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咱们说道,杜怀仲在酒楼上戏弄了两个特务,结果回去的路上就被人给堵到在一条胡同里。
杜怀仲一看自己被夹包了,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脸上倒显的平静的很,笑着说:“哟!二位爷怎么在这儿啊?瞧您身上脏的,这是怎么了?”
那两个特务心里那个气啊,平日在京城他们都是横着过街的,谁想到来到这武昌城,居然几个贼匪都敢收拾他们——都是眼前这个姓杜的出的主意!真儿不收拾了这家伙,粘竿处日后也不用混了!
那个蜡黄脸抢上几步,扯住杜怀仲的领子,抡起拳头就要打,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扑”的一声闷响,蜡黄脸的右眼突然爆开了一朵血花,杜怀仲因为离他很近,也被溅了一脸的血。
蜡黄脸头一仰,好似木头一般“噗通”倒在泥水里一动不动,只见蜡黄脸的右眼己经成了个血洞,黑色的污血和淡黄的脑浆正在往外冒,显然己是死透了。
麻子倒是机灵,他站在杜怀仲身后,见势不好扭头就跑,只听风声暗响,不知哪里飞出一枚暗器,他身形一变晃过,只听“砰——稀里哗啦”一声,却是正中杜怀仲手里拎的二锅头,把酒坛子打的粉碎。
他又跑了没几步,背后又是一枚暗器飞来,正中他的后脖颈,刚好擦着颈椎骨进去,从前面喉结穿出来。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扣住自己喉咙,冒着气泡的血从指头缝里“咕嘟嘟”住外冒,他惊恐的睁大了双眼,嗓子眼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冰冷的雨水从天空滴落下来,似乎是想冲淡这浓浓的血腥。
麻子脸往前一扑,脸淹没在泥水中,只有腿还在不时的抽动一下。
两个人从房顶上纵身跳下,一个人一袭灰色长衫,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个穿着黑色短褂。两个人都是神情冷漠。
黑短褂看了看地上的碎陶片,开口了:“你的准头还是那么差,白瞎了一坛好酒。”
灰长衫脸上的肉抖了抖,突然走到麻子脸身旁,一脚踹在他后脑勺上,把半个头都踩进了泥浆里,又一扬手,冲着死者背上打了两枚暗器,这才解恨。
黑短褂看着他鞭尸泄恨,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他跨过尸体走到杜怀仲面前:“杜老板,久仰了。”
“二位是白莲教的人吧。”杜怀仲看他们手段如此血腥,心里想真是前门进狼后门进虎,妈妈的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此处说话甚是不便,”黑短褂说,“我家主人要见你,请吧。”
……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
……
严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姓杜的怎么还不回来?”严阿皱着眉头,“他妈的!丫不会是通匪给那帮乱党报信儿去了吧?”
辁枢白了他一眼:“我兄弟不是那种人!”
其实他心中也暗自嘀咕,杜怀仲做事一向注意时间,可现在他都出去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事情不对。他站起身来。
“你干什么?”严阿问道。
“我出去找找。”
“不准去!”
“您这是跟谁说话来着?”辁枢阴阴的说。
严阿愣了一下,辁枢的身手比他好,真打起来自己要吃亏,在京城他还能借粘竿处的势力压他一头,可要是在这里翻脸,他可落不到好处。他只好悻悻的改了口:“我的意思是不劳您动身,我己经叫小的出去找了。”
辁枢冷笑了一声:“你手下那些货色,也就在万岁爷脚趾头跟前溜个弯儿;武汉码头的水深,不要淹着了才好。”
门口突然有人砸门,砸的砰砰响。
手下人隔着门缝往外一看,忙打开了门,一边大声回头叫人。
“怎么回事儿?一惊一乍的!”严阿眉头一皱,走进院子里。却见是他派出去找人的人回来了,还抬回两具尸体。他上前一看,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莲教,又是镖打的!”辁枢扫了一眼伤口,拽过一个小拜唐阿的领子:“杜掌柜呢?他有事没事?”
“没见着。”
“废物!”辁枢一把把他推开,鼻子抽了两下,又凑近尸体一闻:“酒味!怀仲说过他出去买酒的!出事儿之前他们一定在一起过!”
“尸体是在哪儿找到的?”严阿总算想起来正事儿了。
“离这儿不远的鸡肠巷。”
“离这儿不远?这么嚣张!”严阿咬牙切齿,辁枢己经是一个箭步窜出门外去了。
……
武昌城外,江滩上一片荒凉。
有个穿黑衣的人正在奋力殴打一个人。
“起来呀!姓杜的!”黑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杜怀仲艰难的撑起身子,在泥水中找自己的眼镜。血从他脸上滴落。
黑衣人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你下手忒重了,弄死了可就麻烦了。”灰衣人在一边看着。
“死不了的,”黑衣人蹲在杜怀仲脸前面,摸出一把鬼头刀来,在他脸上比划着,“我想给他留个记号。”
“这个不行!”灰衣人赶紧说。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黑衣人暴喝道,“主人只要他活着,没说要他活的怎么样!”
“那么说来,”杜怀仲吐了口血,“你打我就是为了私怨喽?我得罪过你么?”
