐发一声笑,还有好事者高呼:“赵公子自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只不知为何至今还是一介白身啊?”
“哼,似尔等粗鄙之人,安能知道我之志向,刘景升徒有虚名耳,不足与之谋也。”先前那自称为赵诚的人又说道,士茂闻言看过去,却是一个身穿破旧儒衫的青年人。
这人那身儒衫虽然破旧,但还算整洁,说话时虽是笑嘻嘻的表情,但士茂仍旧从中看出一丝狂态。
“我看是人家看不上你吧,哈哈。”赵诚话音刚落,又有一人说道。
“就是,你赵诚来襄阳也有一年时间了吧?如今却不过区区一账房,还敢说出这等话语,真是狂妄无知。”有熟悉这人底细的家伙接道。
赵诚,这个俨然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家伙听了这话没有露出半点尴尬神色,仍旧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并非是赵爷我没本事,而是怪那刘景升不识人,只知任用一些空有名气却无才干的人而已。”
竟是个狂生!士茂心中一笑,这刘表治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刘表治民以宽,刑法并不严苛,像这种在其州郡治所公然评论他的行为,都不会触犯什么律法,评论他的人也不用担心什么相关部门请他去看守所喝茶什么的。
士茂听这狂生说的这般理直气壮,不由对他产生点兴趣,想看看他是否真有什么本事,本就是为求贤才而来,而且他曹孟德都能做到唯才是举,如果自己用人只看其出身,那在这一点上岂非差曹孟德一筹?
眼前这人明显出身并不好,否则也不会混迹于这堆平民百姓之中,而且他那身破旧衣衫,也表明他的日子过的很清贫。
给人当账房,他的雇主想必也是那种小门小户。
这样的人,依照刘表只好结交名士的的性格,不重视再正常不过,若对他信任有加,那才叫奇怪。
“嘿,赵爷的本事你们是无缘得以一见了,不过……”正高声说话的赵诚突然被酒楼伙计制止,正欲开口骂上两句,但这个伙计的话却让他一愣。
“楼上有位贵客找你。”
赵诚见伙计不像说笑,好奇的问道:“可知他是何人?”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贵客说了,你自己上去便可。”伙计说完后,也不等赵诚再问,径直离去。
贵客?赵诚一改嬉笑神情,眼中露出一股凝重之色,暗自思量到,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什么富贵之人,那对方请自己上去,到底是何意?
严肃神色没保持多久,赵诚又是一笑,管他是谁,上去不就知道了吗,自己何必在此多想。赵爷别的东西没有,胆子倒是有几个,还怕对方不成?
酒楼极大,此时虽然生意不错,但二楼仍有不少空座,赵诚一眼就看见远处靠近窗户的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知道定是此人邀请自己无疑。
慢慢走过去,赵诚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富家公子,同时他也看出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眼前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实乃非常之人也。赵诚看了士茂一会儿很快得出这样的评语,他对自己的眼光极有自信,否则当初也不会与那个家伙结为好友了。
一想到好友,赵诚便是一叹,像自己这等只会徒逞口舌之辈,刘景升身为名士看不上也就罢了,可是好友身怀大将之才,如今却也只是区区一门伯,刘表如此不会用人,还妄想自守一州,委实可笑。
这些想法只是在赵诚脑中一闪而过,接着赵诚就已经一改先前狂态,对士茂恭谨的施礼说道:“在下乃长沙赵诚,字子良,不知公子唤我何事?”
每个张狂的外表下,都怀有一颗落寞的心。
这时候,看到赵诚的转变,士茂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想想历史上,春秋之楚狂人接舆,若非已对现实失望透顶,他会剪去头发,佯狂不仕?
诗仙李白,如果不是已对唐王朝不满之极,会喊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之语?
这样一想,士茂不由对眼前这个狂生高看了几眼,起身微一拱手:“适才见你狂放不羁,谈吐中隐有对刘景升不满之意,故而相邀于此,想问明其中原由。”
接着,士茂请赵诚坐下,又说道:“今汉室衰微,诸侯相互间征战不休,百姓饱受战火流离之苦,而刘镇南保全荆州一州之地,数年来境内少有战事,百姓于此安居乐业,几与太平盛世相仿,不知你却为何如此轻视于他?”
赵诚正色道:“非是在下轻视其人,盖因刘景升本就是如此人物而已。处大乱之中尚能顾全百姓,保境安民,如此作为确实值得称赞,然选贤而不任能,养士而不使之展其才。赵某以为此终非长久之策,荆州,最后必将归属于他人,届时照样生灵涂炭,百姓不过多残喘几年而已。”
“子良此言似有不妥,荆州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又有长江天险为依托,你何竟敢断言刘景升必败?”
赵诚摇摇头:“实不相瞒,在下于军事并无深究,先前这番话,实乃出自一友人之口,其中原因,诚亦不甚明了。”
“哦?”士茂奇道,“襄阳还有如此人物?不知其人为谁,现居何要职?”
“我这友人不过一门伯而已,若公子以官职论贵贱,那在下不说也罢。”
“子良勿怪,我只是以为,有如此见识,必定才干远胜他人,身居高位也属正常,其中并无他意,子良切勿多心才是。”士茂听出赵诚言语中带有一点不满,急忙说道。
他之所以如此重视那人,是因为那人这番话,说的确实有道理,荆州,数年之后的确不再归刘表家所有。虽然那时候刘表已死,但就算不死又能如何?面对曹操十多万南征大军,被刘表依为臂膀并且权力极大的蔡瑁、蒯良蒯越等人,恐怕也会第一时间劝刘表投降,如后来江东张昭等人一般。
要知道,建安十三年时,孙权在江东的威信已经逐渐建立起来,江东诸臣对他的能力也极为欣赏,可就算是这样,当曹操扬言要带百万大军与孙权会猎于江东时,江东文臣还不是大部分都劝孙权投降。
刘表,论及才能尚不如孙权,在属下心中的威望,也没有孙权在江东诸臣心中高,既然江东群臣都会劝孙权投降,那么当曹操大军到来时,就算刘表还没死,蔡瑁、蒯良蒯越等人会在两者之间作何选择,也是不用猜测的,哪怕刘表是他蔡瑁的姐夫。
见士茂说的诚恳,赵诚谢罪道:“倒是在下错怪公子了,诚在此向公子谢罪。”
“无妨。”士茂无所谓的笑笑,“不知子良可否将你那友人带来一见,如此人物,定要好生结交一番才是。”
赵诚听士茂这样说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我这友人生性倨傲,即使公子相邀,恐其也不会轻易到来,此事在下实不敢妄自答应。”
“尽人事而听天命,子良尽力而为便可,成与不成,一切皆由上苍而定。”士茂看似毫不在意此事,但最后却又说道,“子良可代我传一言与你那友人,良禽择木而栖,襄阳实非英雄勇武之地也。”
“好,在下定为公子将此话带到。”赵诚突然有点莫名的激动,虽不知眼前这位公子是谁,但他隐隐觉得因为眼前这位公子的出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必再过以前那种放荡无羁、混迹市井的生活了。
“如此甚好,明日午时,我在此恭候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