“你还敢说话?”黑衣人又是一拳打过去,“得罪?姓杜的,你他妈得罪我大了!把你活剐了——把你兄弟俩一起活剐了、把你们杜家的人杀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呵呵,这么恨我啊,咳咳——我杀、杀了你爹么?”杜怀仲躺在地上喘着气说。
黑衣人又踹了他一脚。
“住——手!住——手!”江面上远远的飘过来一只小船,船头上站了个人,正用力的喊着。
那只船划到近处,不待艄公搭跳板,那个人就跳下船涉水上岸,跑过来一看杜怀仲还在喘气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跺脚道:“哎呀!得亏教宗想的周到,要是我再晚来一会儿,只怕姓杜的己经被你弄死了!教宗有令:私怨不得犯公事,叫你马上回去。”
黑衣人恨恨的不说话,那个人扶着杜怀仲上了船,黑衣人和灰衣人也跟了去。
……
湖广总督衙门
总督毕阮捏着一面腰牌,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灯烛的亮光照在腰牌之上,居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毕阮把目光从腰牌上收回,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面容忠厚,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的人,今天突然来到衙门,拿着这块腰牌要求见他。
他又把目光落回到腰牌上,没错,上面的字清清楚楚:
粘竿侍卫处
毕阮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这个名字是如此之老,老到大家都忘了他的存在,只有在官场或是民间私下流传的一些野史闲谈中,才能偶然听到这个名字。
难道它又回来了么?
他想到了这个神秘机关的历史,那些历史都跟一个人有关:雍正皇帝。
他几乎要打哆嗦了。
万岁爷年事己高。这皇位迟早要换人的。
这个时侯,粘竿处的人来找自己,敢道……
他想起了关于粘竿处的种种传说,关于“血滴子”……
其实跟他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严阿来找他,跟宫廷斗争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本来他想凭借一己之力破了这个案子,独得所有的功劳,是以一路的地方官员他都没有通知。但到了武昌城才发现,现在的粘竿处早不是当年的粘竿处了,这头一天还没跟人打照面就两死一失踪,这案子没法破了。万不得己这才来找湖广总督。
毕阮一言不发的把腰牌还给了对方。
“给严阿大人看座。”
“不用了!”严阿说,“卑职有紧急公务在身,无暇闲坐。”
“你说罢。”
“请大人屏退闲杂人等。”
毕阮命下人退了出去,严阿这才把白莲教私刻玉玺的事情向毕阮说了。
“真有此事?”毕阮慌了,白莲教在湖北地面闹的有多历害他不是不知道,这是个谁也不敢碰的马蜂窝,真要是闹到私刻玉玺的地步,只怕自己的乌纱帽也戴不了多久了。
严阿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铁莲子放在桌子上:“我今天折了两个兄弟,这是从是尸首上起出来的,另外,江宁富商杜怀仲失踪,想必是被白莲教的人虏去了。”
“什么?”毕阮吓了一跳,“杜老二?他和此事有甚么关系?”
“杜老板正帮着在下办案。”
这个杜老二在搞什么啊?毕阮的头都大了,他一向知道杜老二后台硬,武汉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工厂数不清,背后都有朝中大臣的股份(当然,这这个巨大的利益网里,也少不了他毕阮的一份),可他还是没想到,杜怀仲居然和粘竿处都有了瓜葛。杜老二啊杜老二,你野心也太大了吧。
且不管杜老二的野心有多大,有一点毕阮是明白的:杜怀仲的死活他可以不管,但自己绝对不能被他拖累,杜怀仲也好、白莲教也好,粘竿处也好,无论他们斗什么,跟自己都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一定要洗白自己!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当不了几年官了,原本求的是个“财”字,现在就求个平安吧。
主意拿定,他一脸郑重的对严阿说:“不知严阿大人可有上命在身?”
……
襄樊
“哇!老婆,今天好大的雨啊!”结束了一天的差事,齐林从衙门回来,一开门就感叹道。
聪儿接过丈夫手中的雨伞,递上一碗热汤:“赶快喝了,暖暖身子。”又拿块手巾替他擦去头上的雨水。
齐林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老婆,今儿发工钱了,如数交与老婆大人过目。”
聪儿接过丈夫的工资:“太好了,天气凉了,我看你身上衣衫单薄,正想着给你做件衣服,可是钱有些不够,这下可好了。”
齐林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老婆,城外姚家村的张老汉病了,他孤苦伶仃一个老头子,没人管没人顾的。我想拿钱给他买些药去,我那去年的衣服旧是旧了些,但也能穿,倒不急着换。”
“这样很好啊,”聪儿笑了,“你是怕我小心眼么?”
“哪里,家里的财务大事,自然要禀明老婆大人批准,小人不敢擅自做主。”齐林腆着脸说。
聪儿伸出根纤纤葱指在他额角上一点:“你当我是那些不明事理的妇女么?”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齐林笑道:“准是姚之富这个家伙,又来蹭饭来了。”
聪儿开了门,果然是姚之富,下雨天的他也没打伞,淋的浑身湿透,正喘着精气,明显是一路跑来的,他进了院子,转身把大门插上了,到了正屋里见着齐林,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裹:“师父,教宗圣令到了。”
齐林一听,忙理了理衣衫,对着姚之富手上的包裹行了礼,这才双手捧过,打开一看,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严实实,却是一封信,他展开来一看,却是喜上眉稍。
“师父,教宗他老人家信里都说些么子?”姚之富好奇的问。
“‘那件事’快到了!”齐林按奈不住心里的激动,一面把信在灯火上焚化了,一面对姚之富说道:“姚之富听令!”
“属下在!”姚之富精神一震,朗声答道。
“命尔带精兵两百,随我前去迎接教宗法驾!”
“得令!”姚之富一转身去了。
齐林把拳头在胸前握了握,扭头看着聪儿:“老婆,教宗有令,我去去就回!”
“去吧。”聪儿说,“早去早回,在外面多加小心。”
林齐把她揽进怀里抱了一抱:“‘那件事’就要来了,等我回来的时侯,所有的梦想就都实现了!”